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栖迟,最近你又拿下一个榜单第一,猜猜是什么榜?”


电影金鹿颁奖典礼结束后,主持一晚的霍栖迟被等候良久的记者团团围住,密集的闪光灯把夜晚照得恍若白昼。


“别急,”霍栖迟向记者们招手,妆容精致的脸上无一丝倦意,“大家别堵在这儿,我们去那边,慢慢问。”


说着,她率先往室外空旷地带走去。


她体态修长,今晚又穿了一袭飘逸华丽的银色流苏长裙,行走间似有粼粼流水在裙间流淌,偶尔露出透白如玉的小腿,一举一动皆摇曳生姿,隽秀端丽。


“刚刚问的什么,榜单第一?”霍栖迟站定,回眸一笑,工笔画就似的眼角眉梢扫出一片肆意张扬。


记者们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滞。


这孩子被她们看着长大,虽然早知道她生得漂亮,但时不时仍会被这种生机勃勃又盛气凌人的美丽震撼。


霍栖迟眨眨晶莹剔透的浅灰色眸子,笃定道:“热度榜吧?”


作为娱乐圈光彩最盛的星三代,她说这话有她的底气。


祖母霍修、母亲霍弄影都是业界大导,她六岁暴露在镜头下,连被偷拍的照片都能登上头条,明明才十八岁,却实打实火了十二年。


一个小记者愣愣盯着她,根本移不开眼,提示她:“是主观的榜单。”


“那就是美貌榜。”霍栖迟的眼睛溢出一抹流光。


人群里她总是最漂亮的那个。


她的颜控母亲——圈内最会挑美人、拍美人的名导霍弄影,当年在孤儿院领养孩子,一眼就挑中了她,说因为她漂亮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四周发出善意的笑声。


一位女记者说着生硬的港普:“栖迟,你是富婆最想包养艺人排行榜第一呢。”


闻言,霍栖迟瞪圆眼眸,抿紧一直上翘的嘴角,好半晌才难以置信道:“你确定是包养不是收养?多好的投资啊,养我能赚很多钱的。”


记者们齐声哄笑。


“好啦,”霍栖迟挥挥手,故作无奈,眉宇间却有掩不住的骄傲,“知道我比钱还招人喜欢了。”


这下,记者们的笑声愈发大。


笑过后,又开始问正经问题:“栖迟,今晚是你第一次当主持人,打算将来往主持发展吗?”


霍栖迟语气中透着非凡的自信与自傲:“主持是兴趣,母亲才是我的职业目标。在她的影响下,我选择影视戏剧导演作为我的专业,有朝一日,我会成为比她更好的导演。”


记者难以置信,确认道:“超越……霍导吗?”


那可是第七代导演中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21岁就拍出惊艳的《小径深处》,横扫国内电影奖项的天才。


霍栖迟勾起唇角。


诚然,她是个漂亮女孩,但镜头前从不缺美人,相貌再美也不会让人一眼难忘。


真正令人铭记的,是她那双熠熠生光的浅灰色眼睛,像刀锋一样锐利,又有猛兽的野性。


那种野心勃勃的光辉使她有超出一切,征服一切的魔力。


她说:“不理解没关系,我只是想成为名留影史的最佳导演,这是我的理想,穷尽一生也会去实现的理想。”


现场有片刻的寂静。


随后,不同于之前的嘈杂声渐起,讨论声有之,啧舌声有之,哄笑声有之,嘲弄声亦有之。


霍栖迟笑容不变,如盛放水仙,不管他人如何想如何看,傲然展露最美的姿态。


人群中,一道尖细男声格外刺耳:“霍栖迟,听说你报了新人导演奖,却没入围,现在还有信心说这样的话吗?”


一语激起千层浪。


其余记者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消息,如果属实,那霍栖迟又可以上头条了,前一秒口出狂言,后一秒却爆出没入围,简直颜面尽失。


“栖迟,这件事是真的吗?”


“申报的电影没有入围,你有什么想说的?”


“刚刚你说的理想还算数吗?”


