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血洗
碧蓝深处,虚吞魇的残躯在船舷上抽搐,吟唱声断断续续,像被掐住喉咙的垂死兽鸣。
某一个瞬间,那垂钓着的躯体又碎裂了一块,坠落的过程中不断地挥发,如烧焦的灰烬,在落地前就已经消散殆尽。
“虚吞魇?”
“如果老夫没看错,它正在死亡...很快便会加入它们...”天瓷老人淡淡回答。
秦辰盯着那几具被钉死的尸体,喉咙发紧——迪拉翁空洞的鳞甲间渗出黑血,魉宽犬的獠牙碎了一半,四名观察者的星河头颅裂成了焦炭。这一切无声诉说着某个更恐怖的存在,曾在此地肆虐。
是那个在船上巡逻的恐怖巨人吗?
虽然秦辰并未亲眼见到,但从之前迪拉翁和虚吞魇的描述中,秦辰确定有这么一个非凡力量的存在。
为什么要杀死它们?甚至连劳极克麾下的观察者都不放过?
那巨人现在在何处?
自己是否也处在极端危险之中?
秦辰脑海中涌出无数的疑问,却一个靠谱的答案都想不出,直到身旁的天瓷老人开口...
他的声音平缓、镇定,像在娓娓诉说着一个稀松平常的故事...
只是那个故事的内容,有些惊悚——
“那艘船在‘消化’猎物......”天瓷老人用裂纹遍布的手指摩挲着星蚀之剑的剑鞘——也就是他自己的脑袋...如今剑被夺走,只剩空鞘,“它吞了虚吞魇,却吐出了濒死的尸骸,像是在......筛选。”
“筛选什么?”秦辰声音嘶哑。
“老夫不知,”老人转头,珐琅眼珠映着碧蓝幽光,“老夫只是觉得,这上面死掉的一排都是不合格的家伙。而大人您——被那船吞下又吐出,却毫发无伤。”
寒意窜上脊背,昏迷中,自己也曾被那艘船捕获?!
更令秦辰不安的是...他猛然想起千面之宫中,自己被巨口吞噬的刹那——没有痛楚,只有某种冰冷的审视!
那或许也是一种......筛选?!
念吞融逃走前,用五十条腕足献祭才开悖论之门,古蜥迪拉翁曾经献祭了脸,虚吞魇献祭了腕足...
似乎必须与千面之宫达成了某种交易才能离开...
而自己被千面之宫的巨口吞下,又吐出,似乎也是...
秦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再次确定自己——毫发无伤!!
虽然完全不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碧蓝梦境,但与船头被钉死的尸骸相比,自己能活着,就已经足够幸运!!
...
就在秦辰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无法自拔时,天瓷老人用冰凉的手指轻轻点了秦辰的肘关节:
“老夫腿脚不便,需要拜托大人登船。”
“登船?现在?”
秦辰显然对这个请求感到轻微不适!
毕竟这大船是个‘不祥之物’,能吞吐活物!船上或许还潜伏着一个危险的巨人,可以轻易地削平自己的脑袋!那被钉死的尸骸以及正在凋零的虚吞魇就是最直白的警告——
【擅闯者,惨死!!】
可天瓷老人依旧波澜不惊,他指着船舷上虚吞魇的身旁:“剑。”
先前被观察者夺走的星蚀之剑,正直挺挺地插在船舷之上,散发着幽幽的青光。
...
“明白了。”
几秒后,秦辰取下了身后的黑鸢盾,盾生双翅,随后他站了上去。
他知道,星蚀之剑是收集天瓷老人体内逆熵之力的法器,劳极克亦在寻,是绝不能轻易丢弃的要物!
......
......
“星光......灭了!?”
“谁的星光灭了?”
“四盏......都灭了。”
“......”
河面之上,气压骤低!
原本被金光撑开的一片无雨区,忽然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大河在嘶吼,大地在震颤,空气被挤压到喷出了电光!
与魉宽犬的死亡相比,这一次的损失可谓真正刺激到守在大河之上的圣之手!
派出去的四名观察者......都死了??
九柱神之首,神权缔造者,贝塔层绝对至高的唯一存在,枢机主教大人,托斯加德·劳极克麾下的观察者,竟然被人杀死了?!
那勉强拼凑出来的画面映射在白茫茫的雨幕之上——
四名头颅裂成焦炭的年轻观察者被钉死在船头的残像,深深刺激到那些高傲了亿万年的灵魂...
