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见旧人

闻雅倒是司空见惯,似乎是感受到鬼魂灵体正常,不会有威胁,她边收了势,正欲将符纸收起来,但手臂被牵制住了。她使了使劲,司木承在抓着她,没有松手。


闻雅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情紧张,额头全是冷汗,身上还在轻微抖动,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她无奈,道:“你还能坚持住吗?不会又要晕了吧?”明明见了好几个不同的鬼了,怎么还怕成这样。


司木承咽了一大口口水,也想到了自己上一次在闻雅面前吓晕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靠着“不能再在姑娘家面前晕倒”的意志力,强行让自己清醒一点,腿别软。


可这个鬼,比上回那个七窍流血的还可怕。“他”不仅七窍流血,整张脸上都是血,模糊了五官,虽说如此,也不难看出他的脸乃至头骨都凹了下去,而他的身上也都被血液浸染,边走血边滴落下来,身体软绵绵的,似乎全身骨头都断了,只有皮肉连着。


他就这样缓缓靠近。走近了,才看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


司木承动了恻隐之心,小声道:“这也……死得太惨了吧……”


闻雅不可置否,她站直来,等那鬼到了跟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地眼神闪了闪,开口:“你从哪儿来?”


她这提问,有一丝莫名其妙,司木承扭头看了一眼她,只见她眉间微蹙,好似这鬼的来处十分重要。


那鬼听到她的询问,只讷讷回答:“……启城。”


司木承挑起了眉,哟,老乡啊这是。


闻雅的眉头隆得更高:“启城?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那鬼摇摇头,血也遮不住他脸上的窝囊劲儿:“我也不知道,就,有个声音在我死后告诉我如果我还有没有了却的心愿,就来找你,你能让我还魂。”


“等等。”司木承听见“还魂”这两个字眼神都清澈了,他扭头问闻雅,“该不会是你家那个法宝吧?”


闻雅睫毛垂下,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才道:“先回去。”说罢她往前走去,刚迈了两步,又奇怪回头望着跟上来司木承:“你跟来干嘛?”不是害怕吗。


司木承兴致勃勃:“跟你一块儿啊,我作为小弟不得跟着你啊。”


闻雅欲言又止,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这个大块头都听不进去。“算了,爱跟就跟吧。”


司木承狗狗眼眯成了一条线,跟着闻雅走了几步:“你怎么知道‘他’来自别的地方啊?”


“附近也没有人会穿成这样吧。”


司木承忍住害怕,再重新回头看了眼满身是血的鬼,他身上被血浸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衣摆扎进西裤里,如果不是血迹斑斑,也能看得出他穿得板正,的确和村里人不大一样。


他又皱了皱鼻子,自言自语道:“这血呼啦次的,我都要闻到血腥味了……变成鬼了也还有味儿吗?”


闻雅又想叹气了,但她只随手扔了张符,黄色的符纸落在了鬼的身上,瞬间,那鬼身上焕然一新——暗红色的血淡去,脸上和身上的骨头恢复了正常。司木承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男人短发戴着眼镜,身着格子衬衫,五官平淡,身形也不够挺拔,看着就和平时能够在路上看到的行人,普通平凡,没有任何亮点,老实得甚至有点窝囊了。


“嚯,”司木承睁大眼睛,“原来你长这样啊。大神,你还能给他变回去啊。”他记得她说过,鬼只能维持着死时的状态。


闻雅淡淡道:“一道障眼法而已。”


那男鬼此时的模样毫无威慑力,司木承都要忘记“他”是鬼了,还和他搭话:“诶,你叫什么啊?”


闻雅简直无奈,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问人家的名字啊。


男鬼显然没料到司木承会和他闲聊,嗫嚅了一下嘴角,才温吞道:“……张伟。”


“哦……人如其名。”


两人一鬼到了闻家老宅。


一进门,司木承就掏出给闻小凤带的米饭,招呼它去吃,结果这不知好歹的小鸡根本不理他,昂着头走来走去,围着闻雅转,对司木承带过来的香喷喷的大米饭毫无兴趣。


司木承见状,苦恼地伸出手想要摸闻小凤被染成粉色的头,哪知手刚在放在鸡头上方,还没落下去,闻小凤发现了他的意图,咕的一声扬起头就要啄。司木承眼疾手快收回了手,吓得拍了拍自己胸口:“哎,你这鸡,不识好人心啊!”他刚想和闻雅告状,却见闻雅手持还魂灯,面色凝重。


她手里的还魂灯此时发出嗡嗡阵响,张伟在一旁,老实的待着,问道:“这就是能让我还魂的东西吗?”


闻雅摇摇头:“还魂灯沉寂了很多年,用法早就失传了,我也不会。我不知道引你来的东西是什么,但是既然找上门了,我会了却你的心念,将你送入轮回。”


听到闻雅这样说,张伟没有再吭声,好似无论如何安排他,他都只会听话照做。


司木承听了这话,连忙凑过去:“你有什么心愿没了吗?”又扭头问闻雅,“什么心愿都可以??”


闻雅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对待司木承的耐心是从何而来,此时也愿意好声好气和他解释:“人死后不甘,执念成型,形成魂魄。鬼魂流连人间,一定是执念太深,只有为它们消除执念,它们才愿意进入轮回。而执念,理应是生前唯一放不下的事情。”


司木承听得一知半解,想到长舌鬼:“所以你去给乐乐糖是因为长……她妈妈放心不下她?那为什么是一颗糖呢?”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牵挂只有一颗糖就能了却吗?


