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学习 作品

6. 窃命

这雨下过后,澧都正式步入寒冬,温度骤降。


哪怕燃着碳火,素兰还是冷得手脚僵硬,再看余初晏还是一身秋装,冷暖不自知的模样。


外出散心时,素兰还是强迫余初晏围上披风,才放心让她出门。


在水榭,余初晏又看见了李熹丛,站在池塘另一岸,阴测测地望来。


此人不在翰林院当值,又来东宫做什么,余初晏朝他挥手,确认他看到后,做了个挥掌的动作。


直把人气得转身就走。


余初晏翻白眼,李熹丛如此作为,她又何必继续伪装。


深怕别人不知她身份有问题,真叫人去查了,首当其冲的可不是他李家。


到底沉不住气,还不如晓蓉沉稳。


暗卫显然将两人互动记在心里,等传到皇帝耳中,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


这些天太子频繁离宫,余初晏偷偷跟上观察了一次,一行人直奔郊外山中的道观,临近傍晚快马加鞭赶回。


刺杀之事才过去两日,定有更重要的事,才让太子不顾自身安危离京。


不过这与余初晏无关,除了每日给皇后请安、日常修炼、糊弄暗中观察的暗卫、看些凡间杂书,她也没什么可做的。


又一日过去,余初晏照旧同皇后和两位小殿下用过早膳后准备回东宫,不得不说皇后宫中的吃食比东宫的更丰盛,可惜在外人面前,她吃得不多。


才出凤仪宫不久,就被人拦下,说是陛下召见。


拦她之人,虽是名太监,但周身蓝气旺盛,看功力远是李熹丛不能及的程度。


而余初晏身后狭小的宫道暗处,还隐藏着几位与他实力相当的高手。


素兰被这太监阴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下意识挡在余初晏面前。


“别紧张,素兰。”余初晏淡然一笑,“只是陛下召见而已,还请公公带路。”


灰衣太监深深看一眼余初晏,躬身做出邀请的姿态。


余初晏还未在皇宫中逛过,途经内廷时,随处可见斑驳的黑气。


但仔细观察,不少宫殿房檐下的精心雕制的雕花中,都暗藏稀释煞气、保平安的图案。


不过这些图案作用有限,久居宫中还是会邪气入体,久积不病也疯,难怪历代皇帝都不长命。


到了御书房,余初晏将素兰和一众随从留在了殿外,灰衣太监并未多言,看他眼神并未将余初晏放在眼中。


踏入书房中,大门在她背后轻轻合上。


屋内除了灰衣太监,还有四位高手,分别藏于房中四个角,门外侍卫众多,但足以引起余初晏重视的寥寥。


看来皇宫之中,还是存在真正有实力、在凡人中称得上顶尖之人。


除次之外,太傅李大人与其子李熹丛也在房中,跪于御案前,李大人眼中暗含愧疚,李熹丛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角。


早知事情会暴露,余初晏并不慌张,目光直直望向御书房最上首。


皇帝端坐于御案之后,身边还有位身宽体胖的宦官,见余初晏走到皇帝跟前不仅不行礼,还四处张望,他尖声斥道:“大胆!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余初晏不仅不行礼,更是没分出一个眼神,直截了当问:“陛下找我所为何事?”


如此情境之下,这般作为,李熹丛都不知该说这妖女是过于狂妄,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管如何,今日过后,隐患再无,他李家还是百姓口中的忠顺世家,陛下身边的股肱之臣。


