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该当何罪!
第1083章 该当何罪!
问的简单。
但这话被杨梅山听到的这一刹,整个人完全瘫软在了地上。
官场自有官场的学问。
天子今日若直接让人罚自己,看起来是自己受罚,但还有救。
可偏偏叫来了这些当朝个顶个站在权力巅峰的人,而且最后来了那样一句.
完啦
杨梅山脸色彻底惨白,便是嘴唇之上都不见一点儿血色,只是看向牧序所在。
要说交情,他跟牧大祭酒算是有一点儿交情,年少求学,因家中关系,来到京城时,与牧祭酒有过一番交谈,之后入官场,在京城做过一年的刑部主簿,也曾与祭酒大人喝过一些酒。
虽说这次前来京城,数次求见牧序都被拒绝或是荀旷与他应酬,今日这还是第一次见。
但眼下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眼神之中祈求之意已存,别无他法,只能渴望祭酒大人。
牧序低着头,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但并未扭头。
这次京城来的官员,到处打点走动,其实实属正常,许多官员都这样,杨梅山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牧序却是根本没去搭理过杨梅山。
京兆府少尹不够,还想做刑部郎中,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牧序这才见都不见,而且也没心思见,忙着手头恩科的事情呢。
“臣失职,更有失察之罪,请陛下降罪!”卫玖上前两步,看着天子与皇后娘娘作揖行礼。
苏文清同样上前两步,拱手作揖:“老臣协助卫玖补缺空位,却未查明官员德行,也有失察之罪,请陛下降罪。”
一旁李九郎同样上前恭敬请罪。
来的人中,也就牧序站在原地,主要是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不过心眼子多的好处就是,在听到晏殊将这里事情大概告知众人后,他立马就知道天子要做什么,因此当即跟着一起过来。
眼下向前一步,牧序来到李九郎身边:“陛下,老臣也有罪。”
夏凤翔看向牧序。
牧序拱手作揖:“因与漠北一战,我大夏大获全胜,陛下与娘娘开恩科,免燕云之地税收,赏三军扬名天下,老臣得陛下之信任而督办此次恩科,但恩科开设之际,老臣却是办事不利,迟迟未将陛下所说效仿皇后娘娘所设在宫中规矩,单独设立德行考究一事定下,因此事老臣还在与国子监诸位夫子,以及太师,太傅等人商榷讨论,故而未呈保陛下,也因此未曾昭告天下,天下无论出身,皆可参加此次恩科。致使如刘东山,杨宪等这般自认有家世有功名在身之人,也可参与恩科,让其自以为是,眼高于顶,以恩科学子自居,实乃臣办事不利之罪,请陛下责罚。”
说罢,牧序继续说道:“国子监乃天下学子之学府,刘东山与杨宪在国子监内学习半年,这便是国子监未曾教其德行,老臣为国子监祭酒,此事是老臣教学不善。”
苏长安看了眼牧序,疑惑了下,因为牧序在五河口关那边临走前,其实提起过,想着这次恩科加上一个类似面试的东西,缘由是看到了苏长安在宫内弄的公务员考试,还有这次武平镇招收那些想要参加读书人,江湖人入伍的考试,从而得了灵感。
算不得完全改革科举制度,只是多上一次面试,从而筛选一批人。
但根本原因是牧序在折子上告诉夏凤翔,苏长安曾说‘学识筛选不了人渣,学识低的人也不见得德行就差’
夏凤翔清楚宫里自从用了苏长安那套考试制度后,无论是开支开始各局办事效率都提高许多,于是也就回了牧序一个放手去做。
但现在牧序说没跟夏凤翔提起过这事儿.
苏长安咂舌,这老狐狸,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说出来这事儿,这是要将功劳完全送给自己跟媳妇儿
而且大夏历朝历代之中,恩科往往只有一榜,所以人数从来只有寻常科举时一半人数,因此许多寒门庶出根本无缘此次恩科。
牧序这也是在用这样的手段告诉所有人,这次恩科,陛下下令所有人皆可参加,而且没那么简单.
