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兮 作品
19. 第19章
彼时，萧然刚刚年满百岁，小妹也才出生两年，他收到消息，得知一个雷之秘境在弥海海边成型。
雷之秘境属天阶秘境，里面天材地宝，前人留下的机缘感悟，只多不少。
但危险重重，考验不小。
天阶秘境难得，很多人对此心驰神往，他请求父母，要跟随友人去秘境历练，当时父母十分犹豫，虽然知道他的修为在同龄人中已属魁首，但也担心他年岁尚小，恐他遇险。
况且，当时灵族领头的几大世家与妖族关系每况愈下，时时发难，正是风声鹤唳之际。
但他执拗，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父母也知他脾性，一旦拿定主意，便是谁也无法撼动分毫，最终还是允了。
一同前去的，都是同龄的翘楚，有灵族也有妖族，个个都是家族的希望与未来，虽知道秘境风险极大，但仍旧意气风发，希望此番前去能遇到大机缘。
秘境里灵气极不稳定，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机遇与挑战并存，运气好的话，修为暴涨，无虞地进阶，若运气不好，遇到不可控的因素，可能性命不保。
此次秘境历练，历时十年之久。
秘境之中，险象环生，他一次次死里逃生，和妖兽缠斗过，和别的队伍冲突过，也曾在幻境之中不得自拔，虽考验诸多，但最终还是全须全尾地活下来了，当时还被一位远古前辈的传承看中，获得大机缘，修为增长颇多，惹得同行的伙伴很是眼红。
但是，未曾料到，秘境中，历练即将结束，诸人返程之时，天象突生异变，日月同辉，时光错乱，海水直冲天际，形成一个巨大水幕，水幕又滚动成一个幽深的漩涡，众人所乘之船全部被卷入乱流之中，他也被带入其中。
那次异变，仿佛提前做了周全的准备，誓要取他们性命，众人跌落在海水里，本来还想催动灵力，腾起到空中，离开乱流，但不知为何，海水仿佛聚集了能量，众人灵力在一息之间，全部被吸食殆尽，同伴们落入水中，从坦然到张皇无措，从慌张逐渐变为绝望。
一时间。
痛苦的喊叫声，海水灌入口中的呛咳声，不绝于耳，无力的哭泣逐渐变为断断续续的低嚎，最后，连声音都淹没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
他随着海浪沉浮，几丈高的海水一波波扑下来，刺痛着他的眼睛，淹没着他的口鼻，他只觉周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风平浪静，他被冲到海滩上，混混沌沌，不知今夕何夕，他吐出几口水，脸色白的像鬼，从沉溺的梦中清醒过来，举目四望，身边已无一人，他想大喊同伴的性命，但张口发出的却是嘶哑之声，他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视线之内，别说活人，连尸首都未看到一具。
陡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仿佛来历练只是一场噩梦，他多希望梦醒时，他们仍旧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可现实让人麻木和绝望，他瘫坐在地面，整个人都像从泥水里滚过一般，满是脏污，再也没有以前的神采飞扬。
他因无力而颤抖起来，血气上涌，喉头一动，猩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淅淅沥沥，滴落在失去颜色的衣角，他盯着看，一滴、两滴……
悔恨与无力交织着袭上心头，什么少年天骄，什么历练修为，在这诸多性命之间，又算什么！
无奈至极，反哑笑起来，这算什么？为什么独留他一人？
让他如何面对诸多朋友的故旧亲朋？
他想，既然大家都死在这里，他也长眠于此陪他们也好，当时他已存死志，手掌抽取灵力，直袭自己的心口。
倏忽，一个虚影拂去他掌间灵力，是一位老者，银髯如雪，古道仙风。
