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卷心菜 作品
13. 野心
参与乱斗的一共有三拨人，一拨是流民，一拨是怀县本地的百姓，还有一拨是南阳郡其他地区的百姓。
太平镇建设之初，事多人少，招了不少百姓做工。很多百姓虽然没有像流民一样背井离乡，但也是靠着吃树皮挖草根度日，活得跟流民也差不多了，因而非常珍惜这个做工的机会，哪怕春耕时期也分出一个劳动力出来抢活干。
不止是怀县，南阳郡其他地方的百姓听说后也纷纷前来讨生活。
后来，流民越招越多，留给其他百姓的活计就越来越少，为了抢活干，三方有时会出现一些小摩擦。再加上，大量的流民突然来到怀县安家，本就容易和本地人出现矛盾，矛盾日积月累，就在今天爆发了。
其实从春耕开始，萧冉对怀县的百姓就有救济补贴，本县的百姓都是有饭吃的，所以后期太平镇招工时就会优先流民和其他县的百姓，他们没有这个活计才真的会饿肚子。
然而，怀县的百姓是不能理解这个安排的。即使他们眼下有饭吃，可只要地里的粮食没有长成，家里的粮仓没填满，许诺再美好的前景也无法消除他们心中的危机感和不安感。
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无法站在萧冉的高度去考虑问题的，哪怕他们已经得到了最多的好处，只是在这一件事上没有优先他们这些本地人，他们也是不满的。
萧冉能体谅百姓的生活不易，但是若不严加处罚，只怕会有更多的人蠢蠢欲动，以后更加难以管理，所以这一次她准备严肃处理。
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情，在这次冲突发生时，流民中有大约两百青壮聚集在一起，趁机洗劫了粮仓，杀了看管粮仓的人，逃去了山里，萧琦带着卫队去追，没有追上。
处理完这边的事，萧冉在坞堡里设宴答谢梁伯文和他的手下人。
宴席上，萧冉请教梁伯文道：“梁公，您之前就提醒过晚辈，不能短时间招太多流民，要循序渐进，不然容易出乱子，出于一些原因，晚辈没有听从您的建议。
不过晚辈知道您说得对，因此在管理时格外注意，一个管事负责二十人，他们集体生活，吃喝拉撒都在一起，还有卫队一直巡逻。在这个情况下，两百个青壮私下勾连竟然没有走漏一丝风声，他们还精准地抓住了这个大冲突的时机，洗劫粮库逃走，晚辈想请梁公指点，此事是否有人故意组织煽动？”
梁伯文：“对于夫人招收流民过多的事情，下官之前确实有过担忧，那时候夫人说您不得不招收这么做，下官只好让手下人多加留意着。后来夫人做得很好，您让流民们相信他们开垦出来的土地就是他们自己永远的饭碗，他们建的房子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他们相信您，逐渐安心下来。
然而，这一个月以来，流民和本地百姓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摩擦，还越来越严重，直到今天大爆发。巧的是，南阳郡的盐价从一个月前也开始频繁上涨，至今已翻了三倍。”
盐价？怎么扯到盐价上去了？
转念一想，萧冉就明白了。盐是百姓不可或缺的必需品，盐价上涨必然引起百姓焦虑，这时候能有个活计就更加重要，那么争抢活计就会更加激烈，若是有心人再从中挑拨，冲突必然越来越大。
梁伯文继续道：“大梁盐铁都是官营，不允许私卖。之前永昌王掌管永州时，盐铁利润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永昌王为了敛财，定的盐价一直非常高，即使前两年大旱歉收，百姓生活艰难，都没有降低盐价。而今在这个高价之上，又翻三倍，百姓自然难以承受。
永州吃的盐都产自泓城盐池，泓城现在在黄放手中，换言之，南阳郡的盐也掌握在黄放手里。”
萧冉肯定道：“这么说是黄放在从中作梗。”
一直以来，黄放和她交易时，用的都是粮食、布匹和盐，好像也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交易的清单里没有盐了。萧冉的盐除了来于源黄放，还可以从沈砚那里获得，她手里的盐尚且够太平镇用，反倒是粮食一直紧缺，所以就没有在意这件事，现在看来，黄放是早有预谋，不让她有足够的盐去调控盐价。
之前，萧冉展现神迹的时候，黄放手下有不少人对她心生敬畏，她本想着等腾出手来，派人去黄放那里散播一些她的故事，加深一下她的影响力，撬撬黄放的墙角，没想到黄放先这么干了。
随后，萧冉把董夫人的事情也跟梁伯文讲了。
梁伯文的情报没有这么快，杨县令的死他还不知道，不过听完后，他也没有特别意外。
“要老夫说，这些事夫人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萧冉诧异：“此话怎讲？”
