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96
正看着呢,听到金老三的喊声:“桐桐——桐桐——”
桐桐看过去,金老三拉着刘千山正在人群里挤,显见是没有挤进去。桐桐这边人少,边上的榜单就是文史类的,她给两人指了指,就贴着榜单的墙根下往那边挤,找刘千山的名字。
人山人海的,看见了人也不急着走,还相互给聊上了。
桐桐挤进去,仰着头看榜单,在第二张红纸上看见了刘千山的名字,她朝外面喊:“三哥……这里……第五行……”
还是看不见,声音也只是隐约。
金老三半蹲下,叫刘千山骑在他的脖子上:“快!骑上来。”
刘千山顾不得其他,猴在丈夫的脖子上,越过一个个的脑门,看见了榜单,她看见桐桐朝上指,然后给桐桐挥手:看见了!看见了!看见名字了。
桐桐贴着榜单下又去理工科那边,她看见了金望才的名字,也看见了四爷。
四爷正在找林棠和林柔的名字,瞧见桐桐了,给她拽过来,指了指林柔的名字。
林柔的名字特别的靠前,一眼就看到了,跟四爷的只差了四个人。而隔了两张榜单,这才找了林棠的名字。
考上就行,这会子也找不到他们在哪。
两人从人群里往出挤,老三和刘千山已经帮着在排队了。可林家人排在更前面,林樱和陶然替他俩排着呢,这会子只要替换进去就行。
他们来的更早,也已经看到榜单了,找到了‘金望才’和‘林桐’的名字!
林樱看见桐桐抱了一下,给抱起来,她伸手又再抱一下,抱的双脚离地才又放下了:“考上了!考上了!爸爸也来了,看了榜就先回去了,奶奶和妈在家等着呢,去报喜了。”
林家也就陶然没去考,之前林渠来信,他在部队里也参加了考试,想要去读军校。林樱属于大运动前就考上大学的大学生,人家的含金量同样很高。
陶然就觉得:我是这家里最笨的那个!连桐桐这个公认的笨蛋人家也考上大学了,这上哪说理去?放在别处咱觉得自己还行,挺聪明的!这怎么一到了老丈人家,总显得自己的脑子不大够用一样。
表格一领,改天把体检一做,这就可以了。家里人都挺健康的,体检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领出来之后,四爷和桐桐再去把榜单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没有找到‘金镶玉’的名字。
金镶玉是小五的大名,她也考了,但是落榜了,榜上无名。
老三和刘千山在另一边找,一个一个的看,看了再三,还真就是没考上。
那……也只能就这样了!就那么巧,小五刚好怀孕了,不仅孕吐,还嗜睡,复习也复习不好,考试的状态也不成。
一个人一个运气,她工作稳定,婆家的经济实力雄厚,其实对她的生活影响并不大。
叫老三两口子先回:“我们晚上回家吃饭!”
“行!晚上包饺子,我这就弄肉去!”
“都要五花肉,这是要包饺子呀?”
薛婵娟把三块钱递过去,“粉蒸肉!”
“啥喜事?”
薛婵娟笑的矜持:“我家姑娘和儿子都考上了,我家三姑爷也考上了!”
“你家大姑娘不早就是大学生了?”
“我说的是剩下的三个!”
“你家小桐那么有名的,也考了?”
“考了!考上了。”薛婵娟指了指这肉,“就她爱吃粉蒸肉,今儿做点她爱吃的。”
“那你家那个小妮子还有嫁出去的老二,也考上了。”
“考上了,都考上了。”“桐桐家两口子都考上了?”
“是啊!”
“你家一下子又出了五个大学生?”
“是啊!”
“那你买三斤肉买少了,得再买两斤。”
“没票了!几个孩子一人能分半斤肉吃。”
于是,桐桐迟到了大碗的粉蒸肉,碗里面瘦肉多肥肉少。林暮秋高兴,拿了珍藏的好酒,倒上!倒上!望才得多喝三杯。
陶然:“……”他其实好奇,好奇的问桐桐,“怎么想起学画画了?”
桐桐:“…………”有些事就是得那么不经意又顺理成章,“就是巧合!他在家作图,画设备图纸,得大幅纸张。大幅纸张特别难找……”
这次高考的印刷试卷的纸张都不够用,还是把印刷《毛选》的纸张临时调去印刷试卷了,这事报纸上有报道。
更别说那些年,私人想购买大幅纸张,真的很难。
“我在书店找了朋友,买的是受潮的次品纸张,带回去得裁剪了才能给他用。那有水印的,引火烧了又可惜!晚上没啥事,他画图,他叫我练字。
后来,这不是单位画海报么?跟着学了学,回家自己在那些纸张上画着玩的。他觉得好,又给我找了一些理论书籍,对着那些自己琢磨,然后再问问画海报的师傅……
我其实没什么天赋,自学的,就是想画的像一点,再像一点。”
陶然:“……”还是人家金厂长高瞻远瞩,把媳妇引到光明大道上了呗。
要么说人家得老丈人和丈母娘喜欢呢?是很难不喜欢!