“原来我选中的竟是一个无法经受挫折的孬种，妄我救你一命，你却自轻自贱。”老者讥讽一笑，“有人设了此局，引你们前来，没有这一遭，还有下一遭，你不想着为逝者查清此事，报仇雪恨，这般心性，实是不配得我传承。”
留下这句话后，老者的身形渐隐。他才明白，秘境之中，有人设局，要他们葬身于此。
那么他，偏不让背后黑手如愿！
可天意弄人，他还未想好要如何给同伴的亲属解释此事，刚刚踏出秘境，就看见传音镜闪烁着，是父母传来的消息，传音镜中，只有母亲悲切的一句话。
家遭大难，以吾之名，勒令吾儿，远走他乡，周全自身，此乃双亲之命，不可违抗！
这句话是几年前传来的，细算日子，距离那时已有五年之久。
天大地大，他孑然一身，不知何去何从。
莫大的悲恸让他喘不过气，他开始后悔，后悔没有听父母的劝阻，一意孤行，非要去这个秘境，才落下如此的结果。
这次他遵从了双亲遗命，去往人界，隐于市井。
改名，换姓，易容。
日复一日地消沉。
好友之死，家人故去，让昔日的天骄落入尘埃，陷于泥潭。
他亦回过九州，当年家族也属灵都名门望族，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旦夕惊变，庞大的世家被人联手血洗，就此没落，他多次前往灵都打探当年内情，但他易了容，在灵都是生面孔，散修们只知当年世家大战，却不知其中内情，他探了多次，又不敢暴露身份，有些知道内幕的人都讳莫如深，只言片语，很难得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知事后，四大世家联手通告九州，通告只说他双亲与妖王密谋，要助妖族夺取灵都，颇为荒诞，妖王性情温和，是最慈爱的长辈，怎会如此，他的双亲，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还得知，父亲的好友——妖族之王，和诸多大妖部下收伏被擒，妖族一夕间失去庇护，没为奴仆。
他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阴谋与漩涡之中，如何逃都逃不过窒息之感，就如同当年在海水中沉浮一般，他只能恨自己，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一次选择，这次选择，让他日暮穷途，举目无亲。
探查内情非一日之功，他忙碌数十年，找不到答案，那时正是他最自恨自抑，混沌度日之时。
幸好……
幸好如姨得知他还活着，想办法与他取得了联络，并为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说。
他的妹妹还活着。
这些年来，如姨带着妹妹隐居于云水涧，当年出事时，妹妹年岁尚小，她本天生双脉，若修炼得当，必能成为傲视九州的人物，可经此一事，妹妹失去一个灵脉，大病一场，没了幼时的记忆。
还好父母当时已在频频异动中，嗅到不寻常的气息，提前筹谋，寻得云水涧，将妹妹留在那里，由如姨看护，父亲歃血留下天地大阵，双亲亦在云水涧为她留了一抹神魂，伴她成长。
他进入秘境，五年时间杳无音信，那时父母不允他去历练，何尝不是已经察觉出一些异常，他竟不知，他与父母最后一次谈话，是他执拗地想要离家，他不是没看见母亲眼里的担忧，但他当时只觉一次历练而已，父母太过大惊小怪，他不愿安于现状，在家族的避风港里故步自封。
他走之后，双亲被阴谋纠缠致死，母亲当时心该有多痛，给他发了最后一句传音。
可能他们到死都不知道。
他们的儿子，还活着。
得知妹妹幸存于世，他才重新燃起希望。
用数年筹谋，暗中联络当年家族中幸存之人，回到灵都后，以雷霆手腕，建立珍宝楼，运筹帷幄，用尽全力经营，为探得消息与各个世家虚与委蛇，方有了今日开遍九州的珍宝楼。
他刚见到温明昭的时候，小丫头看起来一脸天真，实则一直在不作声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对他有所防备，想是不太出门，所以像小兽一样，会时时对他人保持些警惕。
他当时见她当着他的面对他笑容满面，在他不注意时，偷偷联系如姨告知情况，觉得又好笑，又有些心疼。
