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叽歪 作品

邻国质子他愿为卿臣18

青黛思索间,心口绞痛愈发强烈。她上身一晃,手指紧紧抠住床榻边缘,瞬间冷汗淋漓。


她眼前已发了黑,一声压抑低咳后,青黛猛然呕出大口污血。


原本毫无动静的暗格门被急促推开,一道黑影大步走近,撩起帷帐,“郡主…”


“…”青黛甚至无力做出其他反应,只动了动唇,“我无事。此毒已解。”


全然不顾她吐出的大片瘀血,容狰单膝压上床榻,扶住摇摇欲坠的青黛。


他没说话,抻出干净的里衣袖口替青黛擦拭唇边血迹,安安静静,动作轻柔。


青黛依着他的动作,靠在容狰胸口,几息之后,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尽管握在青黛肩头的那只手异常滚烫,似乎带着毫无保留的坚决,她一动,容狰就缓缓松开了她。


“他们不该让郡主疼。”


容狰退下床榻,他轻声,分不清是不是玩笑话,“郡主,你杀不得的人,容狰帮你杀。”


圣灵祠里的宫廷杀手,最后一位没进房的长公主姬琼羽…他这话基本是断定下蛊之人就来自皇室。


及笄礼时,有机会在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青黛喂蛊之人,就在纳兰,夏侯,姬青玉和姬琼羽之间。


到现在,长公主姬琼羽似乎是最有可能动手的人。


想起记忆里稚嫩又内敛的脸,青黛无言躺了回去。


她觉得不是。


所以…会是吗?


“阿姐。”


门外的青衣少女小声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推门而入。


脚步声停下,接着一阵衣裙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青衣少女双膝触地,跪在床边。


她指尖轻轻搭上青黛的脸,少女笑了,比起笑声,更像从心底溢出的叹息,“阿姐,你瘦了好多。”


“唔…阿姐,别生气。”青衣少女替青黛抚平额前的发,“你还是我记忆里那个风华无双的令夷阿姐。一直都是。”


床上女人眼皮微动,姬琼羽的身体立马就绷紧了。


她静静定了片刻,才缓声继续,“阿姐,你还记得么?我出生那年,阿姐才五岁,便早早成了名扬北琅的皇室佳话。”


“我虽名唤琼羽,但实则从出生起就是一只灰扑扑的笨鸟。”


“可青玉不一样,他一出生就乖巧伶俐,母皇甚至给他赐了与阿姐小字一样的名。”


“阿姐小字青黛,他便唤做了青玉。”


“那小子缠人得紧,总爱缠着阿姐,让阿姐教他骑射,夸他功课…”姬琼羽低笑,她转而小心地搭上青黛的手,“阿姐,我不太甘心。”


“我自小便想成为像阿姐一样的人。我也想让阿姐教我功课,可我又忧心,若在阿姐面前显露我的愚笨不堪,阿姐便会更喜欢姬青玉了。”


“我总瞻前顾后,犹豫畏缩。”


“明明…我也想站到阿姐身边。”


“啊。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废话…”青衣少女松开了青黛的手,转而滑至自己腰间,“是我害了阿姐。蛊毒一定很疼吧?”


“阿姐,我现在将解药给你。”


铮的一声,寒光闪烁,姬琼羽决绝握紧手中匕首,正要狠狠送入心口。


这一刀下去,她必死无疑。


但她不后悔。


千钧一发之际,那刀尖停在姬琼羽胸前半寸,正嗡嗡得颤动着。


姬琼羽痛苦地抬眼,“阿姐…”


青黛一手攥着姬琼羽手腕,面色冷凝,“你做什么?”


“赎罪!”姬琼羽咬牙,她双手并用,固执把匕首往自己心口送,“…自然是为阿姐解蛊!”


“姬琼羽,松手!”


见姬琼羽不听,又将匕首握得紧,青黛沉着脸,强硬掰开她手指,夺过了匕首。


姬琼羽已没法思考为何垂死的阿姐能有这么大的力道,她满心都是出宫时母皇说的话,只有取出自己体内母蛊,才能救下阿姐性命!


青黛掰正姬琼羽的脸,比起“重病”的郡主,这位在皇宫之内的长公主居然消瘦得更严重,双颊处青白皮肤紧紧贴着骨头,眼珠不安地转动着。


她心中叹气,脸上却依旧冷厉道,“解蛊是什么意思?在及笄礼上,是你下的手?”


