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50

大会散了,张大平说姚子光:“你去传个话,就说这次……不行。”

办公室有个小伙子,有些来历!干部家庭出身,父母都在市里任职。这次,张大平想推的是这个人!

这人办事圆滑多了,只承诺说:“看好你!支持你。”

那这个前提是:你先被推举上来,哪怕是票数看得过眼。那肯定是有办法给你这个机会的!

但如果你走不到这一步,自己私下活动的不行,那这不是我不支持,而是你没有走到我面前来嘛。

所以,张大平在被李援军拿住把柄之后,就更谨慎了。绝不会为了这个再冒险违规操作!也就是说,这个人的父母没有为张大平兜底的能耐。

那……张大平就换了态度了:没法子!就这样吧。

不能支持想支持的人,那张大平就不介意真的公平一次。

四爷也跟单位的年轻人说:“这次大家都有机会,各凭本事!我被领导否了,你们的竞争对象有限……”

李援军心说:这就是说,只要干掉领导想推荐的人,这个名额就在你们这些人中。

那这些人还不得把人给掀翻吗?

果然,这些青工开始举报和反应问题了,把翟大姐跟要推荐的某某某的关系都扒拉出来了。这人跟翟大姐是个什么关系呢?

翟大姐的女婿的哥哥的小舅子。就是说,两家都是翟大姐女儿婆家的姻亲!听着很绕,但其实就是互为姻亲,绕吗?一点都不饶。

不过是翟家的女儿找娘家给婆家的哥嫂办事,就关系不仅不远,还很直接。

那这是任人唯亲,这是假公济私,这是公报私仇。

到了这个份上了,这个姻亲小伙子一看风头不对,要连累到他身上了,他为了自保,然后写了一份检讨:承认错误了!

大家就:“……”承认错误的同志都是好同志,敢于自我批评,咱们得政策总体来说,也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嘛。

但这……算是把翟大姐给卖了!也就是说,不管大家是举报还是反应问题,说的都是真的!

翟大姐就是有错在先的!

这个结果不是翟大姐能料到的,发展方向最后到了不可控的程度。然后她被调整工作了,从领导岗位上下来,做后勤,打扫单位的卫生。

后勤这个,往往跟家属院是连在一起的!比如说,年前了,家属院也得大扫除,那其实还是很辛苦的。

翟大姐戴着口罩,扛着铁锹,清理小区楼下的冰面。

王小草从外面回来,跺了跺脚上的高跟皮鞋,然后说翟大姐:“老翟,你这活干的也太潦草了。你看看,这要是摔了,得了吗?咱这楼上有孕妇,还有专业的舞蹈演员,摔了谁你都赔不起。精心点,别消极应付改造。”

翟大姐:“……”看着王小草趾高气昂的离开,她把铁锹重重的铲在冰面上:小人得志。

正铲着呢,听见欢快的哼唱声,听声都知道,是林桐回来了。

是的!桐桐回来了,抱了一个白布袋子,是东北寄来的榛子、松子、木耳。她今天才从邮局取回来,是金家老三寄回来的。

木耳这东西特别耐吃,今晚上泡木耳,然后跟洋葱伴着,也不要别的菜了。反正也不出门了,吃点凉拌的洋葱也没什么。

好长时间没吃松子了,不好买,她要剥松子做松子糖。脑子里都在想这些吃的了,到跟前了才发现铲雪的是翟大姐:你看这事闹的?你招惹我干嘛?招惹了我了,我家那位本来就不高兴,你还针对他!他不想去上学,但他可以高风亮节的不去,你却不能挡他的路。

这不,他生气了。

他生气了,我也没法子呀。

两人四目相对,桐桐还有点尴尬,口袋里还有林棠的婆婆刚才给塞的大白兔奶糖,她取了一个,递给翟大姐:看!我还是这么奢侈。

糖一塞,她抱着她的东西跑了。

翟大姐:“……”尴尬的拿着奶糖,表情僵硬:这种没心眼不记仇的人,除了脾气太直,其实真没长坏心眼!

这个刚上楼去,有些显怀的闫文静过来了,但身形还是好看。这人傲气的厉害,眼里从来就不放人,跟人面对面她是谁也不搭理,径直上楼去了。

上去的时候桐桐正跟楼上下来的邻居聊天,才知道今儿要去领直职工福利。

桐桐问说:“福利是啥呀?我家这位还没回来呢?”一边说着,一边把包裹塞回去。

“三粮油、半斤糖、三斤细粮,一斤盐,两斤醋,半斤酱油……”

姚婶子急忙出来:“这可不少了。你们是双职工,双份,啥都有了。”

“还行!还行!”这邻居还挺高兴的,问桐桐说:“你们呢?待遇更好吧。”

桐桐也不瞒着:“我们有一只鸡,一条鱼,还有半斤猪油,半斤葵花籽,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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斤花生,十尺布,三斤煤油,二斤副食品,还有个啥来着?”