本来那个年级的世家小姑娘，应该是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级，但从小囿于云水涧这方小天地，不与外人接触，让小姑娘有些防备又有些敏感。看她那个样子，他的内疚又一点点地溢出来，他时时想，若当时他没有一意孤行去闯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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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能改变妹妹的命运。
她本该是灵都最耀眼的姑娘，天赋异禀，生了双灵脉，修炼一途与她而言，应如囊中取物，她本不必被藏在云水涧隐世而居，父母也不会因一场巨大的阴谋而丧命，他们一家四口本该共享天伦，可这一切，也只能存在于他一次又一次的幻想中了。
他作为家中的男子，不想让妹妹背负血海深仇，只能把压力抗在自己身上。
如姨和他，包括父母留下的神魂意志，都从未告诉过温明昭关于那场阴谋，关于以前家中的人和事。
在温明昭这里，让那些事就随着岁月流逝而去吧，那些痛苦的、压抑的至暗时刻，就让他来背负。
是以，他对妹妹的亏欠最终都化在满心的宠爱中了，但凡温明昭要的东西，他不惜代价也要为她寻来，她年岁渐长，想要感受云水涧外自由的风，哪怕他再忙，都尽力抽出时间来陪她，外界的事情，有些是如姨教导她的，更多是他带着她一路经历，一路感悟。
更遑论，小姑娘嘴甜，本就会哄人，她每次说要外出，他就更无法招架了。
细想来，这么多年，唯有她要破除结界的灵宝，没有如她的愿，晾了她两天，但还是没熬过自己心里那关，很快就妥协。
萧然叹了口气，谁让她是自家妹妹呢，只能宠着了。
*
这两日，在许州等消息，闲来无事，温明昭又恢复了天天去街上溜达的状态，东家店进去，西家店出来，每一次手里都拎着五花八门的东西，任衍之几人见她这架势，已经麻木，见怪不怪。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城主府来传信，说灵都有世家人来押解林焕去往灵都？
消息传来时，四人正在雅间用饭，听侍从讲完，四人难掩震惊之色，林焕居然还有灵都的靠山。
任禹之很快恢复神色，清润开口，“不知是哪个世家？”
侍从答道，“属下不知，只知是灵都的贵人，听城主语气，可能是顶级世家的人。”
话已送到，侍从不再多留，行礼离开。
四人都觉蹊跷，商议后，决定由任禹之、任衍之和温明昭去城主府拜访，询问情况，许清月仍旧留在客栈修养。
消息是晚间得知的，只能第二天再行拜访。
次日一早，三人一同去往城主府，城主像是料到他们要来，他们刚行至门口，就有人接引他们进去，城主已在正厅等待，几日不见，城主的面容看起来很是疲惫，想来最近为了审案也没有好好休息，客座旁的小几上已放了泡好了茶水。
城主抬手示意三人入座，还不等他们开口，城主率先开口，“我知诸位今日必定来访，事先准备了茶水，三位定是为林焕之事而来吧？”
任禹之拱手，礼数周全，“确实如此，请城主告知，是哪个世家要提林焕去灵都，可否引我们见见？”
城主摆摆手，语气无奈，“晚了，昨晚，他们已连夜出发，现在林焕人已不在城主府了。”
三人更惊诧，任禹之接着追问，“那不知是哪个世家，还请城主告知，此案牵连甚广，也好让我传信家族，帮我留意这个世家。”
城主沉吟片刻，最终道，“灵都吴家。”
任家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属实未曾想到，四大世家中的吴家，居然和林焕有交情，林焕一出事，那边就来人，那么，不是交情匪浅，就是林焕手里握着吴家的把柄，吴家怕林焕泄露此事，连夜来提林焕去灵都，要把林焕的命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灵都四大家族，吴家位数第三，现如今，家族庞大，人才辈出，乃钟鸣鼎食之家，很多灵族散修都想拜入吴家门下，吴家可谓炙手可热，不知这吴家和许家这样一个迁出灵都的世家有何联系，任家从未听说两家交往过密，可见其中有不少内情。
