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桔 作品

第1395章 先清后宫

宫慎之的马队碾过积雪覆盖的长街,

马蹄踏碎冰棱的脆响在京城中格外刺耳。

当皇城别院朱漆大门在眼前缓缓洞开时,

他望着院中如常摇曳的灯笼、未扫净的雪痕,握缰绳的手突然剧烈颤抖。

没人。

“去搜!”

他甩镫下马,靴底碾碎满地薄冰。

随行侍卫如狼似虎地冲进各个厢房,

翻箱倒柜的声响惊起檐下冰锥坠落。

宫慎之独自立在主厅中央,

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山河社稷图》。

画轴突然被狂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暗格里隐约的金芒。

他三步并作两步扯开画轴,一枚雕刻着金龙的令牌静静躺在丝绒之上。

令牌通体黝黑,龙身鳞片纹路清晰,

龙眼处镶嵌的红宝石泛着幽光,在烛火映照下,仿佛活物般闪烁。

“辰龙...”

宫慎之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是你...”

他握紧令牌,掌心微微出汗,这个发现让他心跳陡然加速。

这时,一名军卒手拿一卷地图冲了过来,

“大人,发现了此物!”

地图展开,宫慎之目光扫过,

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各处据点,用朱砂圈出的重点位置,宛如一张张血盆大口。

“原来如此...”

宫慎之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沿着地图上的路线缓缓移动,

“黑旗聚会的地点。”

“大人!书房发现这个!”

一名侍卫举着一叠房契跑开。

宫慎之夺过纸张,目光扫过上面地址,又看了看地图,

终于放下了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真的是你啊...”

此时天空愈发阴沉,暗红闪电劈开云层,将整个别院蒙上一层红光。

宫慎之望着满地狼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溅在青砖上。

“大人!”

宫慎之没有理会,而是伸手抹去嘴角血迹,眼中燃起疯狂:

“既然想乱,那我便让这京城,先流一场血!”

“传我命令!”

“京军即刻封锁九门,凡五品以上官员府邸,未经许可擅出者...杀!”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调在京所有靖安军午门汇聚,随我入皇城!”

...

靖安军的黑甲在血色闪电下泛着冷光,

一千精骑如铁流般汇聚在午门前。

纳兰世媛一夹马腹,枣红马嘶鸣着踏碎满地冰碴,挡在宫慎之的马车前。

这位镇国公府的千金将玄铁长枪重重杵在青砖上,

枪尾红缨在狂风中猎猎翻飞:

“宫大人!没有陛下手谕,任何人不能擅入皇城!”

宫慎之掀开轿帘,苍白的脸在忽明忽暗的雷光中如同厉鬼。

他将一封手谕递了过去,

“看看吧。”

纳兰世媛接过手谕,瞳孔骤然收缩...

“跟我来。”宫慎之走下马车,来到一旁,纳兰世媛也跟了过来。

宫慎之攥着辰龙令牌的手青筋暴起,指缝间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

“你可知,此刻东北方向的天空为何红如血海?”

“不知。”纳兰世媛脸色凝重。

“陛下连同满朝文武,都已命丧黄泉,大乾摇摇欲坠!”

“你的父亲,此刻应当也已经丧命。”

纳兰世媛瞳孔骤缩,她抬头望向东北,那里的云层正诡异地翻涌,暗红的光透过厚重云翳,

将皇城飞檐都染成不祥的颜色。

“不可能...陛下离京时明明...”

“父亲......”

她的声音不自觉发颤,长枪在掌心转了半圈又停下。

宫慎之盯着纳兰世媛怛然失色的脸,

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冷笑,染血的手指狠狠点向东北方向:

“这是最坏的结局,陛下早就算到会有今日!

他离京前将密诏交予我,就是要在大厦将倾时...”

话音未落便被剧烈咳嗽打断,

猩红血沫溅在纳兰世媛的黑甲上,

“斩尽一切祸根!”

纳兰世媛后退半步,长枪“当啷”磕在青砖上。

她望着手谕上皇帝苍劲的朱批,

那些“遇变可便宜行事”“宁可错杀不可留患”的字迹仿佛还带着温度。

记忆突然翻涌,出征前夜父亲摸着她的长枪笑道:

“世道要乱了。”

“可宫中都是皇室家眷!”

她猛地抬头,风雪卷着碎冰扑进眼底,

“还有那些无辜宫眷......”

“无辜?”宫慎之突然咳嗽起来,

“那么多枉死的军卒也是无辜,

但是到如今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不清洗宫廷,

太后扶持稚子登基,垂帘听政之事又会重演,届时大乾必亡!”

“我知道了...”

...

暗红闪电劈裂云层,照亮午门城楼上御林军森然的银甲。

当靖安军的马蹄声逼近时,

御林军统制张守义横刀拦在门前,刀刃映着血色天光:

“纳兰世媛!你可知私闯皇城是何罪名?”

纳兰世媛摘下头盔,青丝在狂风中狂舞。

她举起令牌,令牌上的金龙仿佛在雷光中苏醒:

“张将军,可识得此物?”

张守义脸色骤变,刀锋微微颤抖:

“金牌...可没有陛下口谕,单凭一块令牌......”

“陛下已驾崩!”

宫慎之突然冲出,病弱身躯在风雪中摇晃却字字如雷,

“东北战场全军覆没,太后党羽意图谋反!”

他展开黑旗聚会地图狠狠甩向空中,

纸片被风卷着扑在御林军脸上,

“看看这些据点!看看你们守的究竟是皇城,还是叛贼老巢!”

御林军阵列泛起骚动,窃窃私语声混着兵器碰撞声。

张守义盯着地图上标记的“御膳房”“军械库”,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纳兰世媛趁机策马上前,长枪刺出:

“张将军是要恪守死规矩,还是要保大乾江山?”

“让开!”

张守义突然收刀入鞘,转身挥剑斩断铁链。

厚重的午门缓缓开启,

冷风卷着雪粒灌进皇城,发出呜咽般声响。

靖安军如黑色洪流涌入,黑甲映着宫墙灯笼的红光,恍若地狱恶鬼。

宫慎之望着巍峨的奉天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水顺着指缝滴落在汉白玉上。

他抹去嘴角血迹,对纳兰世媛低声道:

“先清后宫,太后若得知消息......”

“明白!”

纳兰世媛一夹马腹,长枪挑飞拦路宫灯。

琉璃碎片炸开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凄厉的哭喊,那是宫女太监被斩的惨叫,

血腥味顺着穿堂风扑来,她想起父亲教枪时说的话:

“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刀,是对无辜者的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