苏长安轻轻一笑,要不说老东西心眼儿多呢,在这时候弄这一出,这是帮自己博名声的同时,让自己媳妇儿消气呢。
因为这事儿早就定下来,昭告天下迟早的事情,结果现在牧序偏偏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这马屁,高端啊。
夏凤翔哪里听不出这话中话,所以只是看着牧序:“此事不急,而且恩科一事,朕有意增设恩名,之后再定。”
听到这话,牧序低头不语,但这样告知天下,恩科的事情,就很不错!
周围百姓听不出门道。
但一个个直咽口水看眼前这一幕。
因为
没见过!
从来都是听说什么臣子拜见天子之类之类的事儿,然后自己个儿幻想那场面。
但是今天
这一个个的看着那太师,那祭酒大人,那相爷,还有尚书大人恭敬朝着天子与娘娘行礼认罪。
更看着祭酒大人商议国事一样在那儿这举动。
这是他们小老百姓能看到的
尤其祭酒大人说的恩科什么的,这不都没昭告就在这儿这样说让他们听
小老百姓们抿着嘴唇,莫名激动起来,因为这其实别说这几位大人了,平常见一面都不可能见上,但今天这样场面,怎么不让他们惊讶,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场面。
最重要的是,这是天子与皇后娘娘在给他们讨说法呢!
但一些聪明的读书人却是一脸错愕看向天子,面向所有人,而且增恩名,还有德行考究,这一个个全是关键信息啊。
而且这样说出来,那就是定下来肯定要做的,毕竟这全是天子与娘娘定下,君无戏言,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这些学子脸上当即露出喜色。
读书考科举,如今有恩科,而且还增设恩名,天大的好事儿!
但几家欢喜几家愁。
杨梅山脸色若说刚刚惨白,可还有些许血色。
可眼下却是彻底没了血色,因为牧祭酒最后这几句话,专门提起了杨宪跟刘东山,这是要去了自己儿子身上功名,不让他考试了的意思啊。
杨梅山连滚带爬,朝着夏凤翔跪下来,连磕几个响头后说:“陛下!陛下开恩,臣.一切罪责皆在臣,我儿虽然娇惯,却也是因为臣教子无方,他苦读诗书,还请陛下开恩啊!”
一旁刘东山就算不聪明也不是傻子,牧序的话他也听得明白,再看杨梅山这举动,哪里不明白,这次真出大事儿了。
当下仓惶爬起身,看向夏凤翔所在。
但还未开口,又有急促马蹄声以及马车车轮声音传来。
所有人回头
率先看到的是一名中年人骑着马跑来,而其身后两辆马车所在,看得见车架之上的荀旷与晏殊两人。
人群再次让开路。
只见那骑马之人当即翻身下马后,直接朝着夏凤翔与苏长安方向滑跪下来,更是额头贴地:“微臣刘昌纯,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一旁刘东山从刚刚看到刘昌纯时,脸上就露出希望之色,眼下看到自己兄长,连忙挪了下身子,想要告诉刚刚的事儿,可又不敢开口。
而此时,那两辆马车也是停下。
只见杨善长,严词,高柔三人匆忙从马车上走下,快步朝着夏凤翔这边走来。
周围人看到这又来了几个大官,一个个更是不敢出大气。
有一说一!
今天看到的这一幕,够吹一辈子!
“罪臣杨善长,拜见陛下!”
除却杨善长,严词,高柔皆自称罪臣。
那边苏文清,牧序几个人拱手作揖拜着,一眼便可知认错了,几人自然如此。
但也就是在马车过来,看这三人下马车过来的空当。
刘东山赶紧将事情经过小声告知了刘昌纯。
主要不说不行了,若是再不说,自己功名没了不说,甚至整个刘家都要无缘科举,那刘家还有什么希望!
刘昌纯面色讶然,一口气差点儿没过去,他听通风报信的人说了这边的事情后,连忙赶来,路上遇到了荀旷等人。
那时候刘昌纯就知道,事情已经远远不是自己这个兄弟欠了四十两的问题了!
