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局势转出奇制衡
第780章 局势转出奇制衡
暮云收尽，日月无声。
太玄垂目看向手中紧握的魂祖之幡，一时陷入了到沉思之中。
自他进入魂幡修行已有数十年之久，虽然他不是魂幡之主，其中有许多禁忌都无法接触，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多多少少也有些其他认识。
就比如其内幡灵……
幡灵与普通阴魂不同，后者没有思绪，没有神智，终其一生浑浑噩噩的游荡在魂幡空间之中，直至真正战死灭亡。
如今魂幡中大多都是此等阴魂之存在。
而幡灵就要少得多，其不仅随着境界高下存有些许神智，且较于阴魂要自由随性的多。
像陈沐之前屡次召唤救场的牛头阴魂也好，苍白骨指也罢，其实本质上皆是魂幡之灵。
它们或隐或藏于魂幡之中，只听命于魂幡的真正主人。
而陈沐作为魂祖一脉传承者，尚不足以掌控它们。
之所以前几次能够唤出它们救场，实则也是它们自己有意出来。
与其说是陈沐召唤，不如看作是它们看不下去，主动出手救了一救原主人的传承者。
可是这一次，早在五日之前陈沐就曾接过魂幡要唤灵而出，可不知因何原因，每一个有意向动身的幡灵，在感知到那环绕在玖墨道人身边的仙灵之气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陈沐非是它们的真正主人，纵使强行勒令，它们也只装听不见了。
空有破局之法，奈何无有施展之权。
别说陈沐了，就连太玄他都不由苦笑感叹，念着造化弄人之语。
若玖墨道人晚些动手，让陈沐赴了北原魂地的百年之约，岂还会有此苦恼
不过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料保证。
他们二人都深知此种道理，所以没有去抱怨，也没有闲心去继续懊恼，转过头来就继续全力消磨起玖墨道人的仙灵之气。
直至眼下此等焦灼局面，若仍没有变通之法……
“如是我主动上幡，成为幡灵，或可借助魂幡的真正禁力，一举破灭眼前困境。”
“可若真的如此，那吾之一生，可就全系于此幡、全系于陈沐了……”
“陈小子明明刚许了我自由之身，我就这般投桃报李”
“修道数千年，我何时如此知礼过了”
太玄心中摇了摇头，可当他看到对面的灰袍身影后，却又突然回想起了他此生最恨之人，敖千钧。
“犹记得，当年他也是用如此口气，许我成龙之诺……”
念及此处，他不禁闷哼一声，当即侧首与陈沐传音说道：“吾有一法可破僵局，只不过你需独自坚持片刻时间……”
陈沐尚不知晓太玄意欲何为，可眼下情况他也清楚，确实需要一些变故方能破局。
是以他没有多说，只把神色一紧，颔首应下。
见状，太玄把魂雾一收，整个身形直接遁入魂幡之中。
一时间，殿中赤金两色轰然暴涨，顷刻压过水华之音，将陈沐逼在了一个百丈角落。
陈沐眸中已然浑浊，可仍是咬紧牙关，奋力提气，这才稳住了不断缩小范围的趋势。
场间形势突变，玖墨道人自有感应。
且看他有着些许麻木之感的双眼陡然一亮，还以为是太玄终于不支，被迫遁回魂幡了。
望着仍在苦苦支撑的陈沐，他不禁狞笑道：“自不量力的无知小贼，待落到我的手中之后，本座定让你生不如死！”
称谓从陈道友变作无知小贼，由此也能看见，他此时对于陈沐的恨意。
金光、火海、水华三色辉映，可任谁看去，都能够看出那片水澜之色已是岌岌可危……
魂祖之幡悬立半空之中，高有丈许，反面为素，正面为玄，正随着此间滚滚灵机而猎猎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其上仍是一点儿波动也无。
正当陈沐都有些急躁之时，心中突然有所察觉，不禁瞪大双目看了过去。
就见幡面似水，荡起一圈圈涟漪波纹，浑浑空空，渊深无底，而后一股黑气弥漫开来，转瞬之间就已布满整座金殿。
玖墨道人也是一怔，不由提起几分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纵使他有自信接下陈沐及太玄的任何手段，却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