在林家没多留,孩子还在家呢!回去带了孩子一起回金家,晚上一大饺子包的饺子。这可当真是改换门庭了:咱家出了两个大学生。
老太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金举人赶紧拦:“妈,高兴也不能这么喝呀!”
反倒是老爷子不叫拦:“让你妈喝,你妈心里高兴!”
老太太抬手摸了摸桐桐的脸,“老四的福气。”
桐桐:“……”
结果晚上回到自家,老太太的酒醒了,从棉袄里掏出两根金条塞给桐桐:“别怕!养孩子的钱是有的。”你们两口子谨慎,啥事都能藏严实,这个给你们不要紧。
桐桐看着金条,抬头又看四爷:这腰得又多粗!
金大丁是伙计,以前是乞儿,也没有自己的姓。金是东家的姓!那这金家原本得有多雄厚的资本呀,老太太光是偷摸给自己的,真就是不小的一笔了。
王竹兰把孙女哄睡了,跑去给婆婆铺床:要不,我也啃您一口!您叫我啃一口!
老太太拉了被子睡去了,面朝里,不理儿媳妇。
王竹兰:“……”还是得跟桐桐学一学啃婆婆的本事,这老太太,能给孙媳妇啃,自己这个儿媳妇想啃一口,那可太难了。
桐桐把金货归拢到一起,递给四爷看。
四爷扒拉了看了看,他指了指金条:“单独放出来!今儿听那意思,大姐像是要出国。回头把这些换成美元,穷家富路的,给带去吧。”
职务公派,一定得选政治过硬的,林樱不管是学历、能力还有出身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申请已经递上去了,基本是可以确定,明年怕是就要走了。
这一走,两三年还是三五年,还真说不好。
家里人高兴高兴就完了,录取通知书没拿到之前,在单位上没敢高调的宣扬。
也因为这个,这个年就过的很低调了。
正月十六,年都过完了,先是楼下有人喊:“金旺才——金望才——电报——电报——”电报得亲自签字的!
四爷从楼上下去,接了电报,是录取通知单。
这个得本人签字,四爷拿了户口本,拿了工作证,人家验证了身份,四爷这才签字的。
可只本人签字还不行,还得找两个熟人来证明你就是金望才,证明你确实是本人签收了。
李援军听见喊声下来凑热闹,顺手给做个证人。又有住一楼的同事,随便喊个人来,给证明一下就行。
看见了通知书,事才算是落定。
桐桐是第二天接到电报的,邮递员在楼下喊:“林桐——林桐——电报——电报——”
桐桐推开窗户往下看,闫文静也推开了窗户,还问说:“要我给你做证人么?”
“要啊!”桐桐应着,回来拿了工作证和户口本往出走,下楼的时候一蹦一跳的,哼着小曲。
闫文静紧随其后,问说:“是哪个大学?”
“工艺美术学院。”
有听见喊声的就出来打个招呼,说声恭喜。
邮递员看见人愣了一下:“哟!是你呀,我看过你的演出。跳的真好!”再一看金望才得名字,“两口子都靠上了。”
“是啊!是啊!”
通知书上写着三月一日报到。
闫文静帮着做了个证人,彭越回来的时候撞见了,他也来做个证:“林老师,您可是真正的才女。”
“过奖!过奖。”
倒真不是过奖,之前听王小草说起这个林桐,说是大手大脚,全靠娘家接济着过日子。
彭越心说,这不说明人家家境好,背景深么?
王小草说林桐不管孩子,把婆婆、太婆婆当奴隶的欺压,她整天在家里懒的干活,写写画画的。
结果人家考上大学了,这不正好说明人家家里气氛好,家庭氛围和谐,老人体谅小辈,小辈努力上进么?
难怪自家那黄脸婆说,这个王小草以后不能照顾,这个人不成!不管是非对错,这也太不会做人了。人家就算是那种人,又不妨碍旁人家的日子,你管人家的日子怎么过?
有那么一点交情就上门来说是非,这就是一是非人。
彭越这么想着,都走过去了,又回头说:“今晚我带好酒过去,跟咱们金厂长好好喝几杯,说什么都得庆贺庆贺!”
“好!回头就买肉去,等着您的好酒。”
等人走了,闫文静才低声说:“可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说着,又问说,“你明儿得去团里办手续吧!你的粮油关系都带走。”
“对!得去一趟。”
正说着呢,听见牛胜男的喊声:“林老师——闫老师——”
闫文静先问:“怎么样?通知书到了吗?”
“也刚好!”牛胜男拿着扬了扬,“我来问问,我要是上学去了,这边的房子还保留吗?”
“保留!单位照样发七成工资。”肯定够你养孩子。
桐桐接了她的通知书,她考上了理工大学物理专业。
牛胜男站在边上:“我也顺道找领导盖个章,得离婚了,孩子归我。”房子本来就是我的单位给我分的,要离婚也是他走,“我把我爸我妈接来,给我带孩子。”
桐桐就说:“你要是想好了,毕业之后还回来!我觉得单位上能给你一部分补助。你打个申请……”四爷会想办法的,至少叫她不至于在经济上太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