记者们推搡着一拥而上,话筒几乎戳到霍栖迟脸上。


霍栖迟被人潮逼得连连后退,一句话也说不出。


混乱中,人群背后,一道清越高雅如夜空的声音响起,泠泠入耳:


“这些问题,问身为评委的我更适合。”


冷冽的声音让记者们一愣。


他们回头望去,看清人影的瞬间,忙不迭向旁退避,人挤人的采访现场摩西分海般在中央分出一条宽敞的路。


原本疯狂的气氛此刻说不出的静谧诡异,人们的表情凝滞起来,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度。


霍栖迟望着来人,惊喜唤道:“韵姨!”


夜凉如水,玉轮孤悬,月华清辉为缓步而来之人染上一层矜绝,那张脸风采夺目得令人魂牵梦绕,又冷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曲聆韵穿过人群,如同行于浩瀚无垠的星空,她就是群星簇拥的银月。


在场的记者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围攻霍栖迟,没想到把背后的家长惹出来了,还不是那位不拘小节的霍弄影霍导,而是宛如高岭之花、寒江雪月的乐坛天后、影坛神话曲聆韵。


如果说霍弄影是天才导演的话,那么曲聆韵就是所有导演梦寐以求的艺术缪斯。


曲聆韵出身豪门,天赋异禀,14岁考入首都音乐学院,被一位国宝级歌唱家看中收为学生。


16岁发的第一张专辑风靡全国,获奖无数,此后更是冠绝华语乐坛,星光、奖项、乐评、流媒、销量、媒体热度、商业价值、时尚价值都无人可敌。


但最惊人的,还是她17岁出演霍弄影导演的电影《小径深处》,凭忧郁沉静的“锁烟”一角实现三金大满贯,震撼影坛。


虽说她因过于入戏患了妄想症,此后十三年不再出演电影,但去年与法国导演合作的《孤岛上的女人》,即她人生中第二部电影,斩获威尼斯最佳女演员,再度证明了她无人可比的灵气和天赋。


媒体在她出道时曾称她为“曲灵”,一则暗含她的名字,二则夸她有灵气。近年来,因她气质越发淡漠出尘,已经改称为“曲仙”了。


现今32岁的她,是无数人仰望的传奇人物。


而这位传奇人物,正沐浴月光,逆着人群,缓步走向霍栖迟。


霍栖迟对上曲聆韵那双深潭似的黑眸,在媒体前古井无波的心境蓦然被搅得零碎不堪。


战栗和酥痒爬上心尖,她狠狠握一下拳,才将拥抱女人的冲动压下。


“韵姨,你来找我?”霍栖迟上前侧身挽着曲聆韵的手臂,柔软灰眸漾着轻快笑意。


背对媒体,她嘴上乖巧,视线却近乎贪婪地掠过女人每一寸肌肤。


清冷矜贵的五官,柔美旖旎的肩颈,精致靡腻的锁骨……


脸、颈、胸、腰、臀、腿,无一处不完美。


霍栖迟眼眶发胀,慌忙乖巧垂眸,以掩盖眼底的欲望。


“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没想到看见这幕。”曲聆韵的目光在周围移了一圈,淡淡的,却极具压迫感。


记者纷纷低头,心中叫苦不迭。


娱乐圈人尽皆知,最强星三代霍栖迟背后有两大靠山,其一自然是她的养母霍弄影,其二便是曲聆韵。


曲聆韵是霍弄影的同门师妹、至交好友、艺术缪斯,以及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霍弄影领养霍栖迟后,经常把霍栖迟寄养在曲聆韵家,久而久之,圈内都默认霍栖迟是霍弄影、曲聆韵一起养大的孩子。


曲聆韵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唯有为自家孩子的事下凡尘了。


“您误会了,”刚刚冲到最前面的记者讪笑,“人太多,一时控制不住,冲撞到了栖迟,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连鞠躬道歉,起了连带反应,那一圈的记者都跟着道歉。


霍栖迟大度摆手,示意无妨。


曲聆韵平静望向人群一角,点名道:“之前提问的,《娱乐周报》记者。”


那人正是爆出霍栖迟没有入围新人导演奖的记者,隐在暗处,没想到被曲聆韵抓个正着,不由浑身一颤。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曲聆韵面无表情时有种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感,“金鹿奖严格遵守选拔标准,不符合的作品无法进入提名范围。霍栖迟的电影《永不凋落的长夏》因不符内地首映标准,不予提名。”


这是记者们想听见的,但没一人敢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另外,”曲聆韵转向霍栖迟,目光罕见流露脉脉温情,“栖迟,祝贺你,获得威尼斯电影节未来之狮奖。”