而在二人的注视之下，幡面之上有一双眼睛缓缓浮现。
与此同时，一股漠然无情、阴冷死寂之感突然传出，好似储藏万年之久的美酒，于此刻悄然斟满……
“太玄”
伴随着陈沐一声高呼，一条黑烟自内纵出，化作一条道路，而后一道魁梧身影踱步而出。
玖墨道人心生不妙，不愿再拖延下去，于是强行提气，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他一面连连挥下金光火海，一面又咬紧牙关祭出了一道陨星之术。
刹那间，陈沐只觉压力又一次暴涨近倍，水色光华立时闪烁不稳起来。
可也就在这时，太玄把神一正，足下重重一踏，整个身影就如离弦之箭般冲去。
滚滚黑气犹如玄龙，凡是所经之处，无论是金光还是火海，亦或者自天外袭来的陨星，统统暴散成混乱灵机。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轰鸣，不仅令陈沐一时愣住，也让玖墨道人吓到失声：“此界怎还有这等仙宝！”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太玄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变化，全因那杆丈许魂幡。
“魂祖，为何我在上界从未听说过此人名讳！”
他本来还以为是魂祖只不过是此界修士杜撰出的飞升之士，可眼下来看，这魂幡确实是唯有仙人方能留下的传承之宝……
“给我死！”
太玄暴喝一声，他可不管玖墨如何作想，此时奋力一击，直把天地近乎打穿！
玖墨道人脸色大变，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神情。
他果断停下手中的赤金羽扇，转而张口吐出一枚琉璃玉珠，旋转之下，道道清气挥洒聚拢，于他面前凝作成一道坚实壁障。
如此还不算完，他又一连扔出三枚苍翠欲滴的大叶，上绽无穷青光，举气升腾，蕴含勃勃生机。
下一刻，但闻一声惊天震响，金殿顿时剧烈摇晃，再加上肆虐混乱的气机，以及四处弥漫的黑气，还真有些末日的即视感。
陈沐不待光华散去，便运转所余不多的底蕴精气睁目看去，却见光华之中，坚实壁障破开大洞，三枚大叶也支离破碎，玖墨道人更是连喷数口精血，倒飞而出！
可还不等他心生狂喜，就看到太玄同样好不到哪去。
魁梧身形虚幻不定，周身黑气溢散，一副损耗巨大，且坚持不下去了的样子。
而或许是因为他成了幡灵，所以陈沐对他的情况有着更为清晰的认知。
“太玄道友，你……”
他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无所顾忌的驱使魂幡禁力，纵使太玄成了幡灵，可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据他所察，此间事了之后，太玄定会因为本源魂气大消，从而陷入沉睡，要想恢复如初，不知要耗上多长时间……“哼哼……”
太玄却突然哼笑出声：“陈道友，你先前许我的自由之身可还算数”
陈沐一怔，点了点头后神念一动，当年印在太玄神魂中的烙印当即消散无形。
“好！”
太玄只觉心中一松，大笑道：“陈道友是个信人，不枉我做此牺牲！”
神魂烙印消去，可他已然主动上幡，从结果上看，他仍在陈沐的掌治之下。
可若从精神上而言，他却自觉眼下比以往数十年，要轻松百倍乃至万倍。
“陈道友，你之道途当不绝于此时，以后我就靠在你之下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令我重获新生……”
察觉到自身魂气淡弱，太玄最后一言，又深深看了眼殿外云海，而后连笑三声，化作一缕黑气飞回魂幡之中。
“铛啷。”
一声轻响，魂幡掉落在地。
陈沐默然片刻，挥手将其收起……
“唰……”
这时，玖墨道人已然稳住身形，竭力将仙灵之气尽皆吸入体内。
灿光莹莹，却再不见七彩缤纷。
至此，蓬莱仙宫的仙灵之气也被其损耗告罄，再无一缕一丝。
只不过此时玖墨道人顾不得心疼震怒，只因他发现这些仙灵之气，别说让他恢复如初了，就是一成战力，怕是也大概率恢复不得……
