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想象中的柚木柜子
秦辰在黑暗中醒来。
双手双脚被死死束缚，约摸是被捆绑在了什么东西之上。
脑海中混乱不堪，像找不到线头的线团。直到充斥着腐蚀酸性的气味充满鼻腔后，刺激着大脑皮层蹦出一个突兀的电信号，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我被拍扁了！？】
不然又该如何解释现在的状况呢？
动弹不得...漆黑...存在感极弱...就像是小时候夹在厚厚字典里的标本...
对。
一些记忆逐渐被秦辰找回，并慢慢拼凑还原了恐惧之下的场景——自己站在巨人之书的某一页上，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接着巨人之书被重重拍合上！
“标本原来不是死物啊？”
秦辰在心中自嘲着，往往在完全没有头绪和无法挣扎的状况下，人反而放松了下来。因为，再坏还能比现在的境况坏吗？
至于怎么脱困...眼下该怎么办...类似的问题，秦辰暂时不愿去想。
他闭上了眼睛，严格意义上说，他感受不到闭眼和睁眼的区别，因为在绝对的黑暗中，睁不睁眼都看不见任何东西。此时的闭眼，更多是一种心理意义上的暗示——
放弃思考，沉入休眠。
...
“嗡~~”
...
“嗡~~”
...
那若有似无的微弱震动连续出现了四五下后，秦辰的意识才被之干扰，随后不情愿地结束了休眠的状态。
什么东西？！
秦辰不是一个睡眠很差的人，但绝对黑暗和绝对寂静的环境中，会放大所有微小的干扰。他发现，那微弱震动每一次出现的时候，下方还会有一丝光亮同步闪动！
而亮光的出现，像一个精准的坐标，帮助秦辰第一次分辨出自己的状态——
睁眼！
睁开眼睛向下瞥视时，他清晰地看见亮光来自腰间。
“我口袋里的东西？在震动？在发光？”
他思忖着，几秒后幡然醒悟，
“是......长条形的珐琅碎片！天瓷老人？天瓷老人！是你吗？！”
重燃希望的秦辰，连续呼唤了几声天瓷老人！不过因为过于专注，他忽略了自己其实无法张嘴，更无从发出声音，所谓的‘呼唤’，其实是心中一个急切的‘念头’。
但即便是念头，依然得到了回应——
“嗡嗡~~”
秦辰微蹙眉头（自以为），又蹦出个念头：“要我想？要我想什么？？”
“嗡~嗡嗡~~”
“你是说...假如有一座精致的柚木柜子...让我描述给你听是什么样子的？”秦辰心说这是什么奇怪请求，如此怪哉，但思忖了几秒终是没有驳斥，而是照着要求继续道，“那柚木打了漆面，原是光滑极了。但日子久了被水汽腐蚀，出现了斑驳。柜子方正，八纵八横，分七七四十九间置物格。”
秦辰在脑海中勾勒出柚木柜子的模样，同时说于腰间的亮光听。
亮光满意，但不知足，追着又闪了几下：“嗡嗡~~嗡~”
“什么？每间置物格中都有些什么？！不要疏漏地说于你听？！”
“嗡~”
对方态度坚定，秦辰心中腾起的三分嗔怒无处发泄，只好硬生生吞下了去，接着老老实实地描述道：“那一行一列左上角高处，盛放着不常用的烛台三盏。烛台刻白浪底纹，原是无尽长夜时点的，可不知何时起，长夜中多了星辰星象，时常还有七星贯空，明亮异常，所以烛台也就没了用武之地，被遗弃在一行一列。”
“至于那一行二列，置有一台古罗盘，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玩意，测不测得准不好说，在这里是一定测不准的。其构造有三，天池、内盘和外盘。先说这外盘，其上壬子同宫，癸丑同宫，艮寅同宫，甲卯同宫......”
“接着是那一行三列，蜡黄包纸内榫钉一把。这物件不起眼，也罕有机会用到，当初制作柚木柜子时用到了格角榫、抱肩榫...还有榫钉七十二枚。不过原本准备了九十九枚，于是多出来二十七枚。”
“......”
说着说着，秦辰便像着了魔入了道似的，滔滔不绝起来。
他想象着那一座柚木柜子就在自己的眼前，想象着每一件物品！
全都栩栩如生！
而那腰间的光亮一点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秦辰说，一等就是半个多钟头，直到秦辰说完了最后一个格子里的情况，它才再度跳闪了三下——
“嗡嗡嗡~~~”
“你问我柜子有门吗？唔......没有门，但简单挂了面布帘子，浅蓝色。”
“嗡~~”
“什么？？”
秦辰没想到，对方问了一个超出他理解的问题，即‘你想呆在哪一间置物格里’。
他原本的想象中，那柚木柜子就在自己眼前，只比自己高出一头，可这个问题一下就打破了想象中的比例。我呆在置物格里？我若是能呆在置物格里，就必须是......
脑海中，自己的与柚木柜子的比例开始拉大，也不知到底是柜子变大了，还是自己变小了，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于大脑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仅需一个小小的突触之间的电讯号传递，就完成了脑海中意象的‘修改’。
仰视着如巍峨高山一般的柚木柜子，秦辰细细挑选着七七四十九间置物柜，直到目光落在那中间的一格！
那一格，在秦辰先前的描述中，只放置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物件——
储蓄罐。
储蓄罐本不是储蓄罐，而是个单纯的玩偶。是先前某个颇为重要的人送的，剔透玲珑，好看得很。却不想因为喜欢而总是拿在手中把玩，结果第二日就被新主人给失手打碎了。新主人惋惜得不得了，于是拿骨胶、鱼鳔胶和鸡子清的混合物将一块块碎片重新粘黏。虽勉强复了原，却发现头顶上方少了一块，怎么找也找不到。新主人见那缺失的一块颇为工整，索性就当成了储蓄罐使用。
想到这里，秦辰便做出了回答：
“四行四列正中心，放置储蓄罐子的那一格。”
结果腰间亮光‘嗡’了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你呆在那储物格中，却为何只看到一片漆黑，又动弹不得呢？】
“这个......”
秦辰怔住了。
也不知为何，当他代入了这个‘没缘由’的‘想象’游戏后，就再也没有质疑过腰间光亮提出的疑问或质疑。
他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将可以想到的可能性都翻找出来一一匹配...
对啊...为什么我呆在那个置物柜上...却又看不见、动不了，活像被压死的纸片人，啥也做不了？
...
除非...
除非...
大脑加速运转，秦辰似乎摸到了一点点门道，脑海中的柚木柜子沿着纵轴线不断旋转，置物柜中的每一个物件均从眼前划过...
忽然，他茅塞顿开：“因为我被那储蓄罐压在底下，所以才看不见、动不了！”
话音刚落，秦辰就见眼前有什么东西开始动了！！
它抬起了一侧，接着是另一侧！明媚的光线直射而来，刺得秦辰不自觉眯起了双眼！
‘储蓄罐’...动了！！
不再被‘压死束缚’的秦辰，就像被充气的气球，瞬间充盈。他揉了揉眼睛，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然后坐了起来。
“我是？你是？”
当双眼逐渐适应了光亮，秦辰终于看清了那个‘储蓄罐’。
珐琅身子，布满裂纹，正瞪着一双无辜、惊喜却又夹杂着一丝厌世意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天瓷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