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公私
和冯舒楠共事这么多年，姜软知道对方的脾气性格。
冯舒楠恃才自傲，多少有点文人的心气和风骨在身上，脾气是大了点，可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什么坏心眼。
以前她们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也产生过分歧，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冯舒楠自己想通了之后主动来道的歉。
她对冯舒楠没什么意见，更何况就研至金融这吹毛求疵的样子，换做是她，她也得炸毛。
冯舒楠心情不好想休息几天无可厚非，但项目总归还是得推进。
姜软熬了两个通宵。
上次会议把新的分集大纲都讨论得差不多了，她删删改改，又认真润色了细节和故事支线，最终在第三天凌晨两点钟，把修改好的项目资料邮件发给了沈昼。
她刚想关电脑，就收到了新的邮件提醒。
是沈昼。
这么快就看完了？
姜软惊讶地点开，结果邮件里就潇潇洒洒两个字在哪？
还没来得及回，沈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不睡觉？”他问。
姜软：“你不也是。”
“刚应酬回来。”沈昼道，“下来。”
“嗯？”她微微一愣。
“路过你家楼下。”沈昼顿了顿，说，“要不要见面？”
“要。”
她从电脑桌前起身，猛地一站，头有点晕，姜软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踩着棉拖鞋进了电梯。
沈昼的车就停在楼下。
车窗摇下来，一阵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
“有个领导就住在你隔壁小区。”他解释道。
她靠在车上，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没化妆，凑近看有种朦胧剔透的美感。
沈昼托腮靠在窗沿上，一双眼柔柔地看着她。
“怎么这么憔悴？”他轻声发问。
要不是见惯了他这双多情的眼睛，她差点就以为他把整颗心都系在了她这儿。
姜软忍不住呛了他一声：“还不是因为你。”
说到这，她就有点来气。
“听说你们组里吵架了？”沈昼慢悠悠地说完，静静地看她的反应。
“倒是哪里都有沈总监的眼线。”姜软轻轻地哼了一声。
明明是为了表达不满的，可从她嘴里发出来，却像极了是在撒娇。
沈昼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你和我说一声就好，没必要赶我的deadline。”
“不要。”姜软摇头，“这年头狗都能混到影视公司来了，得让她知道在我面前，她永远是个小丑。”
沈昼的眉头微微蹙起：“你天天这么熬？”
“今天还好，前两天都是通宵。”
“回去睡吧。”沈昼道，“知道你累成这样，就不喊你了。”
“不想见我？”她那双小狐狸似的眼睛狡黠地望着他，等着对方先缴械。
沈昼也相当配合：“做梦都想。”
熬了两天，身体确实是有点吃不消了，姜软潦草地说了几句撩人的骚话，转身和他道别：“我上楼睡觉了，东西你看好之后跟我说。”
“嗯。”他的尾音还没落地，就看见姜软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最后瘫倒在地上。
她印象中最后一个画面，是沈昼隔着车窗朝她挥手。
再然后，她就失去了所有意识。姜软醒来的时候，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张干净的脸。
沈昼大抵是累了，右手托着头靠在她的病床边睡着了。
他睡得不很安稳，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惹得她心头一阵摇曳。
她瞥了眼时间，当即就要下床，下一秒，清晰的男声传来：“今天周末。”
“啊，差点忘了。”姜软这才安心地躺了下去，“我睡了多久？”
“不是睡。”沈昼纠正她，“是昏迷。”
姜软：“你这人真是……”
“我这人怎么了，你说。”他脸上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认真得有些不讲道理。
于是她的气焰瞬间就弱了下去：“没怎么。”
本来熬了几天身体就虚得不行，她可没闲情逸致和他拌嘴。
“如果今天不是我在，你自己一个人倒在家里，该怎么办？”他语气很严肃，想骂她，斟酌了片刻还是作罢，“你能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她还嘴硬：“我只是想把工作顺利昨晚，再好好休息。”
“工作上的事你做得完吗？”沈昼提高声音，有些气，“况且剧本是你的工作吗你就往自己身上揽？”
虽然极不情愿，她还是把自己和安副总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昼。
“干不出来我就要滚蛋，你说我要不要好好干？”
沈昼板着脸，说：“姜软，今天我这话就撂这了。白日影视里，谁敢让你走，我就弄死谁。”
他这海口夸得行云流水，说话的样子也相当认真。
姜软差点被他逗笑了。
“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研至金融的手也伸不到白日的内部来。”她道，“就算你行。别的不管，工作上我不想靠男人。”
沈昼有好一阵沉默着没说话。
他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给看穿。
良久，他轻道：“没见过你这样的。”
“那你现在见过了。”她笑了笑，“感觉如何？”
“还行。”沈昼答。
“就只是还行？”姜软不依不饶。
沈昼顶不住也笑了起来：“你啊，贪得无厌。”
姜软也没否认，又听见他说：“让你在工作上跟我说两句好话，还真是比杀了你都难。”
她很配合地换上了哄他的语气：“那，你别为难我嘛。”
“姜软，做这个项目，研至金融大概率会赔。”过了很久，沈昼说。
她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这么说？”
“我做了这么几年投资，不至于一点市场敏感度都没有。”
“这个项目很好。”姜软不认同。
沈昼：“是很好，但是赚不到钱。”
他花了几分钟时间和她说了这个项目的前景。
“婚恋题材的市场饱和，想要出成绩不容易。”沈昼分析道，“这个项目的原著我看了，一是原著虽然不错但本身没多少流量，二来原著的人设如果照搬上荧幕会很不讨喜，所以才让你们改了一次又一次。从目前来看，充其量不赔，多半会扑。”
姜软陷入了沉思。
她相信沈昼对市场风向捕捉的专业程度，他刚才说出的问题一针见血，的确存在且是硬伤，却也让他有了更大的疑惑。
姜软看着他，问：“知道不赚钱，你还投？”
沈昼掀眸，道：“我要说因为你，是不是多少有点公私不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