“要是和谈之后，夫人直接提出统管联军，代行郡守职责，我想苻茂这类人虽然也会趁机抢占财物扩大势力，但肯定会有所顾及，不会太猖狂，而太平镇百姓的冲突也未必会发生。”
萧冉沉默了，是啊，以她当时的威望，要是出来做这个领头羊，南阳郡兴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似的，轻易就被分化了。
这要是在几个月前，梁伯文对她说这话，她未必会明白的，那时，就算梁伯文请她代郡守，她也不会接。
一是她没有底气。梁伯文知道她所谓的仙术有很大的局限性，只能唬人，他知道等于整个南阳郡的上层都可能知道，而她实际的势力只有几十个部曲和一些没有战斗力的家仆，这么点人手怎么掌控一郡之地。
二是她没有意识去担这个责任。她若是个男子，又是高门出身，就凭她能挡住黄放的大军，就有人会上书朝廷给她郡守之职。但她是困在宅院长大的闺秀，没人向她提及，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有这样的道路。
三是当时她没有野心。她得到系统的粮种、农具、农业技术之后，第一反应是交给梁伯文，她认知里该做这件事的是官员和朝廷，不管是乱世还是治世，她相信执政者都会替她积极推广给百姓，而她只要配合就能达到目的。
守护南阳郡也是一样，她的想法是我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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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有神女的影响力，我的力量为大家所用，却从来没想过去主导什么。
在地球学习的这几个月，她渐渐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除了推广系统的粮种和农业技术，她还想要给百姓分田减税、打破士族的知识垄断，甚至想着要是能科举选官就好了，而这哪一件政策的实行都是要经历血雨腥风的，每一项都违背了士族的利益。
在大梁，不管以后这天下是谁的，都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就算她以神女的名义去做，这些人也敢果断弑神。
而这些念头在萧冉心里升起之后，就怎么也扑不灭了。
梁伯文继续替她分析：“南阳郡有能力逃走的人都逃了，他们有的成功逃掉了，有的被黄放抓住杀了，而剩下的小士族都是没有门路外逃不得不留下的，他们首先想要活下去。
夫人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之后您一颗心扑在流民身上，与士族们并不亲近，而且黄放的势力依旧嚣张地围着南阳郡，大家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刀，所以不少人还在寻求逃往他处的门路。
他们从夫人这买到了一些宝物，想着能够带出去打通关系，找一个新的落脚地，却发现黄放依旧堵着各路出口，连东南方通往中原的通道都被山匪堵得寸步难行。
以前，这里的山匪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遇到超过百人的队伍山匪是不敢劫的，就算出手了，也愿意接受商队的过路费之后放行，而现在却油盐不进，堵住出口不让任何人出去。“
萧冉却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也是黄放的手笔？东南出口可是南阳郡的最后方，离黄放势力最远的地方，没想到他的手竟然伸到了这里。难怪我的东西在南阳郡越来越卖不动，而黄放的人每次都自信满满地要压我的价。他这是想将我困在南阳郡，之后再步步蚕食？”
萧冉轻笑一声，自信道：“那他可是走错了路，三个月前他没有动手，之后再想动我可就没机会了。”
萧冉现在有卫队，有碾压大梁水平的武器，等黄放想下口的时候，等待他的只会是一口被崩碎的牙，而且等得越久对萧冉就越有利。
“三年之内，我必能拿回永州，区区黄贼不足挂齿，不过，少了一个人晚辈可做不成。”萧冉故作神秘道。
梁伯文连忙追问：“是何人？”
萧冉勾了勾嘴角，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之后举起酒杯拜道：“正是先生。”
梁伯文一愣，随即笑道：“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这些时日的相处，萧冉越来越觉得梁伯文就是国相之才，却仅仅因为出身，在县令之位上蹉跎半生，还要被一些高门草包质疑不配呆在这个位置上。
