温三 作品

8.第 8 章

林勋见许萍的神色不对,隔着小院对云绡行礼: “属下林勋,奉大皇子之命来请殿下问话,还请十一殿下动身随属下去一趟中明殿。”


云绡小脸煞白,似是不明所以却也还是点头道:“大皇兄来请我自是要去的,还请林侍卫稍等片刻。”


她将一片枯叶夹在书页中,那叶子还是先前钟离湛画符贴在她身上的。书本被她放在香案一角,云绡又起身去灭了香,这才将许萍关在门外,是要换身得体的衣裳。


小屋房门紧闭,许萍的身影还映在窗户上。


钟离湛朝在人前柔弱的云绡看去一眼,心想她方才可就真的摆出一副被许萍吓坏了的模样,眼泪说掉就掉,未免演得太像了。


又回顾自己在禁地与云绡的对话,她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的,有几分真假?


短暂的时间里钟离湛也弄清楚了圣仙节的重要性,云绡敢在这个时候动手脚,还将他放出来,绝非胆小怕事之辈。


疼成那样儿也没见她掉半滴眼泪,这时候的哭肯定是假的。


小姑娘的身上有很多矛盾点,钟离湛觉得自己恐怕是睡了两千年脑子不够用,该不会是被她给诓了吧?


念头才起,狐狸眼瞳孔微缩,陡然睁大的眼眸中倒映出一片白皙纤瘦的脊背,睫毛轻轻颤动,钟离湛立刻背过身去。


换衣裳的声音悉窣传来,屋内实在安静得厉害,钟离湛就算不想听也几乎能听得出她现在脱到哪一步又穿到哪一步了。


要不要数落她两句?


这屋里还有个男人呢,她就这样不设防?


她不把他当男人?男鬼也是男人不是?


还是说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毕竟自称是她奶嬷嬷的许萍看上去很见不得她好,满眼都是幸灾乐祸和算计,而她的亲生母亲又早死,被残暴的显帝制成了人皮鼓。


她还独自住在这种犄角旮瘩的破烂茅屋里,极有可能从小到大都没人教过她男女有别。


不然……他教她点儿?


想到这里,钟离湛微微挑眉,立刻否了。


他堂堂曦帝人皇,教个两千年后的小姑娘男女有别?让她别随便在男人跟前宽衣解带?他又不是真的脑子不好。


钟离湛正在胡思乱想,云绡却没心思想其他的。


她的时间很短,方才她先林勋等人一步回来,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干净的衣裳,内里的血衣还脏着,现在没机会丢掉,藏在屋内也很有可能被翻出来。


云绡披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回头朝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背影看去,目光又落在靠在一旁的骨剑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骨剑贴着脊骨绑好。


一道清冽的气味从身后传来,钟离湛回头看去,便见云绡穿戴整齐,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挂着俏丽的笑容,正弯着眉眼看向自己。


钟离湛正想问她要做什么,便见云绡后退一步朝他深深行了一拜。


她没起身,只压低了声音道:“信徒琐事缠身,身边也不尽是好人,信徒不敢将骨剑留在屋中,以免曦帝被有心之人利用。若信徒此番难逃死劫,也定会求大皇兄全我颜面许我自选死法,届时我会带骨剑去到城外,只要离开神霄塔的范围,曦帝神通广大,定然能寻得自由之法。”


“只望曦帝获得自由之后,不要忘记当今显帝残暴不仁,恳请曦帝杀之,为民除害。”


说完这些,云绡才起身。


她的脸上还挂着笑,不过这一次钟离湛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几分苦涩,还有赴死之心的释然。


钟离湛沉默着,云绡像是不需要他再度承诺,打开房门后对着院外的林勋道:“林侍卫,带路吧。”


林勋见云绡将发丝梳得整齐,换了身繁缛的衣裳,不急不徐地越过小院,朝他走来,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不久前在中明殿外看见急匆匆赶过来的九殿下云宓的时候。


彼时云宓发丝披散,衣裙纤薄,未穿鞋袜,气喘吁吁地跑着,身后的宫人们都跟不上。


说是都不得宠,但二者相差甚多。


林勋对云绡行礼,又给了手下一记眼神,手下人心领神会地带上了许萍,一行人朝中明殿过去。


行至半途,又是一行人过来,林勋在见到对方的时候恭敬行礼:“钱统领。”


“嗯。”


钱英城的目光扫过跟在林勋身后的云绡,开口道:“大皇子有令,十一殿下破坏圣仙节祭祀已是事实,不必带去中明殿了,直接由我提去青云司。”


凡是送去青云司的,便代表罪名已定。


林勋知道大皇子捉拿云绡的原因,只是他心中还有些疑惑,不过钱英城是他的上峰,林勋只能听从。


但在交出云绡之后,他又对钱英城低语了一句:“方才属下去十一殿下的住处时十一殿下正在看书,且屋内燃香,瞧着积累的香灰应当是燃烧了一整夜的,不太像是离过宫的样子,还请钱统领将此事告知大皇子。”


钱英城朝林勋瞥了一眼,也没说答不答应,转身便带着云绡走了。


钟离湛有些意外,因为云绡似乎对自己会被半途提到青云司的事并不意外,至少她一路表现得都很顺从,听话得像个能任人拿捏生死的小兔子。


-


青云司不在宫中,那里是审问和关押犯人的地方,从宫门出去后需得经过热闹的五色桥。


眼下才是圣仙节的第二日,祭祀大典明日开始,五色桥下各族中人都有,他们穿着不同的服饰跳着不一样的舞蹈,欢闹的笑声从深夜直到天明。


钟离湛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在他的记忆里,五族之间从未友好过,他诞生于乱世之中,五族各分天下,又争夺不休,战事连连之下,苦了的永远是苍生百姓。