皇帝本对李家父子所言心有怀疑,父子两言辞不一,一人道替嫁之事全是其女所谋,只因心有所属,不愿嫁入东宫,


另一人却道假太子妃身份不明,武力高强,更是掌握妖法,故意潜伏于太子身边别有所图。


加之他之前见余初晏虽性子胆大妄为了些,但眼神清澈、气息淳和,不像是心思险诈之人。


但从余初晏踏入御书房后的表现,无论是毫不掩饰看破隐藏大内高手的目光,还是见到李家父子后了然的眼神,无一让皇帝心中微沉。


欺君是真,身份不明是真,不敬皇权也是真,实力高强更是真,又有行刺太子的前例。


若是以往,皇帝还会采取温和些的手段,弄清此人来历与目的后再行事。


而今他命不久矣,断不能放任来历不明之人待在太子身边,威及国祚。


哪怕错杀,也不能放任,皇帝微微抬手。


大内高手动了,余初晏也动了。


躬身一跃,躲过擒拿,身形舒展,大袖随身而动。


宽厚的大袖不是她的束缚,反而成为她的武器。


以袖为盾拂开左侧的攻击,右袖一转,遮住后方攻击者的视线,让两方攻击撞作一团。


她像只轻盈的鹤,身处四面八方的攻击中也能翩翩起舞。


灵力环绕在她身边,余初晏没有利用它们反击,只用来防守。


在灵力加持下,她的速度快到常人无法捉摸,哪怕强如大内高手也难以追上,何况他们还要顾虑皇帝和其旁边的几位。


一直未能拿下余初晏,几人心中焦灼。


忽而其中一人长刀出窍,凌厉的刀气斩坏了不少房内的物件,还削去了余初晏一小缕碎发。


余初晏怒了,她一直周旋防御,只因还没到必须杀人的地步,这群人却不依不饶,非要将她伏诛。


皇帝稳坐于灰衣太监的保护之下,哪怕几次差点被内力波及,仍面不改色。


太傅与李熹丛也在其附近,神色各异。


余初晏明白,只有拿住命脉,这些人才会停手。


她随意取下一支发间的金钗,腕间发力射向皇帝。


同时低身扭过左右攻击,腿却用力一扬,足跟狠狠踢中持刀者的手腕,力道之大,震得他手骨几俞粉碎,长刀脱手而出。


那长刀飞旋,竟落到余初晏手中,几人暗道不好,想阻拦她已经来不及。


灰衣太监甫一挡开金钗,余初晏已经近在眼前,她用刀背狠狠将其振退。


脚尖勾过御案,旋身砸进追上来的大内高手怀中,案上的砚台笔墨、奏折书画摔了一地。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等皇帝反应过来想躲,那削铁如泥的长刀已经横在他颈间。


房中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按下静止符,原本快躲到御案底的总管太监,被余初晏顺势一脚踢开,撞到李熹丛身边,却还哆嗦着上前想要保护皇帝。


“能让他们安静会吗?”余初晏一手稳稳拿着刀,一手转悠着不知何时回到她手中的金钗。


青渊帝不语,目光沉着与余初晏对视,仿佛被捏住命门的并不是他。


环视四周,虽然她拿住了王,牵制了大内高手,但他们眼中杀意更甚,俨然没有彻底停手的意思。


余初晏不能杀死皇帝,她承受不起巨大的因果。


现在这局面,倒是弄得她有些骑虎难下了,面上不显,她选择和皇帝谈判,


“你太自信了。”她说,“你将面见我的地点选在这里,就是认定了哪怕我确有图谋不轨,四个人也足够将我伏诛。”


皇帝低估了余初晏,这狭小的书房又束缚了侍卫的手脚,若是在大空地余初晏还真不能保证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在这么多人保护中拿下皇帝。


青渊帝终于肯开尊口,“你不会杀我,你的眼中未有杀意。”


余初晏不甚在意,“我确实不会杀你,因为赵景泽和皇后待我不错,但以你为质,逃离此地还是做得到的。”


听到太子与皇后,皇帝有片刻的怔愣,随即闭上眼,打定注意不可让余初晏活着。


正当他准备下令,不用顾及他,全力诛杀此女之时,却听余初晏道:“之前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明明三庭均匀、耳垂丰满,当是长寿之相,却隐隐带有五衰之趋。”


她清澈的眼中明晃晃写着疑惑不解,死气也比几日前所见更加深厚,快要彻底盖住真龙之气了。


“你该不会,被人窃命了罢?”


只是谁敢窃取帝王命运,此等逆天之举,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师尊曾道此界修真者已经寥寥无几,看来她运气不错,这么快就遇到同行,虽然这位同行癫狂且大胆。


“你究竟是何人?又有什么目的?”青渊帝沉声道,语气中带上几分急切与心忧。


那总管太监又扑倒余初晏脚边,这一次却是祈求的姿态,“陛下可是被诅咒了?您可有法子破除?若您愿施以援手,咱家……咱家便一命抵一命罢!”


