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山 作品

7. 明心何惧扑朔妨2

山下林间,某处破败小屋旁。


“好啦,那魔族被我打死了,放心吧。”


“仙师姐姐,多亏你帮我家除魔。这是阿娘让我给你的报酬,有点少,希望仙师姐姐不要介意。”


小女孩两手捧几块碎灵石,头发干柴火一样堆在头上,衣裳打满了补丁。


她仰起头,一双大眼睛清凌凌的,紧张抿嘴,笑看向卫昭。


“这是我应该做的。”对面的少女敛起灵石,揉了揉孩子的头,小孩的脸色一下子缓下来。


那兔形魔族来她家三日了,附近除魔师嫌弃报酬低路又远不肯来。


“姐姐,还好有你来了。”


卫昭把昨日阿和的话记在了心里。


阿娘没有消息,她心里如同挂了块石头,想着来黑市买消息。


卫昭下山后,还未黄昏,天色尚早。她闲来无事,便四处转转。


不曾想,她感知到一阵淡淡魔气,又干起来老本行。


目送小孩进家后,卫昭轻手轻脚摸回院子里,小心捂着荷包,拣出三块较大的灵石,放在院子正中石桌上。


“阿娘,阿娘!快来看——”


风把欢喜碎语吹过来,落日西沉,卫昭摘下头顶草帽,抱剑一溜烟跑开了。


她步履轻盈欢快,像林间小鹿。


忽然,卫昭脚步一沉。


与大道接壤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夕阳站在那。


是江恕之。


他怎么来了?


“卫昭,你经常这样做?”江恕之挑眉睨她。


“做什么?江恕之,虽然我是你的护卫,可你也没说要贴身保护吧?”


这个人来路不明,实力成谜,又对她有两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卫昭并不想跟他透露太多,而是反将一军。


尽管怀疑江恕之跟踪自己,卫昭此时不打算跟他撕破脸皮明说。


蓦地,江恕之粲然一笑:“我大抵知道,你是怎么混到身无分文的这份儿上的了。”


江恕之盯着卫昭,眼中闪过思量。


或许,是第二种可能。


卫昭身上,有禁制。


卫昭也不客气,直白回敬道:“江公子,这似乎与你无关。另外,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张嘴有点毒。”


江恕之按下眉心,扬唇道:“卫昭,若我没猜错,你此番下山,是为——”江恕之贴近卫昭,气息轻轻触到她耳尖,“黑市。”


“与你何干?”


“我并未行跟踪之事。只是,你在哪儿,我都知晓。” 江恕之答非所问,缓缓直起身子。“因为你身上,有我的东西。”


“什么?”卫昭有些拿不准了,阿娘身上那么多秘密,自己幼时又那么衰,难不成她真拿了江恕之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了?


“不急,咱们边走边说。”见卫昭思索,江恕之布下一个法阵,笼罩住两人。尔后他转身,抬脚向黑市走去。


“你的意思是,我身上有禁制,阻碍你拿回落在我身上的东西?”


天一寸寸黑下来,街上的灯一盏盏亮起,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向黑市入口处。


卫昭下意识想起,那道突破不了的、如同压着巨石的屏障。


“是也。”


江恕之又道:“此番来中州,我便是为这东西而来。”


卫昭也没问什么东西,索性江恕之拿走后,她也只是运气再差点罢了。


“重新做个交易吧,卫昭。我知道,你在找人。”


卫昭垂眸,并不回答。


“我帮你解开禁制,找到你想找的人,你把东西还给我。作为交换,期间,你做我的护卫。”


“之后,关于你,我不会向外透露半句。”


“空口无凭啊,江恕之。”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凉意刺激之下,卫昭大脑一片清明。


“你我以天道起誓,订立血盟。”


“好,要怎么做?”


灵舟之上闲谈时,阿和跟她提起过,天道誓言,违者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夕阳最后的光攒在天地一角,满月挂在天边,日光月色相溶,混出一束光,正正打在卫昭身上。


她仰头,眼睛一眨不眨,里面盛着信任,面色严肃里带一分迷惘,莫名显出几分鲜妍纯良,不似之前戴着玲珑假面应对江恕之。


江恕之喉结滚了滚。


“不急,咱们从黑市回去后,去找虞姑娘作见证起誓。”


“卫昭,我不是跟你来的,我也有事来黑市。”


“买情报。”卫昭是陈述句。


江恕之点点头。


“等会,”卫昭拉住江恕之的衣袖,“你不会不知道怎么解开禁制吧?”


“我会知道的。”江恕之没回头,背影张扬。


卫昭站在江恕之背后,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一幕。


她和江恕之在入口买了面具,走进一片凉渗渗的黑雾,再睁眼,就是另一番天地。


一道长街,没有月亮,两侧闪着幽幽烛火,每盏蜡烛都象征一个摊位,摆摊的人都不声不响,长街上走动的人也一言不发。


有个摊位前插了两根幡,人尤其多,卫昭看了一眼。


活死人肉白骨。


一万灵石一粒。


好大的口气。


卫昭一停,落后于江恕之,她忙加紧步子。


江恕之带卫昭直直向前走,停在一处小摊前坐下。


摊边竖一根泛油光的幡,依稀可见上面歪歪扭扭的“铁口直断”。


摊主一身黑衣,带一副纯黑面具,面具挖两个洞,露出幽黑的眼睛,声音嘶哑,满头白发蓬乱,看身形是名女子。


江恕之排出三枚上品灵石,指一指卫昭:“劳驾算一下,要取回我的东西,我得往哪个方向走。”


禁制只能设在人身上,或者某处隐秘之地。


在卫昭身上试不出来,江恕之思量道,那就只能是在别处了。


那人似乎白了江恕之一眼,而后闭眼默念几句,忽然仰头开始抽搐。


半柱香后,她开口道:“我看不清楚,眼前满是迷雾。只有正西方亮着微光。”


“多谢。”江恕之起身,示意卫昭坐下。


“前辈,要找到我想找的人,该怎么做?”