“阿姐,何必再问呢?”


姬琼羽说,“是我。”


她跪在床榻边,仰视青黛,“当年是我做错了。把匕首给我,我替阿姐解蛊。”


青黛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于必要之决断,似欠火候。”


“琼羽,你当真会害我吗?嗯?”


姬琼羽转头,狼狈躲过青黛的视线。


第一句话正是女帝给姬琼羽的治国策答卷评语。


“阿姐…”姬琼羽的泪砸落在地,砸开地上逐渐凝固的污血,“真的是我。”


她嘴唇颤动,眼底的愧和悔不似作伪,“是我。”


青黛走下床榻,“容狰,去准备。”


“我要入宫。”





明察殿。


“陛下,郡主重病垂危,您当真不去瞧一眼吗?奴才斗胆,郡主毕竟是您的…”


高坐龙椅上的女人闻言淡笑,手中墨笔不停,“朕从不在意血亲。”


“朕只需要一个合格的北琅储君。”


姬重凌抬眼瞧了眼殿外的天色,忽然来了兴致,“福全,你猜待会儿走进这扇门的,会是谁?”


孙公公抹开额头的汗,“陛下在说什么?奴才没听懂。”


姬重凌大笑,她丢开墨笔,“那让朕猜猜。”


孙公公赔了声笑,顺着问,“陛下猜是谁?”


一贯端庄威严的姬重凌在此刻狡黠道,“是……北琅的下一任女帝。”


孙公公愣住,转头望向殿外,竟真的看见一个月白色长裙的女人缓步走近。


她穿着打扮皆朴素,脸上更是病气未褪,不过气度倒很沉稳,叫人不敢小觑。


孙公公猛揉眼睛,温和女声徐徐道:


“臣女姬令夷,求见陛下。”


孙公公又惊又诧。


女帝点头,随手挥退侍从,“正好。令夷,走上前来让姑姑瞧瞧你。”


青黛点头,往前走了两步。


等殿中再无旁人,女帝上下打量着青黛,语气如常,“既然是你站在此处,琼羽死了?”


青黛轻微皱眉,“她为何会死?”


女帝笑,“当然是因为朕告诉她,要想解你体内蛊毒,她就得剖心救你。”


女帝的笑容渐收,忽然有点厌烦道,“这笨丫头,可真对自己下得去手。”


“不过…她体内哪来的什么解药。”


女帝将一个木盒推到青黛面前,啪嗒一声打开了盒子,“吃了它,解开蛊毒。接下来,你就是北琅唯一的正统储君。”


青黛只看了一眼,就拔出姬琼羽的匕首扎穿了木盒。


她淡声,“这算什么?陛下心中合格的继承人选拔?若琼羽心狠些,眼睁睁看着我死,她就是储君。若她心不狠,让我侥幸活下来,那…”


“那就换你姬令夷来坐这个位置。”


女帝笑吟吟接道,她慢条斯理地夺回木盒,“朕对这个女儿可是抱了极大的希望。可惜…可惜她还是那么懦弱。”


青黛眼中浮现前所未有的惊愕和愤怒,“懦弱?在陛下眼中,不愿手足相残是懦弱?”


“…还是那么懦弱?”她喃喃默念。


电光火石间,青黛想明白了很多,“在及笄礼时,我的蛊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帝示意木盒中的药丸,含笑道,“吃了它。朕会一一告诉你的,北琅储君。”


青黛径直拿起药丸,放进口中,压在舌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乖孩子。”


女帝笑,“当年那孩子满心追着你的脚步跑,畏畏缩缩的,瞧着太难看,哪有半点长公主的气派?”


“你呢?虽各方面都符合北琅储君标准。可你最大的缺点,是没有野心。”


“四国关系近年来越发紧张,北琅作为曾经一家独大的强盛国,定是他们眼中钉、肉中刺。”


女帝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冷,“令夷,你不渴望权势,做派过于温吞,也根本没有一口吞并其他三国的决心!”


“所以…”


女帝,“在你及笄礼之前,我将琼羽骂得一无是处,告诉她她永远也比不上你。然后,我给了她两个药瓶,告诉她,红瓶里装的是补药,白瓶里装的是毒药。”


“让她必须选一个喂给你吃。”


女帝微微一笑,胜券在握般,“当然,她选了红瓶。”


“可…那里面装的是害你至此的蛊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