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霓 作品

27. 神殿下迷雾逢迷雾1

裴绰的唇柔软微凉,像是怀晴第一次吃到杏仁冰酪的感觉。


那年,她六岁,公子律将她扔入江南的一群乞儿中,学习如何跟踪、观察目标。


时常三天两头吃不上一回饭,怀晴瘦得如同一根单薄的竹竿,鹅蛋脸的轮廓深深凹陷下去,一双桃花眼仿若骷髅眼眶里空洞的暗影。


也是暮春时节,一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远远依着高楼,吩咐下人在嘉祥最尊崇的酒楼,给她点了一份杏仁冰酪。


微凉,清甜的滋味在舌尖绽开了花。


然后,她回头,高高举起手,招呼慕宁一起来吃全天下最好吃的冰酪。


冰酪一口气就吃完了。两人怅然若失,对着空空如也的瓷碗发愣。


黑暗中,唇挪开了。


吃完杏仁冰酪的怅然若失又一次袭来,怀晴仰起头看着更深更高的轮廓。


她脑中清明了些许,本是做戏,何必在意莫名涌起的感受?也许因从前的刺杀任务,哪怕伪装,从未被对方刺破过身份。


此刻,站在裴绰面前的,是真正的她。


“妍妍,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捉住背后布局之人。”


裴绰的声音强忍着什么情绪,因为怀晴听到他原本平稳的声线颤抖着。


话语间,他像在破釜沉舟,仿若一个濒死之人于谷底绝望地反击着什么。


这一次?


怀晴还未来得及深想,呲——


微弱的火光亮起,裴绰捻着火折子,垂眸看了眼怀晴。四壁皆坚固的岩石,壁上无灯。


“帮我拿着。”


裴绰递给怀晴火折子,又低头撕掉外袍几缕布,裹成一团,缠在短剑上权做火棒。


火舌簇的燃起,光照得四壁更亮堂些,可四周之景让两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玄女庙地下密室比地上神殿更大,前方三道拱门,除三条两人并行的小道外,密密麻麻垒着戒尺长的木箱。


裴绰打开就近的木箱,木箱里头塞着拳头大小的爆竹。


说是爆竹,不如说是火药。硝石与硫磺的味道,瞬间将兰麝的气息淹没。


“这些木箱里都装着火药。”怀晴惊道。


如今大周禁军的火药厂,一月所产火药也不过如此。


裴绰没有说话,而是拉着怀晴的手,快步穿过正中的一道拱门。


拱门之后,又是神殿大小的密室,格局别无二致,再前方又是三道拱门。除三条通道外,密密麻麻垒放着火药厂一月的产量。


等两人穿过七八道拱门后,停住了脚步,前方似乎走不到尽头。


“什么样的人,有这般权势?这地下密室的火药比整个大周禁军的还多……”怀晴瞥见裴绰的脸黑了几个度。


“这些火药的量,别说炸永安坊,炸了大半个京城,都绰绰有余。”裴绰眸色暗了下来。


“背后之人想做什么?”怀晴喉咙有些发紧,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你说呢?”裴绰道,“无非是以大半个京城百姓的性命做要挟,与天麻重现,如出一辙。”


“要挟?要挟谁?对面想做什么?”怀晴追问。


“我说,他们想要挟我,你信么?”


裴绰嗤笑了一声,“也许你觉得好笑吧,一个鱼肉百姓的奸臣,怎会将一城百姓的性命,看得这般重?”


怀晴伸出手,攀着他擒着火把的手,铿锵有力:“我方才跟大人说的话,是真的,我倾慕大人已久。一个会给乞儿茶饼的人,绝不会是坏人。”


眸子锁定着裴绰的眼眸,心里却在揣测,裴绰是否信了她的花言巧语。


谁料,裴绰眸子里的火光烧得厉害,盯着她道:“他们想错了,你也想错了。”


“别说一城百姓的性命,全天下之人,我都未曾放在眼里。”裴绰冷冷道。


“京城炸了,可以重新修筑。人死了一半,将养几年,孩子会一茬一茬出生,京城又成了热闹繁华之城。没有谁,能要挟我。”


怀晴抬眸看他,周身结了寒霜般,戾气环绕,比她的拂柳刀更具杀气。


她凑上前,噗的一声吹灭火把,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咫尺相隔,却黑得看不见彼此的眼。


裴绰低下头,太黑了,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他却盯着两人胳膊相接之处。


怔愣之际,两人拉到木箱与岩壁之间的空隙。


她们极幸运,若是之前的几个石室,木箱垒放得过于密集,她们绝无可能找到这般藏身之所。许是因地形变幻,此处多了一个弯道,因而可勉强藏身。


裴绰个子极高,蜷缩着身子,仅仅半蹲的姿势,便将整个空隙堵住了。


怀晴不作他想,塞棉花似的,将自己塞进裴绰怀里。


她的背抵着他的胸膛,好像凭空多了些触觉,裴绰的心跳显得极为明显,一起一伏。


怀晴内力不错,耳力比寻常人好上许多,待到他们藏好了,等了半晌,裴绰才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火光。


