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卷耳 作品

36. 人面河灯4

卷宗一摞一摞地被送到前厅。


贺文章去查迷药,江不系,崔拂雪和王知权一人一摞查卷宗,屋子里只剩下“沙沙”纸张翻动的声音。


眼看天就黑了,几人看的头昏眼花。


“咕噜”江不系肚子一阵叫唤,可怜巴巴地看向崔拂雪:“我饿了。”


王知权揉揉肚子:“小侯爷这么一说,本府也觉得饿了,要不让厨房煮碗面?”


崔拂雪合上卷宗,笑道:“去秦淮炊烟吧,我可答应了小侯爷,包他一个月的饭食。”


王知权求之不得:“那本府可是沾了小侯爷的光咯。”


正赶上贺文章回来。


江不系问:“查的怎么样?”


贺文章:“所有吃食都带回来了,属下这就检查。”


“不急,”江不系道,“天大地大,吃饱了肚子最大,你熬坏了身子,往后再有案子谁帮我?明儿再查也是一样,走走走,吃饭去。”


进门正撞见蓝田,蓝田行了礼,看了几人一眼:“小姐,几位大人,你们眼睛怎么都红红的,哭过?”


“这丫头,净瞎说,”王知权笑道,“好端端的哭什么,都是看卷宗闹的,赶紧去给弄几个菜,饿死了。”


见三人进了雅间,崔拂雪问今日的生意如何。


蓝田一一回答了之后问:“小姐,别的不管,你可悠着点儿,别把眼睛看坏了。”


崔拂雪伸出手指去点她的额头:“知道了,还记得中元节那日在河面上看到的莲花灯吗?映出的那些孩子可能都已经出事了,就算熬,也要尽快查出来。”


蓝田动作一滞:“那么多孩子都出事了?我还记得几个的模样,憨头憨脑的……”


崔拂雪一把抓住她:“田儿,你记得孩子的模样?”


蓝田吓了一跳:“只,只记得两三个,那会你和小侯爷还有府台大人说话,我无事做,就盯着多看了会儿。”


崔拂雪忙进雅间说给三人听。


这下好了,江不系肚子也不饿了,与王知权两人铺开纸墨笔砚,就要蓝田描述看见的孩子的长相。


蓝田一边回忆一边描述,不出一个时辰,三张孩童的脸跃然而上,栩栩如生。


“对,”蓝田指着,“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王知权顾不上吃饭,拿着画像:“我这便叫府丞让画师多临摹一些,满城张贴。”


说完,急急忙忙的走了。


崔拂雪跟着喊都没拦住。


……


把翻卷宗的事扔给了王知权,江不系去审司家的人。


司夫人是个好说话的,奈何那位司老太太实在不配合。


不论问她什么都是一句“那是我亲儿子,你们不去抓凶手,反来审我老太婆,我倒是要问问,这是哪里的规矩。”


司家人丁不算多,司夫人和老太太一人身边两个伺候的,司正秀有个随侍小厮南平,发现司正秀尸体的厨娘吴喜娘,还有一个车夫,几个干粗活的下人。


南平这两日病了,未贴身伺候,一直在自己房里休息。


吴喜娘自打看见司正秀的死状后便起了热,司夫人想请大夫来看被老太太跳着脚骂了回去:“我儿子都死了,你还有闲心关心旁人,你这个毒妇……我的命好苦啊,我苦命的儿啊~~”


司夫人不敢反驳,偷着抹眼泪。


江不系一行人到司家时正赶上这一幕,崔拂雪见状低声安慰了司夫人一番。


江不系才不管那么多,令人将老太太架回卧房,任她哭闹,守着门不让她出来。


回到正厅,司夫人已恢复,她福了福身:“让各位见笑了,大人可是查到了什么?”


江不系没答她,直接问:“来是想问问司夫人可知司侍郎在家,在外有无曾与人结怨?”


司夫人想了片刻:“夫君治家严厉,但待家中下人并不薄,要说家中谁有怨气应当不至于,也就是前阵子,他骂过我们家的车夫一回,其实他们俩平日里关系挺好,可那日也不知怎么的,夫君骂的特别凶,当时我看着都有些害怕,可第二日他便又与车夫有说有笑,看起来两人并未有隔阂。”


江不系偏头对一旁的衙役道:“去把车夫叫来。”


衙役领命去叫人。


司夫人用帕子掖了掖鼻翼:“至于夫君在外面的事情,我知道的就不多了,男人家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多问,他也从不与我说。”


江不系深以为意地点点头:“近几日,司侍郎和府中各人可有异样?”


