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骑驴世子

她转头一看左边袖子萧临拽住:“宋幼宁,城东新开了家岭南鱼生馆,厨子刀工绝了!!”


宋幼宁:“……”


萧临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听说那家店的鲈鱼刺身薄如蝉翼,味道极好,写进游记里必然爆火,可遇不可求啊!”


宋幼宁思考半晌,点了点头:“那走……”


话音未落。


右边手腕又被黎扶宁扣住:“殿下,客栈已备好清炖乳鸽,药材都是臣亲自挑的,殿下身体不好,应当多滋补营养。”


宋幼宁撸了把袖子,展示她结实的小臂:“黎大人看本公主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黎扶宁:“……”


黎扶宁无视她,转过头去怒斥萧临,手腕依旧紧紧扣着她不放:“上月岭南因生食腹泻者,百有余人,世子是想害殿下吗?”


宋幼宁手腕被两人扣得动弹不得,气不打一处来:“都给本宫放手”


无人松手……


“本宫数到三,再不松手……宋幼宁气急败坏地瞪着两人,“本宫立马传信回去,撤了你俩帝夫备选资格!”


“一”


“唰……”


萧临和黎扶宁齐刷刷松手,动作迅速、整齐。


萧临后退两步,举起双手:“宁儿别气,我松手!我松手还不行吗?”


黎扶宁则理了理被扯皱的袖口,垂眸道:“臣失礼。”


宋幼宁没想到二人松手松的如此迅速。


她正用力往后挣扎,结果两人突然同时撒手,她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砰!”一个踉跄,屁股着地。


空气瞬间凝固。


萧临和黎扶宁同时僵住,瞳孔地震。


完了,闯大祸了。


“......你们是要本宫死吗?!”


萧临一个箭步冲上前:“摔疼没?!”


黎扶宁更快,已经半跪在地,伸手去扶她的腰:“殿下,臣不是有意的……”


宋幼宁缓缓抬头,试图努力平复心情,声音充满怨气:“……你们……死定了。”


午膳过后,宋幼宁慵懒地倚在榻椅上,嘴里含着着岭南特产的紫玉葡萄,手里翻着岭南路线图。


“韶关南华禅寺...”她朱唇轻启,将葡萄籽吐在盏中。


“去过了,不好玩,也就是个乙等。”又翻一页。


指尖在“佛山祖庙”处顿了顿:“醒狮表演倒是有点意思,待定吧!”


笔在纸上勾出个俏皮的圈,墨迹未干便又翻过一页。


“梧州龙母庙……”


她突然直起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岭南信仰之源,千年香火不断……求姻缘、运势,极其应验”


“极其应验?……”宋幼宁摸了摸早臣摔疼的屁股,最近确实得去拜拜……


杏眸里闪过一丝肯定:“就它了。”


春桃进来时,正看见自家公主将满头青丝挽成男子发髻,换了一身男装,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哪家俊俏小生。


“殿下这是……”


“备马。”


宋幼宁将狼毫笔插进束发冠上,袖子里塞了好几本空册子,兴奋的恨不得就地打两套拳:“走走走,本宫今日要好好了解了解岭南文化……”


宋幼宁收拾好行囊,通知完众人,准备立刻前往梧州龙母庙。


刚迈出客栈大门


黎扶宁站在门下,神色凝重:“殿下,近日梧州龙母庙一带贼匪猖獗,劫掠商旅”


“真的?”她眉头微挑,明显不信。


“您可知问问刘掌柜”黎扶宁侧移一步,漏出后面六神不安的刘掌柜。


刘掌柜擦着汗凑了过来:“是啊是啊!最近那边不太平,不少香客都被截过!听说还伤了不少人!!!公主可得小心,多带点人去。”


宋幼宁眯眼:“哦?刘掌柜也听说了?”


刘掌柜冷汗直冒:“呃……是、是啊!前几日还有客人议论呢”


“臣手上恰好有三百精兵可调……”黎扶宁上前一步,将刘掌柜挡在身后。


“而且……”


黎扶宁垂眸,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嗓音低哑:“臣前几日被野猫划了脖子,至今旧伤未愈……”


萧临抱臂倚门,嗤笑:“黎大人今早还跟本世子斗嘴来着,装什么柔弱?”


他顿时“虚弱”地扶住门檐,歪了歪脖子,露出包扎的“纱布”。


宋幼宁盯着他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


“听闻梧州龙母寺极其应验,微臣想着能去寺庙拜拜,兴许能好的快一点”


萧临翻了个白眼:“病了去寺庙干什么?回去躺着吧你……”


宋幼宁盯着面前"虚弱"的黎扶宁,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装得倒是挺像,还“野猫”,点她呢?


