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春 作品

第60章 你们这些有钱人都该死!

叶知瑜就这么昏昏沉沉了三天,等他彻底清醒过来,一行人已经快到了新罗县。

车里几人正懒散地用最舒服的姿势坐靠着,听秋水讲笑话。

“话说,西域的皇上有一日上朝,对大臣们说,孤的胜,你们都看在眼里,孤的败,然后就下朝了……”

“哈哈哈哈哈,原来,在西域,孤的败就是告辞的意思。”

她讲完发现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都不笑啊?”

苏朝颜看着她宠溺地轻笑,一旁寒蝉为难地抿了抿唇,木着脸。

“姑娘,你讲的这笑话实在比外面的天还冷。”

“噗嗤——”

这话一出口,倒是逗笑了一车的人。

秋水撇嘴:哼!

苏朝颜安慰地摸摸秋水头,不生气哦。

此时傍黑天,马车哒哒哒地走在林荫道上,周围没有往来的车马。

“吁——”

车子猛地震颤一下停了下来,老李怒喝的质问声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苏朝颜轻轻掀开帘子,腐臭气息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数十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握着锈迹斑斑的菜刀,有人攥着半截木棍,凹陷的眼窝里燃烧着疯狂。

苏朝颜眸子爬上寒意,不待她反应,胳膊猛地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抽回胳膊,才发现车厢壁刺进一只满是锈迹的匕首。

秋水和吴青立刻关切地看向苏朝颜的伤口,拿过药箱翻找外伤药和棉布。

叶知瑜方才还吊儿郎当的神色收了起来,他前日伤口很深,失血过多,此时脸色还不是太好。

叶知瑜斜倚着车窗,淡声吩咐寒蝉,“去处理一下。”

寒蝉领命出去,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一声痛呼,伴随匕首落地的碰撞声。

“那个……”

苏朝颜出声,被叶知瑜懒懒地瞥了一眼,她心下了然,微微勾唇,不再说话。

他应当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

“你安心处理伤口,不用操心外面。”

叶知瑜系好披风,对苏朝颜淡声嘱咐道,继而掀了车帘下车。

不知为何,苏朝颜觉得他的眸子深深,有种令人安定的气息。

吴青给苏朝颜仔细地包扎伤口,苏朝颜却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声音。

叶知瑜下来车看到寒蝉压着一个满脸冻疮的汉子,破洞的麻布下露出青灰色皮肤,瘦骨嶙峋几乎脱了相。

看到叶知瑜的瞬间,他眼中满是愤恨,喉间溢出沙哑嘶吼:“你们这些有钱人都该死!”

“我们为什么该死啊?”

叶知瑜略略凑近他,语调调笑,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

那汉子人被压着,声音却丝毫不输气势,声嘶力竭地咒骂着。

“那些狗官只知道贪腐,你们这些有钱人只顾牟利,谁管过我们寻常百姓的死活!”

其他人仿佛被他的话激起了愤怒,都纷纷拿着武器朝二人方向过来,口中还叫嚷着。

“跟他们费什么话!”

“将东西抢过来再说!”

“有钱人都该死!”

寒蝉立刻押着人转了个方向,护在叶知瑜身前,老李见状也从马车上摸了把长刀向叶知瑜方向靠了过来。

两侧人都死死地盯着对方,气氛犹如一颗巨大的炸药,一引即爆!

突然,一声稚嫩的啼哭撕裂了凝滞的气氛,又戛然而止。

人群中,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死死搂着怀中的小孩,孩子脸上布满青紫,小手无力地垂落,已然昏了过去。

“他死了!快,吃了他!”

几个流民突然暴起,枯瘦的手臂像毒蛇般探出,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疯狂。

“吃了这崽子还能熬两天!”

“不!”

孩子的父亲嘶吼着扑过去,用身体护住妻儿。

他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饿的几乎没有力气,却仍死死拽住其他流民的手腕。

“他只是生病了!求求你们放过他!”

妇人的哭声凄厉而绝望,身体扭动躲避着伸向她和孩子的手。

“都住手!”

吴青一声急斥,从马车上疾步下来,他一把扯开流民的手,走到妇女面前。

许是被吴青的气势所镇住,流民们竟然没有拦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进到他们中间。

“能否让我看看孩子,我是大夫。”

吴青一身素白衣袍,气质儒雅,眼神澄澈明亮,身上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有着医者的柔和。

妇女呆呆地看着他,突然眸子里蓄满了泪水,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磕头,泣不成声。

“大夫,求您救救他……”

“好。”吴青将人扶了起来,珍而重之地答应。

他从药箱取出银针,神色专注,指尖如飞地刺入孩子身上几处穴位,又取出随身带着的药粉,和着温水喂入孩子口中。

做完这些,吴青起身,目光温和地看着周围的人,将药箱里的药递了过去。

“我这里还有些冻疮的药膏……”

随即又看了一眼叶知瑜,见对方点头,继续说道。

“食物和衣服,虽然我们不能救所有人,但是既然见到了,就不能让你们白白冻死饿死。”

吴青的声音带着抚慰,如和风细雨般滋润了众人干涸的神经。

秋水和老李去拿东西,饿了冻了许久的人们见到吃食和衣服,就蠢蠢欲动,要上来争抢掠夺。

突然“哇”的一声啼哭,孩子原本青紫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

孩子的父母喜极而泣,抱着孩子不住对着吴青磕头道谢,直念叨神医在世。

周围的人仿佛被孩子唤回一丝仁心,也都安静下来,不再那么仇视叶知瑜他们。

秋水和老李拿着干净的吃食和衣裳分给大家,吴青沉稳有力的声音缓缓响起。

“大家先吃些东西,吃饱如果有想说的话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少爷会为大家做主的。”

他边说边看向叶知瑜,那人靠着车辕站得漫不经心,脸色隐匿在马车投下的阴影中,看不分明,却莫名让人觉得涌动着悲悯。

流民们披着新衣,捧着吃食大口地咀嚼着,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许是察觉到叶知瑜一行人的真诚和温暖,几个流民围坐在地上愤慨地开口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