萧冉长于闺阁，之前从没学过经世治民之道，她不会因为有了系统，有了地球的知识技术，就妄自尊大，她知道自己需要梁伯文这样的人辅佐，她也想以后的天下是这样有才有能心系百姓的人来治理，而不是像现在把持在高门士族手中，让大量的酒囊饭袋占据高位。
太平镇建设之初，事多人少，招了不少百姓做工。很多百姓虽然没有像流民一样背井离乡，但也是靠着吃树皮挖草根度日，活得跟流民也差不多了，因而非常珍惜这个做工的机会，哪怕春耕时期也分出一个劳动力出来抢活干。
不止是怀县，南阳郡其他地方的百姓听说后也纷纷前来讨生活。
后来，流民越招越多，留给其他百姓的活计就越来越少，为了抢活干，三方有时会出现一些小摩擦。再加上，大量的流民突然来到怀县安家，本就容易和本地人出现矛盾，矛盾日积月累，就在今天爆发了。
其实从春耕开始，萧冉对怀县的百姓就有救济补贴，本县的百姓都是有饭吃的，所以后期太平镇招工时就会优先流民和其他县的百姓，他们没有这个活计才真的会饿肚子。
然而，怀县的百姓是不能理解这个安排的。即使他们眼下有饭吃，可只要地里的粮食没有长成，家里的粮仓没填满，许诺再美好的前景也无法消除他们心中的危机感和不安感。
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无法站在萧冉的高度去考虑问题的，哪怕他们已经得到了最多的好处，只是在这一件事上没有优先他们这些本地人，他们也是不满的。
萧冉能体谅百姓的生活不易，但是若不严加处罚，只怕会有更多的人蠢蠢欲动，以后更加难以管理，所以这一次她准备严肃处理。
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情，在这次冲突发生时，流民中有大约两百青壮聚集在一起，趁机洗劫了粮仓，杀了看管粮仓的人，逃去了山里，萧琦带着卫队去追，没有追上。
处理完这边的事，萧冉在坞堡里设宴答谢梁伯文和他的手下人。
宴席上，萧冉请教梁伯文道：“梁公，您之前就提醒过晚辈，不能短时间招太多流民，要循序渐进，不然容易出乱子，出于一些原因，晚辈没有听从您的建议。
不过晚辈知道您说得对，因此在管理时格外注意，一个管事负责二十人，他们集体生活，吃喝拉撒都在一起，还有卫队一直巡逻。在这个情况下，两百个青壮私下勾连竟然没有走漏一丝风声，他们还精准地抓住了这个大冲突的时机，洗劫粮库逃走，晚辈想请梁公指点，此事是否有人故意组织煽动？”
梁伯文：“对于夫人招收流民过多的事情，下官之前确实有过担忧，那时候夫人说您不得不招收这么做，下官只好让手下人多加留意着。后来夫人做得很好，您让流民们相信他们开垦出来的土地就是他们自己永远的饭碗，他们建的房子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他们相信您，逐渐安心下来。
然而，这一个月以来，流民和本地百姓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摩擦，还越来越严重，直到今天大爆发。巧的是，南阳郡的盐价从一个月前也开始频繁上涨，至今已翻了三倍。”
盐价？怎么扯到盐价上去了？
转念一想，萧冉就明白了。盐是百姓不可或缺的必需品，盐价上涨必然引起百姓焦虑，这时候能有个活计就更加重要，那么争抢活计就会更加激烈，若是有心人再从中挑拨，冲突必然越来越大。
梁伯文继续道：“大梁盐铁都是官营，不允许私卖。之前永昌王掌管永州时，盐铁利润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永昌王为了敛财，定的盐价一直非常高，即使前两年大旱歉收，百姓生活艰难，都没有降低盐价。而今在这个高价之上，又翻三倍，百姓自然难以承受。
永州吃的盐都产自泓城盐池，泓城现在在黄放手中，换言之，南阳郡的盐也掌握在黄放手里。”
萧冉肯定道：“这么说是黄放在从中作梗。”
一直以来，黄放和她交易时，用的都是粮食、布匹和盐，好像也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交易的清单里没有盐了。萧冉的盐除了来于源黄放，还可以从沈砚那里获得，她手里的盐尚且够太平镇用，反倒是粮食一直紧缺，所以就没有在意这件事，现在看来，黄放是早有预谋，不让她有足够的盐去调控盐价。
之前，萧冉展现神迹的时候，黄放手下有不少人对她心生敬畏，她本想着等腾出手来，派人去黄放那里散播一些她的故事，加深一下她的影响力，撬撬黄放的墙角，没想到黄放先这么干了。
随后，萧冉把董夫人的事情也跟梁伯文讲了。
梁伯文的情报没有这么快，杨县令的死他还不知道，不过听完后，他也没有特别意外。
“要老夫说，这些事夫人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萧冉诧异：“此话怎讲？”