却是没想到,到了这一步。
书香门第的刘家,若是不能考科举了,就彻底完了!
夏凤翔并未去理会杨善长几人,就让他们拱手作揖的姿势站着。
而苏长安看着刘昌纯说道:“刘大人,刘东山欠了别人家银两不还。”
刘昌纯愣了下,刚刚就就看到了苏长安,虽被惊艳,但更多地心思却是在刘东山跟他说的事儿上,哪儿有心思去多看。
当下听到苏长安的话,扭头看向苏长安,真正看到皇后娘娘,刘昌纯固然早就听闻其容貌,却也有些惊诧,但现在哪里是这个时候,刘昌纯连忙抿抿嘴唇立马说道:“带带来了。”
说话间,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然后看着苏长安:“陛下,娘娘,一共七十两,我全带来了,四十两是所赊的银钱,三十两是赔罪.”
说话间,将银子小心放在地上,然后看着苏长安还是说道:“娘娘,东山年纪尚小,因为经常在家读书关系,所以许多事情还不明白,而且而且您母亲最是喜欢东山,东山年幼时,您母亲总会买东西给东山,这次东山知罪,请陛下娘娘开恩啊。”
听到提起自己母亲,苏长安神色稍稍一怔。
一旁夏凤翔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夏爰爰笑了下后,帮着夏爰爰擦油腻小嘴,完全不打算说什么的态度。
而苏文清等人只是瞥了眼刘昌纯。
难怪刘家老爷子走了,刘家从流州大家没多少年就成现在落魄样。
杨梅山听到,看着刘昌纯,都想跳起来打人了,蠢啊!这时候你怎么能提起皇后娘娘母亲呢!
刘东山听到这话,也是一下子连忙点头:“对娘娘,您母亲,我长姐最疼爱我,之前还送了衣服给我,这次.这次是我的错,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不要夺了我的功名!求看在长姐面子上开恩!”
苏文清面色变得铁青。
而其他人再看这一对兄弟俩,如看死人。
而所有百姓看着这两人,又看向皇后娘娘这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是娘娘就这样宽恕了的话,其实他们也说不得什么,毕竟也不是大事儿,而且娘娘仁孝,那位苏夫人在上边呢。
苏长安看着刘昌纯轻轻一笑后,也不跟刘昌纯说什么,而是看向一侧孙掌柜:“掌柜的,你之前为了庆祝五河口以及朔州大胜,听说弄了一场诗文活动,而当时刘东山就是写了极好的诗文,所以才得了奖品,也就是那几场酒宴,之后他就开始在你这儿赊账”
孙掌柜愣了下,然后小心看着苏长安的同时,又看向刘昌纯,嘴唇蠕动,不敢说什么。
苏长安柔声道:“马思退,你去他店里拿来那诗文给牧序还有荀旷看看,他二人的学识,可以说一说那诗文好坏。”
马思退当即作揖,转身就朝着就在一旁的孙掌柜店面内走去。
没多久走出来,手上拿着纸张,马思退径直朝着牧序与荀旷二人所在走去。
牧序只是瞥一眼后就看向皇后娘娘:“娘娘,一般。”
荀旷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
刘昌纯与刘东山看到,心里咯噔一下,但也不明白苏长安这是做什么。
不过苏长安看向孙掌柜:“你是因为忌惮他说是我舅舅,所以不得不给他夺冠吧。”
孙掌柜听到,看着苏长安,又看了眼刘昌纯与刘东山。
苏长安开口说道:“说就行,别怕,今天我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之后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孙掌柜闻言,咽了下口水后点头:“是那天他说自己是您舅舅,许多读书人都不敢说话了,小的没法子,只能选了他。”
苏长安看向猫猫那边:“纸笔。”
猫猫听到,连忙从小挎包里拿出纸笔。
苏长安接过后,想了想后直接写‘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写完,苏长安递给孙掌柜:“他们借了我的名号威慑了你,吃下去的宴席我没法子给你还了,但这诗词就当是我帮他拿了第一,从你这儿得了那几桌宴席,如此也算不得对不起其他人了。这诗,算不得多好,你且拿着。”
看到这一幕,牧序与荀旷眼前一亮。
娘娘可好多个月没写诗词出来了!