说话间,太傅也跪于余初晏面前,连那些大内高手都卸了力,面露恳求,长跪不起,只盼着余初晏能救皇帝一命。


事情发展成这样,余初晏也是一楞,手中的长刀却不知该不该放下。


皇帝长叹一声,“得卿如此,夫复何求,朕早知命数已尽,卿当全力辅佐太子,也算了却朕一桩心愿。”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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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舍不得您啊!”那圆润太监伏地大哭,悸动不已。


余初晏:……男的就算没了根,也这么爱演。


“不准哭!”她抬腿就是一脚。


可不能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她要重新掌握主动权。


“帝王之命与旁人不同,旁人被窃命死了就死了,顶多窃命之人死后下到无间地狱,而帝王若是被窃命,国运也将被影响,轻则国家动荡……”


重则国被覆灭,民不聊生。


青渊帝理解余初晏未尽之语,他赵家从乱世之中夺取权柄,于江南一亩三分地一砖一瓦重建百姓家园,安宁不过五十年,又将要陷入战火之中了吗?


太子还未及冠,两位皇儿也才总角之年,他又该如何从困局中脱身,为妻儿、为百姓撑起国祚。


余初晏收起了刀,随意把完两下,道:“我确实有办法逆转窃命之阵,但,我凭什么帮你?”


这老龙几息前还想杀她,万一帮了他,转头解决了,又捅刀子怎么办?


逆转术法实施起来复杂又麻烦,还耗费灵力,她才筑基,灵力耗尽后任人宰割怎么办?


余初晏心中考量众多,她才不傻,老龙死了,赵景泽当皇帝,她换个国家换个太子吸就是了,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当如何?”青渊帝放软声音,帝王骄傲让他无法像下属般屈膝,但为保社稷,他还是低下了头,“无论……小仙想要什么,朕当举国之力完成,只要能够破除诅咒。”


余初晏不如何,她单纯不想救,横竖不是她窃取龙脉,天道再怎么样也罚不到她头上。


念此,屋外忽然传来雷声阵阵,巨大的轰鸣让天瞬间暗沉无光,宛如黑夜。


余初晏:……不是吧,老天要将这算在她头上?


这狗屁天道!


一道雷猛地劈中屋顶上的脊兽,惊雷在耳边炸响,众人皆惊慌,唯有余初晏一脸倔强,傲然瞪视屋顶,有本事劈死她,她死都不救!


青渊帝颓然,他本可坦然接受死亡的命运,绝望之中却看到希望,只是这希望似乎被他掐灭在了手中。


良久他对余初晏道:“你走罢,先前是朕之过,万不该跳过律法,直接动手诛杀于你。国难将至,只盼小仙能看在太子赤忱之心的份上,将来危难时刻帮他一把。”


说罢真就不再看余初晏,下令让宫人收拾残局,转身离去。


太傅欲言又止,李熹丛心有不甘,大内高手又重新隐没黑暗之中,总管太监哭哭啼啼跟上皇帝。


唯留下余初晏与一地狼藉。


窗外天雷滚滚,雨下得很大,余初晏于廊前张望了会,御驾步履匆匆,看方向应是朝着凤仪宫去了。


小太监过来,躬身递来一把油纸伞,只道步辇已经等在殿外。


太傅父子没有坐步辇的权力,接过太监手中的伞后,准备走着离开。


太傅忽然问道:“是老身高攀,却也曾受过小仙高堂一拜,老身可否知晓小仙从何处而来,又要去往何处?”


太傅口中一拜,确有此事,大婚那日余初晏装作晓蓉,替她拜别了父母。


虽说李熹丛是小人,太傅对她还算不错,余初晏想了想回:“我从玉虚山而来,既然晓蓉已经回来了,想来我也不会在青渊国久待,下一站大抵是天启国。”


听到玉虚山,太傅却是变了脸色,忙追问:“玉虚山?!小仙与国师……无双大人可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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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未曾停歇,李家父子行走于宫墙之间,寒意顺着袍角浸染身体,今年的冬天怕是比往年要更冷上几分。


李熹丛眉间染煞,也不顾宫中隔墙有耳,沉声道:“既然妖女知晓救助陛下的法子,为何陛下不全力拿下她,用手段逼她破除,反而放她离去?”


李太傅一脸惊骇,“此话不可再说!以后更不可对小仙不敬!待明日,整理些礼单,去向小仙赔不是。”


李熹丛还年轻,未曾见过修真者扰乱凡间之势,那强悍到可以改天换日的力量,将万物视为蝼蚁的傲慢。


若非国师拯救苍生于水火之间,哪有如今三国鼎盛,百姓安居乐业之景。


小仙是国师之徒,与青渊国关系匪浅。今日哪怕他们逼迫在先也未曾伤过任何人,陛下想必也是抱着与其交好的心态,放任她自行离去。


李太傅心中忧虑,如今又有修真者暗中掀起混乱,这一次,没有国师的他们,又该如何度过这般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