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7章 摇摇欲坠

皇城的厮杀声渐渐平息，

残阳如血，将宫墙染成一片暗红。

宫慎之拖着沉重的身躯，倚在斑驳宫柱上，

剧烈的咳嗽让他全身颤抖，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青砖上，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望着满地的尸体，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与解脱。

这场清洗，终于要完成了。

但不知为何，宫慎之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没有做完大事的紧张与刺激，反而有一些彷徨。

遥想大乾立国之际，文皇帝掀起靖难，

那时就清洗了一遍朝堂，自此迎来盛世，万国来朝。

而现在，大乾崩灭之际，

朝堂再一次被清洗，

甚至清洗得干干净净，连后宫也一同清洗...

只是这一次，宫慎之不清楚，大乾能不能再度迎来盛世。

他看着灰蒙蒙的太空，神情空洞感慨，喃喃自语：

“京城啊...大乾啊...到底该何去何从。”

.........

京城四方早已被惊动，

大族衙门以及百姓紧闭门户，街道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一些胆大的百姓躲在街角，窃窃私语，

目光不时望向皇城方向，眼中满是好奇。

发生了什么？

而宫慎之强撑着身体，已经离开了皇城，来到了京兆府。

在这里，他看到了武彦哲匆匆而来。

他刚刚去了皇城，已经知道了皇城的惨状，他此刻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看到宫慎之后，武彦哲身体一个哆嗦，连忙上前行礼：

“宫大人，这究竟是......”

宫慎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问。

他喘着粗气，声音虚弱却带着威严：

“武彦哲，如今京城局势动荡，你可知肩上担子有多重？”

武彦哲抬起头，望着宫慎之苍白如纸的脸，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大人，还请明示。”

宫慎之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如炬，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你是午马。”

武彦哲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他后退半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眼中满是惊恐：

“大人，您......您在说什么，下官听不懂！”

宫慎之冷笑一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沫溅在胸前的官服上：

“到现在还想狡辩？你以为那些暗中传递的消息，能瞒得过本官？”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复杂，

“但本官今日找你来，不是要治你的罪。”

武彦哲愣住了，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身体依然紧绷着：

“那大人的意思是......”

宫慎之艰难地站直身体，扶着宫柱，望向远方，声音低沉而沙哑：

“东北发生大变，陛下和满朝文武都已......”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大乾如今摇摇欲坠，京城不能再乱了。”

他转过头，死死盯着武彦哲，

“你虽身属黑旗，但也是大乾的臣子。

本官命你，全力维护京城安稳，不论何人有何异动，一律镇压！”

武彦哲心中翻江倒海，

他怎么也没想到宫慎之早已洞悉他的身份，

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治罪，反而委以重任，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宫慎之看出了他的犹豫，语气缓和了些：

“你放心，本官不会追究过往。

如今大难临头，唯有同心协力，才能保住大乾根基。

你上任京兆府时间已经不短了，

对京城事务了如指掌，也有自己的手段，

黑旗的事，暂且放下，先以大局为重。”

武彦哲咬了咬牙，心中挣扎片刻，最终还是跪了下来，沉声道：

“下官遵命！只是......

黑旗势力庞大，若他们得知我......”

宫慎之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

“这个你毋需担心，本官自会安排。

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稳定民心，防止有人趁乱生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体摇摇欲坠，

“记住，京城若乱，大乾就真的完了......”

话音未落，宫慎之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向前倾倒。

武彦哲急忙上前扶住他，

只见宫慎之嘴角不断涌出鲜血，脸色已经变得青紫。

“大人！”武彦哲焦急地喊道。

宫慎之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无妨，你去吧..”

...

武彦哲离去时，暮色已彻底笼罩京兆府。

檐角铜铃在寒风中发出细碎呜咽，

宫慎之望着他踉跄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几十年前初入朝堂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曾像武彦哲这般谨慎惶惑，

却不知等待自己的是怎样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甚至，自己还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大人，海岳大人到了。”

侍从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宫慎之强撑着身体坐直，却因动作幅度过大引发一阵剧烈咳嗽，

暗红的血沫溅落在案头，

将那份写满人名的名单晕染得字迹模糊。

海岳踏入房间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目光扫过宫慎之苍白如纸的脸和满地的血迹，瞳孔微微收缩，

他快步上前，却在离宫慎之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行礼：

“大人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宫慎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坐。”

待海岳落座，他伸手将那份名单推过去，

“看看吧。”

海岳接过名单，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这是...”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些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不少朝廷官员。”

宫慎之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眼神中满是疲惫：

“不错，他们表面上是大乾栋梁，背地里却里通外国，吃里爬外。

陛下早就察觉了这些人的勾当，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动手。”

海岳握紧名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所以陛下亲征前，将此事托付给了大人？”

“正是。”

宫慎之咳嗽着点头，

“陛下临行前说，若他遭遇不测，

便要我彻底清洗朝堂，为大乾铲除这些毒瘤，

你看这皇城内外...”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外面的景象，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这是不得不做的事。”

海岳心神俱震，嘴唇嗫嚅，衣服上的补丁在此刻尤为刺眼，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陛下怎么了？亲征大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