而刘昌纯听到,更是表情一怔,开始思考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是在给自己这事儿了解了
这般想着刘昌纯抿抿嘴唇,偷看了眼苏文清,但看到老太师面色铁青十分难看,立马收回目光,可看着皇后娘娘,又感觉娘娘这是看在长姐面子上要平这事儿了
而孙掌柜闻言,又看那纸张,手有点儿哆嗦起来。
还是马思退上前接过纸张后转交给孙掌柜,不过马思退看了眼诗文,却是神色一怔.
‘算不得多好!’
那边牧序与荀旷看到马思退表情,有种冲过去的冲动,但忍住了。
孙掌柜颤颤巍巍接过纸张,都不敢去看,只是看着皇后娘娘,“这如何使得,娘娘,小的没那么大福气,您这.”
苏长安说道:“拿了就是,而且那边那七十两,你也拿了,都是你该得的。不过这诗文你若是想卖了也无妨,但若是有人想用什么手段逼着你出,你直接去报官,就说我让你来报官的。”
简单两句话,给孙掌柜一个护身符!
孙掌柜看着苏长安,眼眶一下子红了,当即跪了下来:“谢娘娘,谢娘娘!”
四十两银子,孙掌柜要是今天拿不回来,他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而且自己做这事儿,那就是抱着会被刘家报复的心走的,他都准备好还了钱,就赶紧带着媳妇儿孩子逃离京城回老家打算了。
马思退看到苏长安示意,连忙将孙掌柜扶起。
而苏长安扭头看向刘昌纯与刘东山:“这事儿就这样平了。”
闻言,刘昌纯与刘东山心里咯噔一下,平了什么意思,结束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没来由露出喜悦之色。
而周围百姓们,也是默不作声,倒也能理解,人之常情嘛。
而刘昌纯脸上露出喜悦神色:“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微臣定然去拜见长姐,刘家记着娘娘的好!”
刘昌纯怎么可能不狂喜!
因为这事儿就这样平了,那就代表娘娘公开认了他这个舅舅,那刘家今后可完全不一样了!
但这时候.
苏文清开口道:“允许你来拜见我那儿媳了而且你们刘家擅自对外宣称自己是皇后娘娘舅舅,攀亲娘娘,自大夏立朝以来,你们刘家倒是第一位了。”
刘昌纯怔了怔,回头看向苏文清。
苏文清看着刘昌纯:“刘昌纯,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在这数月来对外声称自己是皇后娘娘舅舅,而我那儿媳几次阻挠你们,你们却不知悔改,更加猖獗!”
刘昌纯看着苏文清,事情变得太快,他有点儿接受不了,但看着苏文清,还是说道:“我太师,下官不懂你的意思。”
苏文清冷哼一声后,看向苏长安:“请娘娘降罪刘家!数月来,刘家在您与陛下前往燕地亲征漠北时间,因他与我那儿媳有姐弟关系,在京城对外声称是您舅舅,但实则,早在二十年前,他刘家就断了与我那儿媳关系,而且这数月来,打着您的名号,招摇过市,老臣虽然劝阻,但却顾忌到娘娘仁孝缘故,生怕我那儿媳知道此事动了胎气,从而让娘娘您自责,所以只能默默在他们招摇后,派人处理,以此挽回娘娘名声,但刘家非但不知过,反倒更加猖獗!才有今日之罪!”
刘昌纯听到,表情大变:“太师!娘娘为我长姐亲女,我如何不是娘娘舅舅了,而且断了与长姐关系的是我祖父,父亲,非是我与母亲!”
苏文清看向苏长安:“谁跟你说,娘娘是我苏家亲生子女!娘娘乃是出宫前,我那儿媳所认义女,与你刘家何干!倒是你们,却是如此毁坏娘娘名声,借此大肆敛财,欺辱百姓!甚至将大夏官员都不放在眼中!该当何罪!”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