但那也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便是钟离湛并不了解这两千年间的历史发展,也从这些凑在五色桥下吹拉弹唱还跳着舞的人群脸上看出,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去互相残杀过的芥蒂。


残存于记忆中,横尸遍地的荒野里,那些为苦难的哀嚎和生离死别的痛呼声,渐渐与桥下热闹的景象重叠,又被嬉笑与交谈声掩盖。


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钟离湛回眸看去,那是一个曦族人举起了笛子吹了一首故曲。来自于曦族的曲目传至两千年后,有些曲调已经改变,但钟离湛还是能听得出来,他曾在某一次的宫宴里听过类似的琴声。


钟离湛的心中如被投石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圈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他的情绪被拉扯,还未等他多看几眼,魂魄便不由控制地跟在云绡的身后,被迫离开。


他朝云绡看去,云绡也在朝那边看。


她也听得出那是曦族的曲,那双圆眼中倒映着桥上桥下的风景。


人群里一个年轻的曦族女人跃上石台,以手鼓作陪,提起裙摆,翩跹旋转。


云绡看见女人时眉眼亮了几分,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舞蹈,嘴角似有似无一抹浅笑,半点没有即将要被审判的慌乱和畏惧。


钟离湛收回目光。


一个满身是迷的少女,钟离湛觉得自己也算是心有城府,却无法洞悉她一星半点。


钱英城没有看人跳舞唱歌的心,也不想让人围观,脚步加快不一会儿便到了青云司。


此刻青云司的主堂内,大皇子云光憧就坐在上首,一夜未睡的疲惫让他眉心紧皱,尤其是在面对周泉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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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今早云光憧与钱英城到了天祭台时,便见到了仲卿仙师,仲卿仙师对天祭台圣仙像被毁一事并不知情,得知他们的来由便将昨夜值守的几个人交给了云光憧。


云光憧问出这几人昨夜的确见过逍遥王府的人,便去找了周泉礼,周泉礼装傻,对自己绑了云绡之事极力否认,可又说见到云绡去了神霄塔。


他前言不搭后语,云光憧怎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无非是想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云绡。


云光憧虽是显帝长子,却非太子,逍遥王对小儿子极为看重,连着周泉礼也不怎将他放在眼里。


此时周泉礼居然还有心情喝茶,甚至与云光憧闲聊:“大殿下何必大费周章,谁在天祭台,就是谁破坏了祭祀,你只需要将云绡找出来事实就摆在眼前了。”


他还颇有闲心地笑道:“我说了,我昨夜看见云绡钻狗洞进了神霄塔。”


云光憧心中嫌恶,可还是忍着这口气道:“云绡不在神霄塔,也不在天祭台。”


“怎么可能?”周泉礼眉头一皱:“你们好好找找,祭坛之下禁地找了吗?说不定天黑她没看见,失足掉下去摔死了呢?”


此话才落,钱英城便带着云绡从外走了进来。


周泉礼看见云绡的那一刹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手中茶盏哐当一声落地,还不等云光憧问话,周泉礼便立刻扬声:“你怎么会在这儿?!还好端端的……”


他的目光扫过云绡,云绡浑身上下都干净整洁,走路双腿也正常,若不是昨夜周泉礼亲自折断了她的腿,便要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钱英城几步上前,将林勋告诉他的话说给云光憧听。


云光憧蹙眉:“这么说,她昨夜并未离开宫中,甚至没有离开寝宫?”


“这不可能!”周泉礼闻言,五官扭曲:“我亲眼看见她钻了狗洞进了神霄塔,只要你们在神霄塔下找到狗洞,便能证实我说的都是真的!”


恰是此时,一名身着仙师袍的年轻男人进来,那人手上拿着一样东西,恭敬地递给云光憧道:“仲卿仙师因有人破坏祭祀,已命我等排查神霄塔前后,的确在神霄塔旁发现狗洞,还在周围找到了这个,仲卿仙师命我送来,希望有助于大皇子断案。”


云光憧取出东西看了一眼,那是个精致的银叶挂翡翠珠穗的葡萄状耳饰,绝对是女子之物。


他捏着耳饰,朝站得笔直的云绡看去。


云绡似乎因为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些胆怯,但她努力保持着镇定,梳得整齐的发丝露出双耳,耳垂圆润,并无耳洞。


而周泉礼在看见那耳饰之时便倒吸一口冷气,头脑一片空白。


那是他赠予云宓的礼物,只需云光憧在京中金器铺打听一番便知道这是他专门命人打的,也能知道这是他送给云宓的,此事做不得假,他也不能否认。


怎么会这样?


“是你!是你陷害宓儿!云绡!你好狠的心计!”周泉礼指着云绡怒骂道:“昨夜我明明在宫门下就堵截了你!明明亲手将你推下祭坛,你明明摔下禁地,如何能活着回来?!你身上的伤呢?你究竟是何时离开那里,何时将这耳坠藏于狗洞!”


周泉礼的话一喊出来,云光憧与神霄塔那边派来的仙师都朝他看去。


“昨夜去天祭台的不是宓儿!宓儿一直在宫中,她心地善良,被这恶毒的女人盯上了也不知道,是我听说云绡要陷害宓儿这才先一步下手,打断了她的腿将她丢下禁地!破坏祭祀的是云绡,不是云宓!这耳坠一定是她从宓儿那里偷来的!”


此刻周泉礼哪儿还顾得上自己说了什么,上前就要动手扒开云绡的衣裳将她身上的伤露出来证明给云光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