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浅浅 作品

第七十一章 少帅勇烨

他原本指望赵鹰能回来稳定军心,现在看来是奢望了。望着城下的厮杀,他的心越发沉重。

京城御文房内,文武百官已经聚集。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凝重。

“诸位爱卿。”明德帝打着哈欠道,“塞外狼族又露出獠牙了,你们怎么看?”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战!”左相柳马远掷地有声,“天时地利皆在我,只要选出一位英明神武的统帅,等到寒冬腊月,便可反杀回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激情。

“战!”礼部、兵部尚书纷纷附和,声音响彻大殿。

工部尚书慕容震却道:“左相可曾想过,戮北赵用兵如神,既然选在此时进攻,必有所依仗。”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

御文房一时寂静,只有殿外的风声呜咽。

“戮北赵再厉害,也不是没输过。”兵部尚书商武站出来,“有虎尾关在,他休想强攻。至于用计,我们只要提防着便是。”

右相诸绿明缓缓开口:“戮北赵非易与之辈,大军统帅无人能与之匹敌。此战最好也不过守住,最坏便是明州沦陷。不如及早议和,花些银钱总比打仗划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世故。

“诸绿明!”柳马远怒目而视,“你又想割地赔款、求和不成?”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工部尚书慕容震站在殿中,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目光直视左相柳马远:“左相,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右相议和,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要打仗?那你倒是找个能击败戮北赵的主帅来!”

柳马远双手微颤,衣袖下的拳头悄然握紧。他看着慕容震那张趾高气扬的脸,心中怒火翻涌,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愤懑。

明德帝负手而立,目光在殿中众臣身上逡巡。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疲惫:“石尚书说得不错,若要一战,必须有能与戮北赵抗衡的主帅。否则就凭赵鹰、柳达铁,只怕难当大任。”

殿内一片寂静,众臣低头不语。突然,柳马远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陛下!臣记得,当年为防备塞外狼族,我们在五湖府还留了一人。”

此言一出,兵部尚书商武与礼部尚书孙马旷对视一眼,齐声开口:“请陛下启用勇烨!”

勇烨二字一出,殿内气氛骤然紧张。众臣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勇烨?就是那个卫将之子?”

“玄甲军少帅,当年可是名震边关啊。”

“可他父亲”

明德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勇烨,这个名字勾起了他太多不愿回想的往事。当年卫将被斩,勇烨也受牵连,要不是左相那帮人死保,这大唐唯一的将星恐怕早已陨落。

“勇烨”明德帝眉头紧锁,在殿中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陛下血洗了他满门,他心中必有怨恨。若是掌军之后反戈一击,与戮北赵里应外合,那该如何是好?”

柳马远立刻跪地,额头贴地:“陛下明鉴!勇家世代忠良,当年卫将明知凶险仍入京师,便是明证。勇烨纵有怨气,也断不会背叛朝廷。况且他母亲弟妹尚在京中”

明德帝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神色稍缓,但眼中仍带着迟疑。

就在这时,柳马远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声音沉稳:“陛下若是不信勇烨,臣还有一人可荐。”

他将奏折呈上,明德帝接过展开,只见上面记载着一个名叫赵远的秀才事迹。这个年轻人在富阳县率村民剿灭五狼窝,又在五湖府连败翠云峰、天门峡两处山贼。

“荒唐!”明德帝看罢奏折,怒气顿生,“区区打败山贼,如何能与领兵打仗相提并论?”

右相诸绿明轻蔑一笑:“左相为国举才,倒是不拘一格。只是这等举动,未免太过儿戏。”

工部尚书慕容震也冷笑着附和:“一个秀才玩些阴谋诡计,居心叵测地想让他出征?这不是拿军国大事开玩笑么!”