“呼——你们两个,问题问得这么模糊,真是——”


这人伸手想要拍桌子,那即将四分五裂的桌子颤了颤。


她临到头还是把手轻放在桌上,手背青筋稍凸,烛火下显出汗迹。


卫昭小心掏出三枚上品灵石,一颗颗摆在桌上,那人却摇摇头:“得加灵石。”


江恕之就给了三块啊?


卫昭纳闷,但是看对方的样子,又怕她拒绝给自己算,不情不愿地又掏出来一块灵石。


“你——”


“大师,前辈,我很穷的。”卫昭一脸诚恳,抖一抖空了的荷包,她今天就带了四块灵石下来。


对方噎了一下,半晌无言,一扫桌面把灵石收起来。


这次显然快了许多。


片刻,摊主睁眼:“你有那个人的命牌吧?找点悬铃木炼上,命牌就能定位了。”


卫昭眼睛一亮:“谢谢您!”


她想起来那块布,话在嘴边转了圈,又生生咽回去,只是起身鞠了一躬。


“还记得灵器室吗?”江恕之步履轻快,与卫昭并肩走在出黑市回明山宗的路上。


“嗯,能送东西那个,怎么了?”


“那里面就有悬铃木,我恰好,也懂一点炼器。”


“真的?!”


卫昭又惊又喜,猛然扭头,正要再说什么,却看见一群黑衣人,静静站在出口两侧,不动不语,若不是她眼力好,只会将其误认成木石。


走到黑雾近前,卫昭又看了一眼。


这一眼,血液几乎倒流。


那些人胸前,绣了鹰。


跟卫昭在灰烬堆里所挖出布料上的鹰,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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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愣什么神,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江恕之摆手,卫昭这才踏进黑雾里。


雾气缭绕,卫昭死盯住那群人衣服上的绣像。


真的一模一样!


卫昭像丢了魂,江恕之见她不复之前高涨的情绪,调侃问道:“怎么了?被吓到了?”


“江恕之,你看见站在出口那群人了吗?”


“他们不动,也不说话,走近了我才发觉,确实惊到了。”卫昭顺着说。


“人?”江恕之冷笑道,“黑市里什么都有,包括魔族。那是高阶魔族,盯着来做生意的低阶魔族不捣乱的。对明山宗来说,与其一次次赶尽杀绝,不如制住领头的魔族,一劳永逸。”


魔族?


魔族!


卫昭心乱如麻,一时没应声。


难不成,那个预言是真的?


可是——卫昭摇摇头,她不相信。几句虚无缥缈真假不定的预言,一块来历不清的布料,无法抹灭十七载朝夕相处。


无论如何,她要找到阿娘,那时才能问个清楚。


“卫昭,订立天道盟誓吧,就现在。”


“嗯。嗯?”卫昭回神,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在明山宗的居处,阿和正抱着胳膊,坐在门槛等着她。


“昭姐姐!你回来了!”阿和跑上前,揽住她的腰。


“怎么了?”


“没事,下午不见你,有些担心。”


卫昭好笑,揉一揉阿和地头发。


“嗯,进去吧。”


卫昭打开卧室门,待他二人也进来后,把门窗掩住。


“这是?”虞秀和看向卫昭。


“虞姑娘,劳烦你作个见证,卫昭跟我,要订立天道盟誓。”


虞秀和看向卫昭,见卫昭点头,并无不愿之意,这才点头。


江恕之拔下木簪,如瀑长发滑落在月白长袍上,他划破掌心,朝卫昭眨一下眼,卫昭会意,拔剑也划破掌心。


江恕之十指翻飞,卧房上方,凝结出一个金色法阵,笼罩住整个房间。


他和卫昭的血液滞于掌心,腾空而起,在法阵间流转成莲花纹路。


“苍天在上,江恕之在此起誓,未经卫昭同意,绝不向心怀叵测之人,泄露半句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只要江恕之同我讨要,卫昭会把身上任何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如违此誓,天地不容,黄泉碧落,永不安宁。”


语音落下,法阵一分为二,双双没入二人眉心。


“这下放心了吧。”


卫昭点头,方才大乱的心神安宁少许。


江恕之抬脚,推开房门,身后传来一句“多谢。”


“各取所需罢了,卫昭,此事完结,你我便分道扬镳。”


江恕之倚门回首,见卫昭点头,神色平淡,便转身离去。


方才之事,虞秀和一字未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昭姐姐不说,她就不问。


“昭姐姐,你的胳膊外面看着没事,可是灵气攻内不攻外,其实里边经脉……”


江恕之听见絮语,若有所思,拐了道弯。


卧房内,虞秀和拿出一个玉瓶,瓶身入手温凉,底部刻一个绿豆大小“檀”字。


“檀姑娘送来的?”


“是,她今日悄悄放在姐姐的窗口,我来时正好瞧见了。”


“我拿去让药门弟子看了,并无任何害处。”


卫昭笑笑:“那姑娘并不坏,只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罢了。”


“嗯,姐姐,我帮你上药吧。”


窗微敞,虞秀和把药点在卫昭双臂,轻轻揉搓开,烛火映照,墙壁上两道人影微晃,透过窗看得分明。


对窗树下,一人抱臂而立,手里似乎拿着东西,月色一点点摸上他的衣角。


不知看了多久,那人走开了。


是江恕之。


树影斑驳,看不清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