“要是和谈之后，夫人直接提出统管联军，代行郡守职责，我想苻茂这类人虽然也会趁机抢占财物扩大势力，但肯定会有所顾及，不会太猖狂，而太平镇百姓的冲突也未必会发生。”
萧冉沉默了，是啊，以她当时的威望，要是出来做这个领头羊，南阳郡兴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似的，轻易就被分化了。
这要是在几个月前，梁伯文对她说这话，她未必会明白的，那时，就算梁伯文请她代郡守，她也不会接。
一是她没有底气。梁伯文知道她所谓的仙术有很大的局限性，只能唬人，他知道等于整个南阳郡的上层都可能知道，而她实际的势力只有几十个部曲和一些没有战斗力的家仆，这么点人手怎么掌控一郡之地。
二是她没有意识去担这个责任。她若是个男子，又是高门出身，就凭她能挡住黄放的大军，就有人会上书朝廷给她郡守之职。但她是困在宅院长大的闺秀，没人向她提及，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有这样的道路。
三是当时她没有野心。她得到系统的粮种、农具、农业技术之后，第一反应是交给梁伯文，她认知里该做这件事的是官员和朝廷，不管是乱世还是治世，她相信执政者都会替她积极推广给百姓，而她只要配合就能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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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梁，不管以后这天下是谁的，都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就算她以神女的名义去做，这些人也敢果断弑神。
而这些念头在萧冉心里升起之后，就怎么也扑不灭了。
梁伯文继续替她分析：“南阳郡有能力逃走的人都逃了，他们有的成功逃掉了，有的被黄放抓住杀了，而剩下的小士族都是没有门路外逃不得不留下的，他们首先想要活下去。
夫人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之后您一颗心扑在流民身上，与士族们并不亲近，而且黄放的势力依旧嚣张地围着南阳郡，大家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刀，所以不少人还在寻求逃往他处的门路。
他们从夫人这买到了一些宝物，想着能够带出去打通关系，找一个新的落脚地，却发现黄放依旧堵着各路出口，连东南方通往中原的通道都被山匪堵得寸步难行。
以前，这里的山匪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遇到超过百人的队伍山匪是不敢劫的，就算出手了，也愿意接受商队的过路费之后放行，而现在却油盐不进，堵住出口不让任何人出去。“
萧冉却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也是黄放的手笔？东南出口可是南阳郡的最后方，离黄放势力最远的地方，没想到他的手竟然伸到了这里。难怪我的东西在南阳郡越来越卖不动，而黄放的人每次都自信满满地要压我的价。他这是想将我困在南阳郡，之后再步步蚕食？”
萧冉轻笑一声，自信道：“那他可是走错了路，三个月前他没有动手，之后再想动我可就没机会了。”
萧冉现在有卫队，有碾压大梁水平的武器，等黄放想下口的时候，等待他的只会是一口被崩碎的牙，而且等得越久对萧冉就越有利。
“三年之内，我必能拿回永州，区区黄贼不足挂齿，不过，少了一个人晚辈可做不成。”萧冉故作神秘道。
梁伯文连忙追问：“是何人？”
萧冉勾了勾嘴角，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之后举起酒杯拜道：“正是先生。”
梁伯文一愣，随即笑道：“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这些时日的相处，萧冉越来越觉得梁伯文就是国相之才，却仅仅因为出身，在县令之位上蹉跎半生，还要被一些高门草包质疑不配呆在这个位置上。
萧冉长于闺阁，之前从没学过经世治民之道，她不会因为有了系统，有了地球的知识技术，就妄自尊大，她知道自己需要梁伯文这样的人辅佐，她也想以后的天下是这样有才有能心系百姓的人来治理，而不是像现在把持在高门士族手中，让大量的酒囊饭袋占据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