从来!
没有人!
敢虐杀观察者!!
金色结界从天而降,并且在愈发剧烈地震荡——圣之手开始强攻碧蓝梦境的入口!四名新晋观察者的死亡激怒了它们,此刻的攻势异常凶猛,大地裂开了深邃的沟壑,河床被外力硬生生掀开,暴雨被金光蒸成血雾,强行改道的大河河面已然沸腾。
而在疯狂的强攻之下,那雨
幕之上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全新的身影!
圣之手亲眼看见踩着黑鸢盾的渺小身影落在了画面之中...黑鸢神?!
他走到观察者尸骸的上方,接着从船舷拔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星蚀之剑?!”
几名圣之手几乎同一时间认出了秦辰手上的东西,那一刻,滔天的怒火搅动着天地之间的一切,连雨幕都撕裂,画面也随之中断!
碧蓝梦境的入口在轰击中裸露了大半,可圣之手尝试了数次却始终无法进入!
“除非将主留在吾们体内的力量给拔除,否则碧蓝梦境会一直排斥吾们!”
一名圣之手的金光描边外泛起了猩红的血光,它的掌心中出现了邑癿门的景象...
昏迷的钟离月被倒吊图腾之上,她的血顺着图腾缓缓地流淌,那图腾之上还刻画着众多凶兽,似乎都在贪婪地等待着鲜血流到自己的面前...
“如果吾们进不去,那就只能想办法逼黑鸢神自己出来!”
......
......
船锚锁链锈蚀如血管,秦辰踩着黑鸢盾落在船舷时,虚吞魇的吟唱戛然而止。
它剩余的眼球同时转向秦辰,腐烂的声线中挤出怪笑:
“你也...你也逃不掉...谁都逃不掉...它在等你...”
“谁在等?”
秦辰握住了剑柄,瞬间抽出了星蚀之剑!
剑身氤氲的青光照亮了秦辰模糊的面庞,在凌厉的气势中,秦辰缓缓抬起双眼,直视着濒死的虚吞魇。
虚吞魇剩余的眼球忽然瞪得浑圆,在疯狂的颤抖中,它尖叫着:
“你你......怎么是你?!你......不是被吾们留在了千面之宫......作为献给千面之宫的祭品?!你你你......你怎么逃出来了?!”
秦辰手中的剑,像感应到什么一般...
剑光大盛!
那耀目的剑光,将秦辰的身影拉得颀长无比,落在身后的甲板上,就如威严无比的巨人!
虚吞魇的余光瞥见了甲板上的影子,在极端恐惧中,它开始道歉与求饶:
“是迪拉翁!都是迪拉翁的主意!别杀...别杀...求求阁下...别杀吾!!”
“锃!!”
......
一分钟后,踩着盾的秦辰落在了天瓷老人的身旁。
他冷峻的眉眼阴影中,透着一股隐隐的暴躁...
抬手用衣袖拭了一遍剑身,然后将剑向后一抛,便稳稳插在了天瓷老人的空剑鞘中。
船舷上,虚吞魇喑哑地想要发声,可说不出半个字...然后在不可思议中,碎裂成几十块,从船舷坠落...化为灰烬彻底消散...
只有一条已经无法再抽动的腕足被鱼叉死死地钉在船头。
自始至终,秦辰都没有回身看一眼...
因为在登上船舷的那一刻,秦辰丢失的记忆似乎找回来些许——
【在被千面之宫吞噬的过程中,秦辰短暂获得了全知的视野,他看见漫长的异次元孤径上,古蜥迪拉翁与虚吞魇的身影;他听见了二者的对话,知道了自己被出卖沦为‘祭品’的事实!】
【虽然他暂时还没有想起来自己作为‘祭品’,是如何逃离千面之宫的...】
【但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那千面之宫...在害怕...】
【就像虚吞魇临终前的恐惧,如出一辙。】
...
秦辰大踏步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在碧蓝梦境中行走。
天瓷老人紧紧跟在身后:“黑鸢神大人,现在去哪?”
秦辰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那血管因为某种感应而渗出了血迹,形成了某种怪异的‘血符’!血符中,传来了感同身受的‘痛’!
秦辰知道,那是钟离月此刻正在经历的折磨。
“别来...”
刺痛中,秦辰彷佛听见了钟离月的呼喊。
...
“血洗邑癿门。”
面对天瓷老人的发问,黑鸢神冰冷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