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浅浅 作品

第二十六章 再生事端

壮虎驾着马车,赵远坐在车厢内,正要离开南市。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开始收摊,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突然,陈勇急匆匆跑来,额头上的汗珠不停滚落:“少爷,不好了!踏海龙打了贩队的人,勇虎动手还击,八方去劝架,都被刑五带人抓了。二狗拿着您写的状子去敲申冤鼓,连那捕快也一并告上公堂,连我兄长也劝不动!”

“什么时候的事?”赵远脸色一变。

他原以为鱼市背后只有刑五,不曾料到衙门也来掺和。捕头虽无品级,但在县太爷面前却颇有分量。知县大人的面子全凭衙役们撑着,几个能耐不小的师爷、佐官,笼络各房头领便能让知县大人成了摆设。

告巡检或许还有戏,但告捕头,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要命的是,那状子上根本就没提到孙捕头!

二狗这是喝了什么猛药,竟敢告到捕头头上?就他那小身板,能扛得住四十大板吗?

“已过大半个时辰”陈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二狗说什么也不听劝,非要为兄弟们讨个公道。”

赵远眉头紧锁。这事若是处理不好,不仅会得罪捕头,还可能惹恼县太爷。到时候,别说是卖鱼的生意,就连月露膏的买卖也要受影响。

“壮虎,快赶车!”赵远一拍车厢,“先去县衙看看情况。”

马车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周富贵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不过,顾家那位“狐狸精”,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赵远的心情却越发沉重。在这个世道,想要做成一番事业,光有本事还不够,还得学会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

勇虎站在鱼市中央,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周围蠢蠢欲动的泼皮。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兄弟们,给我上!打死这个不识相的泥腿子!”踏海龙一声令下,十几个泼皮顿时嚣张地围了上来。他们脸上挂着狞笑,手中的棍棒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勇虎冷笑一声,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帮人上次被自己打得满地找牙,今天居然还敢来找事。他活动了下筋骨,浑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来得好!”勇虎一声暴喝,如出笼猛虎般冲入人群。

砰!

一记重拳正中踏海龙面门,这家伙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鼻子流下,染红了衣襟。

“啊!”踏海龙捂着脸惨叫,在地上打滚,“打死人了!他要打死我了!”

其他泼皮虽然眼中闪过惧意,但看了看地上的踏海龙,又互相对视一眼,咬牙继续围攻勇虎。他们的动作看似凶狠,实则处处留有余地,仿佛在刻意表演。

“敢欺负我们小赵村的人?”护卫团的汉子们纷纷抄起扁担,怒气冲冲地要上前帮忙。

赵八方眉头紧锁,一把拦住众人:“等等,这帮人今天不对劲。”他的目光在泼皮们脸上逐一扫过,心中警铃大作。

陈粮也察觉到异样,压低声音道:“对,他们好像是故意找打。以前见了勇虎都绕着走,今天却主动挑衅,太反常了。”

往日里这帮泼皮见了勇虎都是点头哈腰,今天却主动挑衅,实在蹊跷。赵八方的目光在四周扫视,发现暗处似乎藏着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勇虎浑然不觉其中玄机,依旧在人群中大开大合。他的拳脚如风,每一击都带着呼啸声。

砰砰砰!

接连几声闷响,泼皮们纷纷倒地,发出夸张的哀嚎声。有几个甚至直接躺在地上装死,一动不动。

“一群废物,上次挨打没记性,今天又来送死!”勇虎冷哼一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打死人了!小赵村贩队打死人了!”

这一声喊叫仿佛是信号,地上几个泼皮立即装死,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周围的围观群众越聚越多,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勇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解释:“胡说八道!我根本没用多大力气!”

赵八方眯起眼睛,心中已然明白。这分明是有人要故意闹事,而且预谋已久。他正要开口,一声暴喝突然响起。

“大胆刁民,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如此嚣张!”

刑五带着七名捕快及时赶到,八把牛尾刀寒光闪闪。他们来得如此之快,显然早就埋伏在附近。

“刑爷救命啊!”踏海龙突然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们这些苦哈哈,在鱼市帮工谋生,就因为没给他好脸色看,就被打成这样!他们还强行要抽三成佣金!”

勇虎气极反笑:“你倒打一耙?”

几个商贩也突然帮腔:“对,就是赵破虏先动手的!还要强行抽佣!”

这些商贩平日里都是和小赵村的人做生意,今天却突然反水,显然是收了好处。

“拿下这个刁民!”刑五一声令下,八把牛尾刀瞬间围住勇虎。

寒光逼人,勇虎额头渗出冷汗。虽然他武艺高强,但对付官差却犯了难。一旦动手,就是抗官,那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护卫团的人个个攥紧扁担,只等赵八方一声令下。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就看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怎么着!”踏海龙躲在捕快身后,露出阴险的笑容。

“都别动!”赵八方厉声喝止准备出手的渔民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呼!一根扁担破空飞来。

勇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舞得虎虎生风。铛铛铛!八把牛尾刀被逼退。

“谁敢帮凶!”捕快们怒喝着四处张望。

二狗缩在人群中,没人发现是他扔的扁担。少年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赵破虏,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刑五厉声喝问,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勇虎手握扁担,进退两难。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赵八方上前一步,故作镇定道:“刑爷,我的脾气其实很直接,朋友给银子,敌人往死里整。不知刑爷想做哪一个?”

“大胆!”刑五眼中精光一闪,牛尾刀架在赵八方脖子上,“竟敢威胁官差!”

赵八方一脸错愕,这和远哥上次对付韩勇的套路完全不同。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根本不吃这一套。

很快,赵八方和勇虎都被戴上沉重的枷锁。铁链碰撞的声音在鱼市回荡,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勇虎,别反抗,直接找官府评理去!咱们打官司!”赵八方连忙劝阻还想反抗的勇虎。

勇虎无奈地丢下扁担,任由捕快押解。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也知道此时反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跟我们斗,有你们好看!”踏海龙得意洋洋地走到二人面前,“以后老实交三成抽佣!他们关几天就放了,但你们要是不听话,就别想在鱼市做生意!”

他凑近赵八方耳边,压低声音说:“对了,刑爷可是孙捕头的人。你们要是敢告状,看看能不能闹到衙门里头去!”

泼皮们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陆续离去。鱼市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咱们去告状!”陈粮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上次刘多宝的事就证明,县太爷是明白人!”

“大哥,我去敲申冤鼓!”陈勇激动地说。

“二哥,让我去!”陈猛也不甘示弱。

兄弟俩争着要去,但眼中都闪过一丝惧意。大家都知道,敲申冤鼓要挨四十大板。而刑五有靠山,随便使点银子就能要人命。

一个渔民颤抖着从怀中拿出状纸,这是远哥提前准备的。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记录着踏海龙等人的种种劣迹。

“我是老大,我去!”陈粮一把推开两个弟弟,伸手就要去拿状纸。

“让我来!”

二狗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抢过状纸就跑:“远哥是小赵村的人,这状子必须我们小赵村的人去告!不但要告踏海龙刑五,连孙捕头一起告了!”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留下一群呆立的渔民。阳光透过街道两旁的房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谁也没想到,最后挺身而出的,会是年纪最小的二狗。这个平日里总是缩在人群后面的少年,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

街角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追赶二狗。但少年已经跑远了,只留下一串坚定的脚印,延伸向县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