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闲安 作品

12. 第 12 章

姑娘们不喧闹了,自觉让开一条道儿来。


茉兮娇娇娆娆行至杨词远身前,将不自在的呆书生上下打量一番,才摇着扇子调笑道:“瞧公子的模样,怕不是第一次来花满楼吧,奴家茉兮,是花满楼的妈妈,公子有何贵干啊?”


杨词远喏喏答:“我、我来找和芳姑娘。”


茉兮绕着他缓慢转了一圈,杨词远显得很不自在:“姑、姑娘,我听说她是昨天来的,我想见见她。”


茉兮站定,以扇掩面:“可以啊。”


她伸出手,手心白嫩:“给钱。见一面十两银子。”


饶是杨家家大业大,杨词远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十两银子!若是买书籍卷册,都可以买上半屋子了。


他开始犹豫,要不要为了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女子搭上这笔钱。


茉兮见他迟疑,不耐烦地挥扇赶走他:“没钱还想见什么人?走走走,别搁这儿挡着姑娘们做生意。”


庸俗的脂粉香气随扇扑鼻,杨词远抱紧怀中的书册,忽而坚定道:“我给。”


茉兮正要转身离去,又笑眯眯地回来:“这就对了嘛。”


接过杨词远递来的银子,茉兮随意抛给周围的姑娘们,朝他勾勾手:“公子随我来吧。”


一楼大堂还算正常,红台上唱着吴侬软语的小曲儿,台下看客三两,杨词远不敢乱看,跟在茉兮身后上了阁楼。


走廊有数间雅间,隐隐约约能听见雅间内咿咿呀呀的美人语,还有女子的娇笑声。


杨词远面色羞红,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去听那恼人的声音。


走到一雅间门前,茉兮清了清嗓子喊到:“春樱啊,有贵客看你来了。”


里头传来女子的呜咽哭泣,还有男人咒骂的声音,交织缠绕在一起,杨词远一愣,登时大脑充血,用力砸门,木门并不牢固,两下就又踹又踢地砸开了,怒发冲冠地跑了进去。


茉兮吓得退得远远的,倒是没想到这书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竟也有这等力气。


她持着扇子站在栏杆处,对楼下看着在听曲儿,实际上注意力都在二楼的惜月点头示意,惜月心领神会,起身回府复命去了。


茉兮用扇子挡着脸,探头探脑地躲在门后打探。


和芳的衣裙被撕成碎布,破破烂烂地勉强能遮盖身体。她哭着抱住已经红了眼的杨词远,后者不顾她的阻拦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已经昏迷过去的男人身上。


屋内场景凌乱,白瓷花瓶碎了一地。那本杨词远好不容易讨到的《归海集注》弃置一旁,书的扉页染上一抹鲜红。


茉兮吓了一跳,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也怪当时没有想到这书呆子力气竟如此大,只找了个普通人来作戏。


她忙走上前去,对杨词远进行语言劝阻:“公子啊,您别打了,再打春樱姑娘就该给他偿命了。”


杨词远喘着粗气,堪堪回神,看着躺下那人已是鼻青脸肿,口吐白沫,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握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


“要上官府告,就告我,和和芳无关。”他将一手的血抹干净,忍不住咳嗽起来。


和芳勉力扯着他的袖子,低低抽泣:“公子快走吧……和芳如今名声尽毁,就算今日不接客,以后总是会接的。和芳不想连累公子……”


她垂着头,并不想让杨词远瞧见她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


杨词远沉默着擦去她唇边溢出的艳丽口脂,指尖凉意激得和芳一哆嗦。


“茉兮姑娘,”他定定开口道,“给和芳赎身,要多少银子?”


茉兮正思量怎么把话题引到赎身上来,他自己便提了,顿时乐不可支:“好说好说,公子给三百两银子便是。”


三百两。


秦淮名妓董小宛赎身便才三百两,普通妓子只需五十两就可。


和芳亦是吓了一跳,她松开拽着杨词远袖子的手,侧过身子失落道:“公子还是走吧。”


她苦笑一声,满心绝望:“我与公子仅一面之缘,素昧平生,公子将来考取功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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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不愿成为公子的污点。若妈妈要偿命,和芳一条贱命拿去便是。”


杨词远眼中情绪复杂,他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终是下了决定。


“茉兮姑娘,”他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四百两,从此和芳与花满楼再无瓜葛,剩下一百两,此次的事一笔勾销。”


和芳猛地回头,瞪大双眼看着他:“公子……”


——


“姑娘,和芳寄回来的信。”


春意融融,卫醒时百无聊赖地躺在软榻上看话本。


窗棂大开,暖光倾泄,卫醒时顺手接过惜月递过来的信封,一目十行看完,舒了口气,笑骂:“茉兮胆子真大,我说的一百两,她张口便是三百两。”


惜月感慨道:“是呢,没想到杨词远竟这般舍得下银钱,肯搭救和芳。”


卫醒时淡定地将信纸撕碎:“他舍不下我也有别的法子叫他带走和芳,总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况且,江南首富的嫡子,可不会缺钱。四百两说拿就拿,真真是比我还大方。”


惜月发笑,接过那团碎纸:“相爷也没亏待了姑娘。”


卫醒时摆摆手,不欲说话,又继续看话本。


再过几日就是花朝节,卫醒时提早就开始准备那日她要穿的衣裙。


红色太显眼,翠青又念叨以她的身份不能逾矩,她便只好作罢,退而求其次挑了好些粉色的料子。


正好能衬得春日。


卫醒时叫惜月给扶音递了信,约她花朝节一同出游。


宿惊年近日又忙得很,好些时日未曾督促她弹琴练字了,想来应是无法同她过花朝节的。


她心情都变好了,一直到花朝节,卫醒时欢欣雀跃地换上衣服,刚要出留芳斋,下人就来通报:“姑娘,相爷让您稍等,他说马上就收拾好,同您一同过花朝节。”


“什么?”她脸上的惊吓不似作伪,下人只当她高兴坏了,又重复了一遍。


卫醒时扶额,无法,只得叫惜月去给扶音递信让她不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