司夫人摇头:“并无异样,与平时没有区别。”


这时,衙役进来,在江不系耳边低声道:“车夫带到。”


江不系冲司夫人微微一笑:“辛苦夫人,若是之后夫人想到什么,尽管找人传个话……送夫人回房。”


车夫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上去就不太好惹。


江不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直侧边的凳子:“坐。”


车夫看了江不系一眼,坐下:“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不系斜着扫他一眼:“本公子什么都没问你就不知道,还是说你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那车夫一愣,顿了顿才道:“小的叫张虎,在司府做事已经十多年了,老爷待我好,若不是老爷……若不是老爷当初拉了我一把,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老爷,再说,做下人的就该有做下人的自觉,做错事挨几句骂就放在心上伺机报复,哪家主家敢用。”


江不系勾唇一笑,这人,自己什么都没问,他倒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撂了,他摸了摸下巴:“案发那晚,你在哪里,做什么?”


张虎张张嘴,磕巴道:“我,我能在哪,自然在自己家。”


江不系:“可那日我们接到报官赶到时,分明看到你也在。”


张虎眼睛四处瞟:“……我,我那是听到消息后急忙赶过来的……”


江不系:“那你的脚程还真是快,果真是忠仆,可敬,可叹,得了,本公子也问完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若是还想到什么,赶紧说,隐瞒事实也好,知情不报也罢,一律以嫌犯论处。”


张虎明显一抖:“知,知道了……”


吴喜娘还发着热,是被人扶着过来的。


想到前一晚看到的情形,依旧止不住的哆嗦。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江不系挥挥手让人将她送回去养病。


该问的都问完了,江不系一招手,手下凑上来:“小侯爷。”


“着人盯着府中的人,随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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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出了司家的门,崔拂雪才道:“司府中人人都藏着事,没一个省油的灯。”


江不系侧头:“怎么说?”


“从出事那晚起,我便觉得这位司夫人似不是那么伤心,哭也好,伤心也罢,更多像做给外人看的,那位老太太,倒是真难过,可惜怕是平日里仗着儿子的身份作威作福惯了,府里人看她的眼神都透露着些许幸灾乐祸……”


江不系抱着臂坏笑:“我觉得最有意思的当属张虎,那日他分明在府中,却不承认,依本公子的经验,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与府中某个人有私情,他有妻儿,那个人恐怕也不是能见光的,因此他才不能说。”


崔拂雪若有所思。


半晌没听到回应,江不系扭头:“在想什么?”


“我在想,司夫人说司正秀不知为何骂了张虎,会不会与小侯爷所说的私情有关。”


江不系抻了抻胳膊:“左右已经让人盯着,他跑不掉,回去看看老贺那儿有没有收获。”


贺文章忙活了大半日,司府当日每一道吃食,包括茶饮,连汤药,甚至饭菜渣滓都做了检查,一无所获。


“汤药?谁病了?”


“不知道,”贺文章拿给江不系看,“一碗桂枝汤,一碗大青龙汤都是治伤风的。”


江不系没再问,揉了揉额角:“这一天两天的,不是问话就是翻卷宗,除了得出一个司正秀人缘不大好的结论,好像谁也不至于恨他恨到要剥他的脸皮,”他长长叹了口气,“够累人的,还是等等府台大人那边张贴出去的画像有无消息再说。”


他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拂雪,晚上我想吃红烧石鸡,清炖蹄髈还有生爆虾。”


崔拂雪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是自己欠他的。


“成,一会我就回去让厨房准备。”


崔拂雪刚准备走,一名江不系留在司府盯人的衙役急急忙忙跑回来。


“小侯爷……”进了门他边跑边喊。


江不系一扫懒散的模样,坐直身子。


“小侯爷,”那人跑近,“您命我等把手司府不准任何人出入,但您与崔娘子离开后不久,车夫张虎行踪鬼祟地企图翻墙出去被我们兄弟按了下来,”他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属下还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小侯爷,您看……”


江不系边接过油纸包边问:“张虎人现在何处?”


“兄弟们正将他押回来,属下先行回来禀报。”


江不系打开油纸包看了眼,一些褐色粉末,递给贺文章。


贺文章用手捻了捻,又凑近了闻,低声道:“像迷药。”


“迷药?你可曾在司正秀体内检查出服用迷药的痕迹?”


贺文章摇头:“未曾,司侍郎体内确有异常,但并非迷药。”


两人正说着,张虎被捆的像个粽子似的押回了公廨。


江不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才一两个时辰未见,张兄怎么气色不大好?”


张虎目光躲闪,不敢与江不系对视:“我,我不过就是想家了,不得已才打算翻墙,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江不系将手中的油纸包扔在张虎面前:“想家直说便是,怎么回家还要带着迷药?究竟是想回家还是想销毁证据,本公子等你给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