闫文静一边往上走,一边接话:“还有五斤细粮,五斤粗粮,二斤鸡蛋……”

话没说完,听见的都问:“我的乖乖的!这么老些呀!”

闫文静仰着下巴,开门,进去,关门,回家,跟谁也不闲聊:是的!我们的待遇就是这么的好!羡慕吧!那就羡慕去吧。

王小草心里像猫抓了一样,像去找林桐借布票。今年单位上发的东西有限,就是三两猪油票,一斤粮票,再没其他了。

她身上的棉袄打了补丁了,想换新的,但是没布票了。

于是,她就往出走,问说:“林桐,你发了十尺布呢!”

桐桐还没说话,姚婶子先说:“那也不够吧!我上次听你婆婆说,你家妯娌要添孩子了?”

“可不嘛?家里添三个孩子,别十尺布了,就是三十尺布都不够用。”桐桐接了话,然后跟人诉苦,“啥也不敢用,我也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孕妇一生,得有奶水,这鸡呀鱼的,不得用到要紧的地方。平时家里都偏着我们,要紧的时候我们要是不贴补点,成啥人了。”

也是这个花。

轻轻巧巧的把打算开口借的人都给打发了。

这个时候就显出闫文静这种高傲姿态的人的好处了,她跟谁都不交往,就算是知道她手里挺宽裕的,也不会从她借。

桐桐赶紧回,再不闲聊了。

那边王小草:“……”她看了婆婆一眼,姚大婶也转身回去了:这媳妇子,就不知道害怕!那么些人都举报翟大姐呢,要是当秘书的稍微有点不妥当,那人家也会举报的。挣不来更多的额,但借了就没法还了,那这新衣服是非穿不可么?

她给打断了,然后就看到儿媳妇把卧室的门摔伤,生闷气去了。等儿子回来,她还是跟儿子嘀咕了,她不觉得这是说儿媳妇的坏话,实在是日子不能这么过。

“你得管!这是我在当面,给拦了!要是我不知道的地方,她借下了,那你说咱还还是不还?这账你是认还是不认?”

姚子光:“……”

因为母亲的话,他的脸也拉下了,推门进了卧室。

王小草背对门躺着,生闷气,赌气。

姚子光一边脱大衣,一边说:“你知道这几天单位的动静不?”

王小草不说话。

“翟大姐那么个人,怎么样呢?一把给推下来了,再想出头可就难了。”

王小草坐起来,“那是她活该。”

“之前她在单位上,咋顺风顺水呢?说到底,是没人跟他计较!这次他拦了老金的路,老金抬抬手,把她给埋进去了。这么大的年纪,本来混几年之后,能好好的退休。”级别不一样,退休后的待遇不一样。

现在好了,一把给打回原形,这要是赶在退休前起不来,她就跟一般工人一样,没有干部待遇。

这个影响不大吗?

王小草惊讶极了:“老金干的?”

“你当老金是吃素的?”姚子光低声道,“张主任都说,这个金望才绝非泛泛之辈。”他说着,就问王小草,“连张大平这样的人心里都怯了,你说这是个什么人?”

王小草:“……”之前in还说他是老好人呢!这会子见领导说这个人了不起,你马上就换了调调,可见你的水平也不咋样。当初算是瞎了眼了,觉得你是大学生,前途不可限量。

她就问说:“你个我说他干什么?”我又不跟他过日子!当年我算是慧眼识珠,先看上金望才了!谁知道第二次被你给骗了。你越说,我心里越是生气。你还要说什么?

“我就是告诉你,别照着林桐过日子!林桐家是什么背景,老金有一分能耐,林家能给十分的助力!”你家呢?我就是有本事,你家给的了助力吗?我也瞎眼了,以为你爸能鼓上劲儿。

王小草听出来了,这是绕着弯说自己挣的少,还没娘家补贴,那就别提什么条件!就是日子过不好,还不能叫自己说他一个大男人没本事,日子过的不如人。

她不想再争吵,只问说:“那现在……咋弄?推荐谁?老金要去上学吗?”

“老金不去!”姚子光说,“今儿,张主任找老金谈话,说是可以推举老金去!结果老金说,他说有领导有意见,那就得尊重!他先要自检,等有资格了再说。张主任叫他举荐人,他也拒绝了,且表示,他自己都做不好,看人难免偏颇!大家推举,领导决定,他一定全力支持。”

王小草听懂了:“背后煽风点火闹事闹的把老翟拉下来的是他,这会子你争我抢,容易招惹是非的时候,他溜了?”

是的!上上下下谁不说金望才长了一颗端端正正的公心!

姚子光这么想着,可还没说呢,他突然反应过来:“老翟?你管谁叫老翟?”

还能有谁?楼下铲冰的那个!

姚子光:“……”你这个嘴咋那么讨厌,“她是老翟?你是啥?见风使舵的小人!”

谁小人呢?

桐桐正切洋葱呢,隔壁踢里哐啷的声音传来——又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