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我到底是谁
......
巨大木柜之上，隔着淡蓝色布帘，人形珐琅静静地待在它原本的位置。摇曳的灯光穿透进来照在它的表面，那些修补粘黏的裂隙痕迹从没有此刻这般清晰，尤其头顶上的那一道。
一刻钟前，秦辰主动将船舱里获得的长条形珐琅碎片还给天瓷老人——
不出所料，与他头顶上的“入口”完美匹配。
天瓷老人苦笑着摇头拒绝了接受身体的最后一块碎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这个样子，已经不需要它了。”
顺手一抛，就见那珐琅碎片顺着排水管道边的缝隙掉入了船腹之中，没了踪迹。
秦辰没有追问。
自他从《卓伊睦逶乌尔》中看到碧蓝梦境孕育世界并被戳破毁灭后，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便开始缓慢苏醒了。
他忽然就理解了天瓷老人骨子里求死的想法。
身为某种极致的‘艺术品’，即使粘黏的工艺再精进，也无法复原最初的‘价值’......而那种价值，某种程度上便是天瓷老人最为看重的‘尊严’。
何况现在‘被迫’作为带有功能性质的‘储蓄罐’存在，便是更大的‘屈辱’吧？
“它都...拿你...装些什么？”
秦辰指了指船头，巨人所在的方向。
“被收回的初始之力，那些不听劝告闯入碧蓝梦境的家伙被巨人抽离了绝大部分力量后，扔进船舱。而那些力量就被它存在我这里。”
“为什么要存？”
天瓷老人再次苦笑：“初始之力来自于碧蓝梦境，本身具备复原的能力。但我身上的裂缝...不可能被复原，呵呵。”
秦辰想问为什么，但思索了几秒后，问的却是：“所以你允许劳极克将星蚀之剑插在头顶，为的就是吸收完巨人存在你体内的初始之力？”
“劳极克？！”
“...”
“谁是劳极克？星蚀之剑又是什么？它真的可以吸收我体内的初始之力？！”
见到天瓷老人满目惊异，秦辰才想起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一番追问下更印证了秦辰的猜测——
这里是自天瓷老人被创造出来后的第十二个纪元！所谓九柱神支配贝塔层的世界，即第十三纪元还没有从混沌中孕育出来！
与秦辰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相比，天瓷老人显然对‘星蚀之剑’的兴趣要更大！
在问了秦辰几个关于星蚀之剑和劳极克的问题后，秦辰明显看见天瓷老人若有所思...
秦辰隐隐觉得自己不该说‘星蚀之剑’之事...担心会埋下某种因果...于是话锋一转问道：“你认识我？”
天瓷老人眉梢微挑：“当然。为何这么问？”
“这里是十二纪元，而我出生在十三纪元...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你我是在圆桌圣殿的十一狱中结识...此时的你不应该认识我！”
“......”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不对吗？！”秦辰忽然情绪波动，明显是心虚了。
【“星辰在指缝塌缩成沙，盾面渗出昏黄，门后传来旧神的嘲弄...”】
【（副歌）“第一千零一次振翼啊，黑鸢扫过坍塌的月相，第一千零一次陨落啊，灰烬里拾阶而上...”】
【“当所有末日重叠成茧，他仍举着永不熄灭的火种...”】
【（低语）“每一次推门刹那，他的身影都将化作新纪元的第一道裂缝...”】
...
天瓷老人突然哼起了古老的歌谣，哼唱完不忘问秦辰：“黑鸢神大人，你听过吗？”
秦辰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理智上认为自己没有听过，但直觉上却无比熟悉！歌词中的每一个深意似乎都在指向一个他自己不断怀疑却又不断自我否定的猜想——
【黑鸢神过去就存在！而自己，也绝不仅仅只活了一个纪元！！】
“我到底是谁？！”
秦辰发出铭肌镂骨般的长问，试图再一次翻阅巨人之书！
“不行！今日翻阅两次已经逼近你身体的极限！更何况...”天瓷老人猛然发现船头绞索的动静变小了，向外眺了一眼，“不好！它回来了！我们必须藏起来，像刚才一样！”
巨人将新猎物在甲板上反复摔打，甩出猎物孱弱的内躯，然后将其外躯和力量剥离凝练成硬币大小。
握着满手‘硬币’，巨人朝着船尾而来！
时间极为紧迫，天瓷老人迅速爬回木柜中心的置物格，可当他回首时，却发现秦辰没有跟来！
此时巨人的脚步已经很近！张皇之中，他眼角余光瞥见排水管的底部有什么在动！
“喂！你去哪？！”
秦辰先前就注意到珐琅碎片滑落入船腹的位置，那里的裂缝刚好可以容下一人身位。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瓷老人，什么也没说，便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
十多秒后，巨人撞门而入，一把抓起置物架上的天瓷老人，将新掠来的‘初始之力’挨个塞进了‘储蓄罐’。
自始至终，天瓷老人都一动未动。
但他无神的目光注意到面前的巨人身形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凝实...
......
秦辰再度回到了船腹。
黑暗从四周侵袭而来。
不过秦辰却没有丢失方向感，他在黑暗中快速前进，一刻不停。直到看见昏黄的灯光出现在远处，重新回到归墟桥所在的位置。
他记得吞金兽灵体手上的魁木兽...记得若是三天不回，便会被炼度成灰。
如果钟离月真的是魁木林的守护女神，那么魁木兽一定知道些什么！既然巨人之书不能翻阅，那便找魁木兽一问便知！
秦辰想着，脚步愈快...
...
逼仄阴暗的船舱内，死寂一片。有三两只灵体趴伏在金属罩板前，怔怔地盯着归墟桥。
“别看了，徒劳。”
“嘘...”
“早说了，他不会回来的！这两天外面的动静有多大？九星贯空，闻所未闻！说不定巨人已经抓住他...”
“看！看！归墟...归墟桥上...有动静！！”
这一声后，死寂的船舱内部忽然亮起成百上千个灵体，这些沉眠的家伙，打了鸡血般蜂拥而至！
挤在前排的灵体们掀开了金属罩板，就见归墟桥上，立着一道身影！
灯光昏黄，看不清楚，但拉得颀长的影子几乎触达到众灵体的面前...
没错！
像他！
他没有食言！
他回来了！
关闭了归墟桥，大家都可以出去.....
就在激动的气氛开始在船舱中弥漫时，有个眼尖的灵体最先认出了对方，它颤抖着尖叫道：
“不是...不是！是巨人！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