得知了结果，三人也不便久留，准备回到客栈再做打算。
刚走出城主府，就接到了传音镜的消息，是萧然传来的，他只传了一句话。
古籍有云，灵族初启灵脉之时，若以妖血注入其身，一月有余，可蕴养出妖丹。
雷之秘境属天阶秘境，里面天材地宝，前人留下的机缘感悟，只多不少。
但危险重重，考验不小。
天阶秘境难得，很多人对此心驰神往，他请求父母，要跟随友人去秘境历练，当时父母十分犹豫，虽然知道他的修为在同龄人中已属魁首，但也担心他年岁尚小，恐他遇险。
况且，当时灵族领头的几大世家与妖族关系每况愈下，时时发难，正是风声鹤唳之际。
但他执拗，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父母也知他脾性，一旦拿定主意，便是谁也无法撼动分毫，最终还是允了。
一同前去的，都是同龄的翘楚，有灵族也有妖族，个个都是家族的希望与未来，虽知道秘境风险极大，但仍旧意气风发，希望此番前去能遇到大机缘。
秘境里灵气极不稳定，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机遇与挑战并存，运气好的话，修为暴涨，无虞地进阶，若运气不好，遇到不可控的因素，可能性命不保。
此次秘境历练，历时十年之久。
秘境之中，险象环生，他一次次死里逃生，和妖兽缠斗过，和别的队伍冲突过，也曾在幻境之中不得自拔，虽考验诸多，但最终还是全须全尾地活下来了，当时还被一位远古前辈的传承看中，获得大机缘，修为增长颇多，惹得同行的伙伴很是眼红。
但是，未曾料到，秘境中，历练即将结束，诸人返程之时，天象突生异变，日月同辉，时光错乱，海水直冲天际，形成一个巨大水幕，水幕又滚动成一个幽深的漩涡，众人所乘之船全部被卷入乱流之中，他也被带入其中。
那次异变，仿佛提前做了周全的准备，誓要取他们性命，众人跌落在海水里，本来还想催动灵力，腾起到空中，离开乱流，但不知为何，海水仿佛聚集了能量，众人灵力在一息之间，全部被吸食殆尽，同伴们落入水中，从坦然到张皇无措，从慌张逐渐变为绝望。
一时间。
痛苦的喊叫声，海水灌入口中的呛咳声，不绝于耳，无力的哭泣逐渐变为断断续续的低嚎，最后，连声音都淹没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
他随着海浪沉浮，几丈高的海水一波波扑下来，刺痛着他的眼睛，淹没着他的口鼻，他只觉周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风平浪静，他被冲到海滩上，混混沌沌，不知今夕何夕，他吐出几口水，脸色白的像鬼，从沉溺的梦中清醒过来，举目四望，身边已无一人，他想大喊同伴的性命，但张口发出的却是嘶哑之声，他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视线之内，别说活人，连尸首都未看到一具。
陡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仿佛来历练只是一场噩梦，他多希望梦醒时，他们仍旧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可现实让人麻木和绝望，他瘫坐在地面，整个人都像从泥水里滚过一般，满是脏污，再也没有以前的神采飞扬。
他因无力而颤抖起来，血气上涌，喉头一动，猩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淅淅沥沥，滴落在失去颜色的衣角，他盯着看，一滴、两滴……
悔恨与无力交织着袭上心头，什么少年天骄，什么历练修为，在这诸多性命之间，又算什么！
无奈至极，反哑笑起来，这算什么？为什么独留他一人？
让他如何面对诸多朋友的故旧亲朋？
他想，既然大家都死在这里，他也长眠于此陪他们也好，当时他已存死志，手掌抽取灵力，直袭自己的心口。
倏忽，一个虚影拂去他掌间灵力，是一位老者，银髯如雪，古道仙风。
“原来我选中的竟是一个无法经受挫折的孬种，妄我救你一命，你却自轻自贱。”老者讥讽一笑，“有人设了此局，引你们前来，没有这一遭，还有下一遭，你不想着为逝者查清此事，报仇雪恨，这般心性，实是不配得我传承。”