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变得清晰。


“听说是个江南富商给搅黄的。要不然,明儿十五,不光寻常百信,勋爵权贵之家也会来这玄女庙上一柱香。到时,满京天麻,皇家想防也防不住了。”


耳边响起一个汉子粗粝的声音,裴绰怀晴俱是屏息凝神。


“不急。”另一个沉稳至极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此招不成,还有后手。再过两个月,是幼帝祭天的日子,到时咱们多年的货就有了用处。”


“幼帝祭天,裴绰也在,他不听话,自然不配一人之下的位置。看他还能嚣张及时?”一个清凌凌的女声响起。


“圣女也太谨慎了,听说裴绰在玄女庙查案,非要让我们在这个风口,守着密道,生怕那厮发现咱们的宝贝疙瘩。依我说,咱们可以多派许多好手,守什么株,待什么兔,裴绰若真发现了密道,立刻结果了这厮。”粗犷汉子道。


另一斯文男人笑道:“圣女向来算无遗策。再说,别忘了,裴绰这厮,身边还有玄刀断雁,以一敌百。焉知裴绰不会反杀你个措手不及?”


女声疑惑道:“真是玄刀断雁?现在还没查到那护卫的身份么?”


“连分花拂柳也打不过的人,也只能是玄刀断雁,不然谁有那等身手?”粗汉子道。


“说的也是。”


那人三人越走越近,火把照得四周越来越亮。


怀晴行走江湖多年,首要保命绝技是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自然无甚关系,而裴绰却半点武功也无,气息浑重,易被察觉。


她怕被裴绰拖累,早在熄灭火把时,便塞给他吃了一粒敛息丹。


此刻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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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气息几近全无,如同活尸。


火光先是照亮木箱积年灰尘,然后是凹凸不平的岩壁。三人终于走到了怀晴藏身的石室内。


弯道藏在暗影里,那三人将将停在弯道前方,怀晴埋着头,看不清弯道外间的情况。


只听粗汉子道:“这事儿也有好处,若非那首富身死,咱们如何能拿得到其黄金万两?”


女声颇具威严:“黄金万两罢了,不过博圣女一笑。”


“全天下的黄金都被圣女搜刮了去,这点黄金,自然入不了青眼。”


这点黄金?那可是万两啊!


怀晴听得瞠目结舌,心道天下还有比裴绰更贪的人么?


外间,女声讽刺道:“谁说全天下的黄金都在圣女那儿?至少有一半,在裴绰腰包里。”


行,你们半斤八两。


怀晴想到身后的一丘之貉,强忍着从裴绰怀中挣脱的冲动。


裴绰一动不动,但黑暗中,怀晴总觉得覆在身上的力道更大了些。


那三人边说边走,粗汉子笑着说“圣女要是从指缝间溜点黄金给他便好了”,正要离开此间石室时,斯文男人停下脚步,侧耳道:“什么声音?”


怀晴屏住呼吸,后背隔着布料,是裴绰擂鼓的心跳。


她伸手贴着绣鞋,鞋底正是几缕杀人越货的拂柳银丝。


几个硕鼠双目绿光,从角落石洞中钻了出来,粗狂汉子眼疾手快,一刀结果硕鼠。


血溅石径,女声长呼了一口气,嗔怪道:“先生何必大惊小怪?”


斯文男人淡淡道:“为圣女谋事,谨慎为上。”


女人便不再多说什么。粗汉子却道:“先生何苦亲自来此受罪?查探石道之事,给咱们这些粗人便是,何必担惊受怕?”


斯文男人道:“圣女不放心裴绰,我自替圣女分忧。”


三人顺着石道,渐行渐远,走到尽头,便是石阶,通往玄女庙的机关。他们一走,裴绰便握住怀晴的手,在她右手心画了一个圈。


他的掌心潮湿,黏在她的皮肤上。


本不知裴绰心思,电光火石间,怀晴没来由地知道了裴绰此刻所想,仿若两人曾同袍了许多年。


瓮中捉鳖。


怀晴两人落入石室时,陈灰旧尘乱起。这等蛛丝马迹,必然逃不过那斯文男人之眼。


那三人身手不错,等他们惊觉有人闯入密道,加之密道内不明机关,难保怀晴会不胜三人之力。


最好,先下手为强。


攻守之势异也。


怀晴默默点头,认同裴绰所思。一根极细的银丝,游蛇般落入怀晴手中,寒光毕露。


那头,斯文男人手指间捻着灰尘,抬头望着石阶尽头,凝神几许,大喝道:“不好,有人闯……”


话还未说完,脖子一圈爬上寒意,好似银蛇盘旋其上,惊惧之意直冲心头,竟使得思绪一时停滞,仿佛魂魄被那寒气摄住一般。


还未来得及细想那是什么,他本能地指向石阶尽头,“快逃,从玄女庙逃跑!”


粗汉子顶开机关门,光洒进密室。


斯文男人一身青衫,瞪大眸子看向怀晴,惊惧之下,反而用手拉着银丝,加大力度勒住自己脖颈。


咔嚓一声。


头从银丝处折断,咕噜噜滚到石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