眼看着朝堂上的争执越发激烈,明德帝终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此事到此为止!命赵鹰、柳达铁死守虎尾关,拖到深冬,塞外狼族自会退兵。”

殿外,暮色四合。

柳马远站在宫门外,望着渐暗的天色,不由得长叹一声。他知道,等到深冬,恐怕一切都晚了。塞外狼族若是攻破虎尾关,大唐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与此同时,林家庄内一片忙碌景象。

院中搭起了几个简易的工棚,二十名工匠正在挥汗如雨地干活。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热气腾腾。

赵远站在一张图纸前,眉头紧锁。图纸上画着各种奇特的机关装置,有些还标注着详细的尺寸和材料要求。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呀?”顾玉兰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图纸。她的眼中闪烁着天真的光芒,对这些复杂的图纸充满了好奇。

赵远头也不抬,专注地在图纸上修改着某处细节:“做些防身的东西,不光是为了大唐,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孙家哥哥来了。”顾玉兰突然压低声音提醒道。

只见孙四智匆匆走进院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他二话不说,拉着赵远就往外走:“还磨蹭什么,抓紧把行李给我收拾利索,跟卫家车队一起回富阳县!”

“卫家要走了?”赵远一惊,手中的图纸差点掉落。

“不止卫家,柳主、赵家、许家都准备南迁。”孙四智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城中官员都在暗中转移家眷,你我不过是书生,留下又有何用?”

赵远沉默片刻,目光扫过院中忙碌的工匠们:“再等四天,我们一起走。”

另一边,柳主府邸内灯火通明。

“南迁的准备如何了?”柳百秋坐在书房中,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管事恭敬地回答:“一百辆马车,两百护卫,再有两天就能出发。老爷放心,所有细节都已安排妥当。”

“咳咳”柳玉拄着拐杖走进来,面色苍白,眼中却闪烁着不甘的光芒,“百年基业,就这样放弃了?”

柳百秋放下玉佩,语气中带着无奈:“留了旁支看家,若塞外狼族攻不破虎尾关,我们还可回来。”

“对了,”柳玉忽然眯起眼睛,声音阴冷,“那小子在诗会上又得了不少金钱?”

柳百秋冷笑一声:“三叔放心,他既然要回富阳县,路上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何必脏了自己的手?”柳玉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带着那么多金钱,消息一放出去,自然有人对付他。”

城南,指挥使府内觥筹交错。

“蓝贤弟,”赵鹰举起酒杯,醉眼朦胧地看着舞姬曼妙的舞姿,“要不要看场更有意思的?来人,把"少帅"叫来舞剑!”

蓝云霄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可是卫将之子?”

“正是。”赵鹰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我命令他耍把刀舞起来,他就得舞剑!”

紫衣女子站在大厅一角,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她望着高座上那个醉醺醺的身影,胸中怒火愈燃愈烈。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竟敢让少帅表演刀法,简直是把他当做戏子来耍!

“大人,人已带到。”门外传来通报声。

厅内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门口。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而入。他身形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宛如一杆冲天长枪,锋芒毕露。

紫衣女子看到这道熟悉的身影,眼眶瞬间湿润。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却沦落到这般境地。她不禁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勇烨站定在厅中央,目光扫过紫衣女子时,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很快收敛情绪,面无表情地转向高座上的赵鹰,声音冷淡:“何事?”

“咕咚”灌下一口酒,赵鹰醉眼朦胧地打量着勇烨:“本官昨日得了一把神器,据说削铁如泥,破甲无双。”他抓起案上的唐剑,醉醺醺地挥舞了两下,随后随手扔了过去,“听闻勇家刀法天下无双,今日本官设宴,你且为贵客舞上一曲。”

唐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落向地面。勇烨纹丝不动,任由它砸在脚边,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抬眼看向赵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勇家刀法乃杀人技,不是助兴之物。”

“放肆!”赵鹰猛地拍案而起,酒杯翻倒,酒水洒了一桌。他踉跄着站起身,指着勇烨怒吼,“你以为你爹还活着?还敢在老子面前摆谱?现在你不过是阶下囚,本官让你舞剑就得舞剑!”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阴狠之色,“否则一封信回京,你娘和弟妹的下场,你应该清楚。”

勇烨的瞳孔猛地一缩,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缓缓弯下腰,捡起了那把唐剑。

紫衣女子看着这一幕,攥紧的拳头更紧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她多想冲上去,告诉勇烨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可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才对嘛!”赵鹰得意地大笑起来,“来人,奏乐!”