未来之狮,威尼斯电影节中专为新兴导演设立的奖项,含金量之高远非金鹿可比。而报名影片的条件之一就是,从未以任何形式公开放映。


所以金鹿和未来之狮,霍栖迟必须二选其一,她选了更具挑战性的未来之狮,而曲聆韵带来的消息证明,她成功了。


记者们呆若木鸡。


“栖迟,我期待你实现理想的那天。”曲聆韵含笑,率先鼓起了掌。


记者们这才如梦初醒,跟着鼓起掌来,掌声响亮、清晰、久久不息。


霍栖迟在环绕的掌声中,不可自抑地紧紧抱住曲聆韵,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虽然她们之间差了十四年,但是,她会用数倍的速度成长,成为与曲聆韵相配的人。


她不会让月亮慢下来等她,她要爬到天上去陪月亮。


……


停车场,车内。


霍栖迟如缠人的猫儿般贴着曲聆韵,道:“韵姨,多亏你当初帮我准备,不然我连威尼斯报名条件都达不到,更别说获奖了。”


曲聆韵垂下眼睫,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脸庞,柔和道:“你有获奖的实力,我只是推你一把。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鼻翼是女人身上月光一般的味道,既具夜色的神秘妖冶,又有月色的高傲清冽。


霍栖迟心口一悸,隐秘的情潮席卷全身,她贴得更近,低低唤了声:“韵姨……”


“嗯?”曲聆韵发出一声慵懒鼻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霍栖迟知道,曲聆韵的意思是,无论自己提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韵姨,我想要你……”压低的少女声线绵里透软,仿佛情人间的呢喃悄语。


曲聆韵神色自若,极有耐心地等着她。


霍栖迟:没下半句了。


反正曲聆韵不可能给她真正想要的奖励,霍栖迟泄了气。


恋爱脑暂时下去,事业心让她重振旗鼓,道:“和我一起拍电影,出演我的女主角,拿到戛纳、威尼斯、柏林、奥斯卡、金球、评论家选择、英国电影学院、美国演员工会奖全满贯为止。”


且不说全满贯多么痴人说梦,光说时间,想拿这八个奖,曲聆韵的一生都得被她预定。


但,曲聆韵向来宠她。


女人眼角微弯,凝视她的眼眸,认真许诺道:“你需要我的话,我求之不得。”


“不过,”话音一转,曲聆韵提醒她,“我不一定是合你心意的女主角。栖迟,你会遇到激发你无限创作灵感和热情的艺术缪斯,届时,我会以其它身份帮助你。”


“哦,那麻烦你在担任女主角的同时,兼任制片人和投资商吧!”霍栖迟笑吟吟环住曲聆韵的脖子撒娇。


曲聆韵无奈,只好允许她对自己的过度使用。


霍栖迟知道女人多宠她,得意忘形之下,竟抬头欲亲吻女人毫无瑕疵的脸。


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挡住。


霍栖迟噘着嘴,亲在女人的掌心。


曲聆韵神色冷漠矜持,似高山薄雪,拒人于千里之外,全然没了方才的宠溺。


霍栖迟眨巴眨巴眼,讪讪地往后退,解释道:“我就是太激动了……我不该亲你的,你别生气。”


她声音越来越小,忐忑观察女人的脸色。


曲聆韵的底线有些奇怪,能无条件包容她所有事情,唯独亲吻是禁区,脸不行,手不行,嘴唇更不可以。


霍栖迟知道,只有她允许的爱人,才有资格亲吻她。


这个人,不是她霍栖迟。


曲聆韵面沉如水,伸手去拿消毒湿巾。


霍栖迟慌忙讨好撕开包装递上,然后眼睁睁看着女人擦去掌心属于她的口红印。


一遍。


两遍。


三遍。


她足足用了三张消毒湿巾,认认真真擦了三遍才罢休。


霍栖迟暗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发誓:有朝一日,一定把这女人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亲个遍!


车内气氛冷下来,好在霍栖迟忙着回复朋友们祝贺她得奖的短信,也不显尴尬。


一片道喜中,来自母亲霍弄影的消息让她骤然浑身冰凉。


【恭喜获奖,庆祝派对我来办。悄悄告诉你一声,那天我打算向聆韵求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