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老丈,现在,你还怕吗?

吴闵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的嘴脸,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已经看够了。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城防军?弓弩?”吴闵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缓缓地,从怀中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通体漆黑,质地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的样式古朴,正面,用一种古老的篆体,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吴”字。令牌的背面,则是一条栩栩如生,盘踞在云层之中的五爪金龙。

这块令牌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钱德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令牌有些眼熟。

可他身旁的那位师爷,在看清令牌的一瞬间,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他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双眼瞪得滚圆,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骇然。

“天……天……天子令!!”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尖锐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扑通!”

话音未落,这位平日里狐假虎威的师爷,已经双腿一软,五体投地地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起。

天子令!

如朕亲临!

这四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钱德龙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脸上的官威、狠戾、算计,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纯粹的、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对方那句“朕”,不是疯言疯语!

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位怎样的存在!

“噗通!”

东海郡的父母官,七品县令钱德龙,这个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的土皇帝,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他甚至连跪的力气都没有了,裤裆处,迅速被一片黄色的液体浸湿,散发出难闻的骚臭。

他,被活活吓尿了!

而他身后那些捕快,虽然不认识天子令,但看到县太爷和师爷这副模样,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一个个“当啷啷”丢掉手中的武器,争先恐后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饶命”。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满地的血腥。

吴闵手持天子令,缓步走到钱德龙面前。他的影子,将瘫软在地的县令,完全笼罩。

“东海郡县令,钱德龙。”

吴闵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但听在钱德龙耳中,却比阎王的催命符还要可怕。

“你,可知罪?”

“臣……臣……罪该万死!!”钱德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随即,两眼一翻,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吴闵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所有与他对视的人,无论是捕快,还是渔民,都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这一刻,他不再是落魄的旅人。

他,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他,是大周帝国的皇帝,吴闵!

“影一。”

“属下在。”

“传朕旨意。”吴闵的声音,恢复了那股独有的,属于帝王的威严与冷酷。

“封锁东海郡全境,许进不许出。将县衙所有官吏、书办,全部控制。查封府库、粮仓、卷宗室。”

“所有青龙帮帮众,及其家产,一律查抄,反抗者,格杀勿论。”

“将钱德龙,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朕,要亲自审他。”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清晰地发出。

影一躬身领命:“遵旨!”

随即,他的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他要去执行皇帝的意志,要去让这座被乌云笼罩的城池,重新迎来血与火的洗礼。

而吴闵,则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些已经完全石化,跪倒一片的渔民,尤其是跪在最前面的吴大海一家。

他走到吴大海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老丈,现在,你还怕吗?”

吴大海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看着吴闵,眼中,泪水奔涌而出。

是激动,是敬畏,是难以置信。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随手救起的落难之人,竟然……竟然会是当今天子!

吴闵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越过他,看向了那片蔚蓝的大海,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

龙,已归位。

海风带着咸腥和微凉的湿意,吹过小小的渔村,却怎么也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院子内外,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死状各异,每一具都定格在生前最惊恐或最狰狞的瞬间。鲜血浸透了干燥的黄土地,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蜿蜒流淌。

渔民们跪在地上,身体僵直,像是一尊尊被吓坏了的泥塑。

他们的世界观,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被彻底击碎,然后又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

昨天,他们还在为青龙帮的欺压而忍气吞声,为明天是否能填饱肚子而发愁。

今天,他们亲眼见证了神鬼莫测的杀戮,见证了作威作福的县太爷被活活吓尿,更见证了传说中,那位高居庙堂之上的天子,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这一切,比村里最会讲故事的老人,说的最离奇的话本还要荒诞。

吴大海被吴闵扶着,老迈的身躯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那张脸还是那张脸,可气质却已天差地别。

先前,是落魄旅人的从容与神秘。

现在,是君临天下的威严与淡漠。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华盖,笼罩在他的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老丈,朕问你,现在,你还怕吗?”吴闵的声音很温和,像是春风拂过,驱散了众人心中的寒意。

吴大海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不……不怕了……草民……草民……”

他想说“草民叩见陛下”,可“陛下”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过沉重,太过遥远,沉重到他根本不敢说出口。他只是一个在海边刨食的渔夫,如何敢与天子对话?

吴闵看出了他的窘迫,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轻,却仿佛蕴含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这里,没有陛下,朕只是个被你救起的落难人,吴闵。”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渔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都起来吧。朕说过,朕在这里,就没人能再欺负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依旧不敢动。

还是吴大海,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此刻却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他擦了一把纵横的老泪,对着众人喊道:“都……都听恩公的,起来吧!”

“恩公”这个称呼,显然比“陛下”更容易让他们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