悠扬的丝竹之声响起,由轻柔渐渐转为激昂。战鼓声阵阵,肃杀之气在大厅中弥漫。

勇烨缓缓拔刀出鞘,寒光闪烁的刀身映照出他冷峻的面容。他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仿佛看出了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下一刻,刀光霍霍,如电如雷。白色的身影在大厅中纵横飞舞,凌厉的气息充斥着每一寸空间。那把唐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游龙般灵动,时而似惊雷般凌厉。

坐在一旁的蓝云霄看得双目发亮,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好!”赵鹰拍手叫好,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不愧是少帅,舞得真是精彩。来人,上刀盾手!”

话音未落,二十名身披重甲的士兵从两侧冲出,手持刀盾,将勇烨团团围住。

勇烨面不改色,手中唐剑翻转,人随刀走,刀借人势。刀光闪烁间,二十名士兵的刀盾尽数破碎,铠甲七零八落。他们惊恐地看着勇烨,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

“放箭!”赵鹰又下令道。

十名弓箭手一字排开,羽箭破空而至。勇烨腾空而起,身形矫健如鹰,在箭雨中穿梭自如。落地的瞬间,他身形如电,瞬间窜到弓箭手跟前,唐剑横扫。

十张长弓应声而断,弓箭手们惊骇地后退。

眨眼之间,勇烨已到赵鹰面前,刀锋抵住他的咽喉。赵鹰吓得面色惨白,冷汗直流:“你、你别乱来!想想你在京城的家人!”

勇烨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他抓住赵鹰的衣领,一连串耳光抽了过去:“就凭你,也配拿我母亲弟妹要挟?信不信我马上就让你人头落地,谁敢动他们,那就是活腻了?”

“你、你敢!”赵鹰颤抖着威胁道。

勇烨冷笑一声,将赵鹰重重推回座位,唐剑插在他脖颈旁的桌上:“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否则后果自负。”

“拿下他!”赵鹰暴怒地咆哮。

士兵们蜂拥而上,却在勇烨冰冷的目光下不寒而栗,纷纷后退。没有人敢真正上前一步。

勇烨大步离开指挥使府,身后传来赵鹰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夜风吹拂,他的白衣猎猎作响,衬得那道背影愈发孤寂。

“勇烨!”紫衣女子追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哭腔,“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

勇烨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认不认识又如何?”他闭上双眼,声音低沉,“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我知道。”紫衣女子泪如雨下,“自从父王和穆伯伯去世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要沉浸在痛苦中。”

勇烨沉默不语,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清冷。

“塞外狼族即将来犯,朝廷必会启用你。”紫衣女子快步上前,将唐剑塞到他手中,“这把刀给你。”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向蓝家马车,生怕多待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价值连城的绝世宝器,你说送就送,也不问问我的意见。”车厢内,蓝云霄嗔怪道。

“你既然送我,我自然可以处置。”紫衣女子擦去眼泪,淡淡道,“该回去了。”

“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蓝云霄笑道。

勇烨站在原地,握着唐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他转身对身后的老二八说道:“去找凤鸣阁诗会上的赵先生,我要见他一面。”

“少帅,您不是说怕影响他前程,不想见他吗?”老二八疑惑道。

“敢用"忆战穆"为词,这样的人又岂会在意官场浮沉?”勇烨抽出唐剑,仔细端详着刀身上的纹路,“而且这把神器的铸造之法,若能献给朝廷,对抗塞外狼族也多了几分胜算。”

“少帅,朝廷如此对待老帅”老二八欲言又止。

“我可不是为了那些朝堂恩怨。”勇烨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父亲常说,战乱之下苦的是百姓。大唐昌盛,天下太平,这才是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