留下这句话后，老者的身形渐隐。他才明白，秘境之中，有人设局，要他们葬身于此。
那么他，偏不让背后黑手如愿！
可天意弄人，他还未想好要如何给同伴的亲属解释此事，刚刚踏出秘境，就看见传音镜闪烁着，是父母传来的消息，传音镜中，只有母亲悲切的一句话。
家遭大难，以吾之名，勒令吾儿，远走他乡，周全自身，此乃双亲之命，不可违抗！
这句话是几年前传来的，细算日子，距离那时已有五年之久。
天大地大，他孑然一身，不知何去何从。
莫大的悲恸让他喘不过气，他开始后悔，后悔没有听父母的劝阻，一意孤行，非要去这个秘境，才落下如此的结果。
这次他遵从了双亲遗命，去往人界，隐于市井。
改名，换姓，易容。
日复一日地消沉。
好友之死，家人故去，让昔日的天骄落入尘埃，陷于泥潭。
他亦回过九州，当年家族也属灵都名门望族，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旦夕惊变，庞大的世家被人联手血洗，就此没落，他多次前往灵都打探当年内情，但他易了容，在灵都是生面孔，散修们只知当年世家大战，却不知其中内情，他探了多次，又不敢暴露身份，有些知道内幕的人都讳莫如深，只言片语，很难得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知事后，四大世家联手通告九州，通告只说他双亲与妖王密谋，要助妖族夺取灵都，颇为荒诞，妖王性情温和，是最慈爱的长辈，怎会如此，他的双亲，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还得知，父亲的好友——妖族之王，和诸多大妖部下收伏被擒，妖族一夕间失去庇护，没为奴仆。
他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阴谋与漩涡之中，如何逃都逃不过窒息之感，就如同当年在海水中沉浮一般，他只能恨自己，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一次选择，这次选择，让他日暮穷途，举目无亲。
探查内情非一日之功，他忙碌数十年，找不到答案，那时正是他最自恨自抑，混沌度日之时。
幸好……
幸好如姨得知他还活着，想办法与他取得了联络，并为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说。
他的妹妹还活着。
这些年来，如姨带着妹妹隐居于云水涧，当年出事时，妹妹年岁尚小，她本天生双脉，若修炼得当，必能成为傲视九州的人物，可经此一事，妹妹失去一个灵脉，大病一场，没了幼时的记忆。
还好父母当时已在频频异动中，嗅到不寻常的气息，提前筹谋，寻得云水涧，将妹妹留在那里，由如姨看护，父亲歃血留下天地大阵，双亲亦在云水涧为她留了一抹神魂，伴她成长。
他进入秘境，五年时间杳无音信，那时父母不允他去历练，何尝不是已经察觉出一些异常，他竟不知，他与父母最后一次谈话，是他执拗地想要离家，他不是没看见母亲眼里的担忧，但他当时只觉一次历练而已，父母太过大惊小怪，他不愿安于现状，在家族的避风港里故步自封。
他走之后，双亲被阴谋纠缠致死，母亲当时心该有多痛，给他发了最后一句传音。
可能他们到死都不知道。
他们的儿子，还活着。
得知妹妹幸存于世，他才重新燃起希望。
用数年筹谋，暗中联络当年家族中幸存之人，回到灵都后，以雷霆手腕，建立珍宝楼，运筹帷幄，用尽全力经营，为探得消息与各个世家虚与委蛇，方有了今日开遍九州的珍宝楼。
他刚见到温明昭的时候，小丫头看起来一脸天真，实则一直在不作声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对他有所防备，想是不太出门，所以像小兽一样，会时时对他人保持些警惕。
他当时见她当着他的面对他笑容满面，在他不注意时，偷偷联系如姨告知情况，觉得又好笑，又有些心疼。