闻雅道:“那只是‘她’情感的寄托。”


司木承还在等后文,他有一堆疑问。但闻雅好似不欲多说,她想了想,问张伟:“你的未了事是在启城?”


张伟点点头。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闻雅一副“不太好搞”的表情,自语道:“真是麻烦了……”


“怎么了?”司木承连忙问道。


闻雅只道:“按理说,鬼魂死后只会在自己身死的附近打转,‘他’能从启城到西桥村,一定是还魂灯的问题,但是个中缘由……我一时也摸不准。但启城,无论如何,还是要去一趟。”


反正闻家这一脉,走的就是野路子,没门派没归属,自己管自己,她平时也是四处游历,驱散野鬼。这一次回来西桥村是奔丧,没料到来迟一步。在这里逗留也是为了解决村里新逝的鬼,若不是司木承这个变故,引来了长舌鬼,她早几天就已经离开了。


闻雅还在盘算,明天一早启程的话,老宅还有哪些东西需要打点。压根没注意,司木承一听她说要去启城,唰地亮起来的眼睛。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闻雅挎上了自己的布包,转身将老宅的大门锁上。


这座老屋寂静又老朽,承载着闻雅的童年,却缺席了她的成长,令她熟悉又陌生。只是连外公也走了,如今只剩她孑然一身,这座老屋,大约是她在世间唯一的羁绊。只是这大门一锁,她也不知何时才会再回来。


大约是感受到闻雅的情绪,正坐在她肩头的五颜六色的小鸡歪了歪头,用喙轻轻碰了碰她的侧脸。闻雅摸了摸它,轻笑了一声:“走吧。”然后提起一个旅行袋,沿着山间小路下山了。


村头有去市里的班车,最早一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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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是五点半,此时村庄正在苏醒,有出行计划的村民已经陆续往村头的方向而去,其中包括闻雅。


她肩头的闻小凤气宇轩昂地左右观察,路边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只五颜六色又颇通人性的鸡。


晨雾似是薄纱,让人看不太真切周围景象。大巴车安静地停在那儿,只不过雾中除了车,还有一个影子引起了闻雅的注意。


那人身形高大,有种熟悉感,人影身边还立着个长方形的物件。


然而,等她靠近,晨曦渐出,薄雾消散,她心头预想得到印证。


司木承一双狗狗眼因为雾气而显得湿漉漉的,眼角含笑,唇边是他笑起来特有的小括号,他冲她摆了摆手:“哈喽哇!”


闻雅很难说清此时心间那股莫名涌上来的情绪是什么,但她只是微微扬起了脸,看了眼他身边的行李箱,与司木承对视,明知故问:“你在这做什么?”


“跟你一块儿啊!”司木承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闻雅叹了口气:“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这话说的!”司木承上前从她手里的接过旅行袋,挂在了他旁边的行李箱上,“别的地方就算了,启城好歹是我的地盘,那里我熟,既然要去,我不得作陪啊。对了,你是不是没有去过启城?我跟你说,启城有一家烧烤很好吃,你一定要尝尝……”他说着说着,将自己和她的行李一块儿搬上了大巴车,顺便跟售票员买了两张票,随后在车上冲她挥手。


“快上车啊大神,你习惯坐后面还是前面?我都行,我给你占靠窗的座位如何?”


闻雅只静静望着他,唇角微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跟着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大巴车迎着朝阳,驶离了西桥村。


五点半这一班车,寥寥几人,中巴车摇摇缓缓,里头也不甚干净,赶着进城的乡亲们无一不是大袋小包的,甚至一个尿素袋子里还有几只鸡,这倒也显得闻雅肩头的闻小凤不是那么奇怪。


司木承倒是有别样想法,他想,从前他可料不到,好好的中巴车里头会有鬼!!


就比如现在,张伟臊眉耷眼地站在过道中间,灵体随着车辆颠簸也会摇晃。


司木承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况且因着闻雅那道障眼法,张伟没了可怖模样,看着就知道生前是个老实人,司木承最喜欢逗老实人,他便一路小声和张伟说话,打听他的生前事。


车内没人说话,但车辆是老车,国道不好走,颠簸了多年,车里叮铃哐啷的响,即便是司木承一直在说话,有这些动静的掩护,算不得太突兀。


一个小时的车程,司木承就将张伟的情况摸了个透。


只是这些事都要先放放,他们现在面临着另一个难题。


到启城还要坐两个小时高铁,司木承已经买了好了车票,闻小凤虽然有名有姓,但终归是带不进高铁站的。


司木承看了看闻雅的脸色,不确定她知不知道动物不能过安检这回事,小心翼翼地开口劝:“大神,鸡……闻小凤好像坐不了高铁……”


“我知道啊。”闻雅看了他一眼,眼神莫名,“我虽然是乡下人,但不是野人,念过书,也是生活在文明社会的,规矩都懂。”


司木承闻言,只能挠挠头,不说话了。


他之前听说闻雅四处游历,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就是闻雅在深山老林里跳大神的场景,还以为她没出过远门,这会儿知道自己狭隘了。又瞅了瞅闻小凤,只觉得它这一身乱七八糟的颜色着实扎眼。他便又问道:“那闻小凤坐不了高铁,那怎么带过去呢?”


“放心,”闻雅摸了摸小鸡,“不用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