她盯着面前的男人。


苍白的脸色、泛白的嘴唇,连说话声音都变得轻缓,仿佛当真重伤未愈。


“殿下……”他又轻咳一声,眼眸低垂:“若殿下实在不便,微臣臣自行前去也可。”


宋幼宁眯眼瞧他:以退为进,好手段啊,黎扶宁,之前没看出来你有这手段。


宋幼宁唇角微勾,故意沉吟片刻,才慢悠悠道:“既然黎大人执意要护驾……”


她伸手,故意往他包扎的纱布上轻轻一按:“那便跟着吧。”


(她当然知道他在装。)


(但她偏偏……很吃这一套。)


黎扶宁眉心跳了跳,却仍保持着那副病弱模样:“微臣,遵命。”


一旁偷听的萧临气得发抖,委屈巴巴的盯着宋幼宁:“宁儿,我也要去……”


宋幼宁上下打量他,若是带他去了,她都已经料到后面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在客栈等我们回来”


说完,转身便走,不带一丝留恋。


“不要啊……”萧临看着她绝决的背影,五指撰成拳,指甲刺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他气的一脚踹在门上,指甲对准黎扶宁:“黎扶宁!你个绿茶男!”


“萧世子。”


一旁的黎扶宁将指向他的手拍了下来,冲他微微一笑,带着三分讥笑七分戏虐:“要一起么?”


说完气定神闲的小跑过去,落单的萧临看着远去一高一矮的背影,气的发狂。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萧临起身就要追,冲着一旁的刘掌柜喊:“掌柜的,给本世子备你们这儿最快的马!”


一旁的刘掌柜搓着手陪笑:“那个,世子爷,咱们小本生意,您看这银子......”


萧临摸向腰间,突然僵住


坏了,为了见宋幼宁换了好几套衣服,钱袋放第一套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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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黎扶宁账上!”萧临眼珠一转。


刘掌柜直冒冷汗:“可、可黎大人方才特意交代,说若有人赊账......”


“嗯?”


“......就报官,让王爷来抓您回去……”


萧临:“……”


萧临咬牙切齿地扯下自己的外袍扔了过去:“这云锦料子抵十匹马都够!”


刘掌柜抱着衣服为难道:“可......


“又怎么了?"萧临凤眸微眯,不悦道


“不能抵?”


“不是......”


刘掌柜缩着脖子指向墙角:“客栈里只剩下这一个四条腿能跑的牲畜了……”


萧临转头,对上一头正在嚼干草的灰毛驴。


驴:“嗯……啊……”


萧临:“……”


龙母庙庙前,香烟袅袅。


宋幼宁上下打量着龙母庙,青灰色的庙宇依山而建,斗拱层层叠叠,如一条盘踞山间的苍龙。


殿前的千年古榕垂落,与青铜香炉里升起的烟缕纠缠不清。


宋幼宁正执笔记录着庙内的环境,黎扶宁立于她身侧,手持竹伞为她遮着阳光,身上的清香若有似无地。


“萧世子向来莽撞。”


他突然轻声开口:“不是惊了太后的猫,就是拆了陛下的匾……”


“公主以后与他少来往……”


宋幼宁笔尖一顿,觉得稀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向知书达理的黎大人何时也学会背后蛐蛐人了?”


黎扶宁面不改色,将伞柄随着她的脚步倾斜:“臣只是担心,他若跟来......”


“黎扶宁,你这个小人,居然背后跟公主说本世子坏话!!!”


话音未落,一阵叫骂声传了过来,二人齐齐回头望去。


只见萧临穿着粗布小厮的衣服,身上衣服湿了大半,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粗布衣服上还沾着几根驴毛。


他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黎扶宁的衣领:“黎扶宁,你这个小人!!!”


被抓住衣领的黎扶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手指揪住心口衣襟。


宋幼宁立刻上前打掉萧临的手,关切道:“怎么了?”


“无妨......”他虚弱地摇头。


“只是伤口......”


萧临一口气差点撅过去:“黎扶宁!你伤的是脖子不是心口……”


宋幼宁撤回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观赏黎扶宁的表演。


怪事,她怎么就那么喜欢看他演呢?


眼看着二人火药味渐浓,宋幼宁故意转移话题:“萧临,才多久不见,你怎么搞成这样?”


她挑眉打量着他全是补丁和泥点的小厮衣服,以及沾着驴毛,东倒西歪的玉冠。


萧临闻言,委屈巴巴地了凑过来:“还不是黎扶宁!他让刘掌柜给我牵了头倔驴,那倔驴还专往水坑里踩!”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水珠溅了黎扶宁一身。


黎扶宁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衣襟,淡淡道:“世子骑术不精,与驴何干?”


“就算给您匹马,又能怎样……”


“你……!”


萧临气得跳脚,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宋幼宁眼看着战争一触即发,立刻上前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