本来那个年级的世家小姑娘，应该是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级，但从小囿于云水涧这方小天地，不与外人接触，让小姑娘有些防备又有些敏感。看她那个样子，他的内疚又一点点地溢出来，他时时想，若当时他没有一意孤行去闯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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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为家中的男子，不想让妹妹背负血海深仇，只能把压力抗在自己身上。
如姨和他，包括父母留下的神魂意志，都从未告诉过温明昭关于那场阴谋，关于以前家中的人和事。
在温明昭这里，让那些事就随着岁月流逝而去吧，那些痛苦的、压抑的至暗时刻，就让他来背负。
是以，他对妹妹的亏欠最终都化在满心的宠爱中了，但凡温明昭要的东西，他不惜代价也要为她寻来，她年岁渐长，想要感受云水涧外自由的风，哪怕他再忙，都尽力抽出时间来陪她，外界的事情，有些是如姨教导她的，更多是他带着她一路经历，一路感悟。
更遑论，小姑娘嘴甜，本就会哄人，她每次说要外出，他就更无法招架了。
细想来，这么多年，唯有她要破除结界的灵宝，没有如她的愿，晾了她两天，但还是没熬过自己心里那关，很快就妥协。
萧然叹了口气，谁让她是自家妹妹呢，只能宠着了。
*
这两日，在许州等消息，闲来无事，温明昭又恢复了天天去街上溜达的状态，东家店进去，西家店出来，每一次手里都拎着五花八门的东西，任衍之几人见她这架势，已经麻木，见怪不怪。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城主府来传信，说灵都有世家人来押解林焕去往灵都？
消息传来时，四人正在雅间用饭，听侍从讲完，四人难掩震惊之色，林焕居然还有灵都的靠山。
任禹之很快恢复神色，清润开口，“不知是哪个世家？”
侍从答道，“属下不知，只知是灵都的贵人，听城主语气，可能是顶级世家的人。”
话已送到，侍从不再多留，行礼离开。
四人都觉蹊跷，商议后，决定由任禹之、任衍之和温明昭去城主府拜访，询问情况，许清月仍旧留在客栈修养。
消息是晚间得知的，只能第二天再行拜访。
次日一早，三人一同去往城主府，城主像是料到他们要来，他们刚行至门口，就有人接引他们进去，城主已在正厅等待，几日不见，城主的面容看起来很是疲惫，想来最近为了审案也没有好好休息，客座旁的小几上已放了泡好了茶水。
城主抬手示意三人入座，还不等他们开口，城主率先开口，“我知诸位今日必定来访，事先准备了茶水，三位定是为林焕之事而来吧？”
任禹之拱手，礼数周全，“确实如此，请城主告知，是哪个世家要提林焕去灵都，可否引我们见见？”
城主摆摆手，语气无奈，“晚了，昨晚，他们已连夜出发，现在林焕人已不在城主府了。”
三人更惊诧，任禹之接着追问，“那不知是哪个世家，还请城主告知，此案牵连甚广，也好让我传信家族，帮我留意这个世家。”
城主沉吟片刻，最终道，“灵都吴家。”
任家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属实未曾想到，四大世家中的吴家，居然和林焕有交情，林焕一出事，那边就来人，那么，不是交情匪浅，就是林焕手里握着吴家的把柄，吴家怕林焕泄露此事，连夜来提林焕去灵都，要把林焕的命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灵都四大家族，吴家位数第三，现如今，家族庞大，人才辈出，乃钟鸣鼎食之家，很多灵族散修都想拜入吴家门下，吴家可谓炙手可热，不知这吴家和许家这样一个迁出灵都的世家有何联系，任家从未听说两家交往过密，可见其中有不少内情。
得知了结果，三人也不便久留，准备回到客栈再做打算。
刚走出城主府，就接到了传音镜的消息，是萧然传来的，他只传了一句话。
古籍有云，灵族初启灵脉之时，若以妖血注入其身，一月有余，可蕴养出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