面孔血色逐渐充盈，一是因为伤势有所好转，二是咬牙切齿，对太玄愤恨至极。
“如不是他再三相阻，吾何至于此！”
仙灵之气耗尽，却仍没能拿下陈沐，若早知如此，何必如此迫切出手
他摇了摇头，深知走到今日困境，又岂是一个原因
“可恨广成子仙道万古，竟能改变一界之法则，令吾不得施展仙法。”
“可恨天庭令吾前来，却仍顾忌重重，致使本座孤立无援，寸木难支！”
“可恨陈沐无知狂妄，见仙人而不拜，竟还欲与我拼个鱼死网破！”
一连三个可恨，让玖墨道人几近发疯，一双疯魔似得眼睛死死盯向陈沐，看上去恨不得要生吞了他。
陈沐鬓生银白，发髻散乱，几缕垂下的发丝不复往日不羁洒脱之感，反而干枯发涩，尽显暮态。
可他的面色却毫无变化，身形依旧站的笔直，与玖墨道人对视，丝毫不避。
“玖墨道友，事到如今，你可如愿了”
他冷冷发问，指尖有金光闪烁，龙雀清鸣。
察觉到陈沐的浓烈杀意，玖墨道人更觉耻辱，怒目斥喝道：“不过是仰仗那条爬虫，你又有何资格辱我！”
“自古以来，便是成者王，败者寇。”
陈沐神情仍是不动：“玖墨道友这等道理都不知吗”
“再者说，太玄乃我魂幡之灵，如何算不得我之手段”
他冷冷一笑：“此战，终归还是我胜了！”
玖墨道人心中一突，就要再行开口。
可此时的陈沐已经酝酿好杀招，又怎会给他反应机会
一抹慑人心魄的金光飞纵而去，其锋锐，几乎将此间虚空割裂出痕迹！
见此情形，玖墨道人只好强行提气，双手结印祭出了那道浑厚金链，哗啦啦冲至远端，而后随着他心念一动，万道锁扣轰然崩溃。
竟是自毁灵宝加以阻拦！
灵宝自毁，强横波动隆隆作响，转瞬搅乱此间灵机。
龙雀摇摇晃晃，却是受此影响，再也靠近不得。
陈沐眸光一冷，同样抛出一件灵宝，果断令其自爆。
“轰！”
滚滚波动两相接触，金殿之间陡然一亮，仿若云散日现，天地初分。
混乱气机一时僵持，而龙雀金刀瞅准时机，顷刻遁去，自玖墨道人臂膀之间一穿而过，带起一簇血。
“啊……！”
但闻“咣当”一声，玖墨的右臂便摔落在地，切面光滑平整，短时间竟没看到多少血色。
陈沐丝毫不为所动，手指一划，龙雀就又掉头飞去。
玖墨道人亡魂大冒，适才他已经险之又险的避开致命一击，眼下新力未生，他又如何躲避
他也算是当断则断，顿时舍弃肉身所在，一缕仙魂裹起本命元婴，就朝仙宫之外瞬移而去。
“唰！”
龙雀划掠长空，带起头颅一个……
陈沐不予理会，循着灵机一望，几乎是刹那之间，他便锁定了玖墨道人所在。
一道金光闪耀升起，顷刻成就天地囚笼，锁住此方空间。
他一向谨慎行事，值此关要时刻更不会懈怠，是以早在出手之前，就已经布下困天锁地之术。
“砰！”
只闻一声闷响，玖墨道人顿时落入其中，轻易突破不得。
他犹不死心，张口吐出一道金赤之芒，壁垒金光顷刻被融出大洞，而后片刻不停，自此急飞而出。
可是经此一拖，陈沐又起后手，茫茫水华翻涌追去，几个浪头过后，便已追至背后。
“无知小贼，安敢如此欺我！”
眼看逃不掉，玖墨道人却是主动停下，眸中陡然生出一股疯狂之意。
陈沐纵使神魂萎靡，却仍是感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悸动。
他没有丝毫犹豫，急忙回转道法抽身而退。
天地一时沉寂，混乱气机都似是缓慢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仙宫入口却突然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声响……
而玖墨道人也似是被声音惊醒，急忙散去身上波动。
陈沐心悸也随之消失，暗暗生疑之后，与玖墨一同循声看去。
就见日光耀眼，一道看不清容貌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入。
直至进得稍里些，光华暗下，才发现来人须发淡黄，身材瘦削，一对八字眉头倒撇，面相忧心忡忡。
不是那个萧奇衡又是何人
陈沐一皱眉头，不由暗忖道：“怎么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