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复州之战
第305章 复州之战
寒冬夜晚,复州城的北风寒意凛冽,赵奎与手下都裹着厚厚的甲,脸上缠满布,遮挡冷风,看上去格外臃肿。
他们值守的城墙区域紧邻东门城楼,而清军的防线在这里稍显薄弱,巡逻的包衣兵一走,他们就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城楼。
赵奎是邓章麾下最得力的心腹,他生性凶悍、战力不凡,颇具威望。
他轻轻一挥斧头,几名早已蓄势待发的家丁悄无声息地跃出,迅速扑向靠得最近的包衣兵。
刀光一闪,锋利的斧刃划过空气,沉默间将敌人击倒,那些包衣兵还未清醒过来便被斩杀,倒在血泊之中。
然而,驻守在城楼中的巴牙喇甲兵训练有素,迅速反应过来,他们拔出刀剑,怒吼着朝赵奎等人冲来,场面瞬间变得激烈。
赵奎的斧头挥舞如飞,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任何犹豫都会丧命。
他靠近城楼外的包衣兵,一斧头接一斧头,迅猛地击退敌人。
随着时间流逝,赵奎的力气渐渐耗尽,甲已被数道刀痕划开,双手也因激烈的搏斗而染上了血迹。
然而,他深知眼下无退路,只能一鼓作气。
一名巴牙喇兵持刀袭来,赵奎避开锋刃,迅速出击,双斧一击之下,将敌人的脑袋砸得血肉模糊。
稍稍喘了口气后,赵奎迅速进入闸楼,目光投向立柱上的绞盘。
绞盘是吊桥的核心控制装置,一旦破坏,吊桥便会失控落下。
但要直接转动绞盘放下吊桥,既需要极大力气,也耗费时间,于是他决定干脆破坏绞盘。
他举起斧头,狠狠砍向绞盘的齿轮。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吊桥应声而下,吊桥的巨大木板砸入护城河中,水四溅,地面随之微微颤动。
吊桥落下的一刻,埋伏在城外的明军突袭部队立刻开始行动,赵正东打头阵,抬着云梯,带领战士们朝吊桥猛冲而去,喊杀声震耳欲聋。
赵奎如一头狂暴的猛兽,丝毫不退缩,巨大的身躯猛地冲向迎面而来的巴牙喇士兵,手中的重斧带起呼啸的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敌人。
只见他右手一挥,那斧头直接劈开空气,准确地击中一个巴牙喇的脖颈,伴随着一声利器划破皮肉的刺耳声音,敌人的头颅竟被斩飞出去,飞了十几步远。
鲜血如同喷泉般四散,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寒冷的夜风中,血雾在昏暗的火光下化成一片朦胧的红。
就在这片混乱与杀意交织的血腥场景中,赵奎手下的家丁们也如猛虎下山,猛然冲出,与清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城楼之上,那些还未完全清醒的包衣兵尚且在迷糊中挣扎,甚至还没弄清楚袭击者是谁,便被凶狠的家丁们压制住了。
刀光、斧影瞬间在城楼上蔓延,火光照亮了惊恐的脸庞和痛苦的表情。
清军的惨叫此起彼伏,响彻在凛冽的风声之中,凄厉而短促。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城楼上的清军便遭遇了重创,已经只剩下四个巴牙喇士兵和十几个包衣兵,他们被逼得节节后退,仓皇之中只能聚集在一角,努力寻找退路。
赵奎见势,杀意更浓,他那野兽般的本能与战斗意志完全激发,随即不再理会那些负隅顽抗的敌人,直接转身朝着吊桥的控制闸楼而去。
他心中清楚,今晚的任务至关重要,只要能放下吊桥,埋伏在城外的明军便会趁势突入,彻底掌控复州城的东门。
想到此处,他的步伐愈发稳重果断,目光中透着无比的坚定。
就在他朝闸楼迈出步伐的刹那,一个包衣兵被巴牙喇士兵驱使着冲向赵奎,试图阻挡他的去路。
赵奎目光一沉,侧身一闪,手中的短斧猛然扬起,狠狠地砸向那个包衣兵的胸膛。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包衣兵痛苦地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便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不待他人反应,赵奎已经站稳在闸楼门前,身后的家丁们也在不断压制清军,牢牢控制了城楼大部分区域,将剩余的清军逼退到了驻兵休息的房间门前。
屋内的清军已经被外面的喧闹声惊醒,然而赵奎等人将门口牢牢封锁,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冲不出来。
赵奎清楚,这一刻的掌控就是胜利的关键,绝不能有丝毫松懈。
而与此同时,城楼的另一侧,一批值夜的包衣兵也被惊动了,正向赵奎所在的方向赶来,风声中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赵奎迅速做出指示,一挥手,带领家丁们在城楼上布防,迎击这批来援的清军。
他的家丁们早已战意昂扬,个个杀气腾腾,毫不畏惧,刀枪利刃紧握在手,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赵奎心无旁骛,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闸楼上,吊桥是复州城的唯一通道,一旦放下,外面的明军便能顺利进城,成为攻陷复州的关键一环。
他心中清楚,这道吊桥的控制权,直接关系到今夜的成败。
复州城的护城河宽阔,由于玛卡的命令,护城河早已被加宽加深,水流湍急,防御坚固。
除了吊桥,其他的通路都不可能快速通过,这也是赵奎心存的一线希望。
此刻,吊桥下方的河水在夜色中显得深不见底,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在潜伏。
而吊桥则是用榆木精心制成,桥头的铁环中插着粗重的铁索,铁索的另一端连接在闸楼之上。
只要赵奎能把这些铁索割断,整个吊桥便会缓缓放下,为埋伏在外的明军打开通路。
然而,闸楼前的巴牙喇士兵也意识到了危险,眼见赵奎杀气腾腾地朝他逼近,顿时脸色苍白,死死握紧手中的刀。
他明白,自己肩负着守护吊桥的重任,一旦失手,复州城将彻底暴露在明军的进攻之下。
然而,面对赵奎那逼人的气势和冷酷的眼神,他内心已然颤抖,几乎不敢与其对视。
赵奎眼中闪过一抹冷笑,轻轻攥紧了手中的短斧,低声道:
“今晚,这城是老子的。”
他话音未落,便猛地一跃而上,短斧寒光一闪,直接劈向巴牙喇士兵。
那个士兵虽然奋力抵抗,但根本无法与赵奎这般的凶悍之势抗衡,仅仅一击,便被赵奎斧头劈中,倒在地上。
此刻,吊桥的控制权已被赵奎掌控。他迅速将手中的短斧用力插入吊桥的铁索处,猛然一拉,伴随着铁链断裂的声音,吊桥缓缓向下倾斜。
赵奎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城外的明军看到吊桥放下的信号,纷纷奔向城门,如潮水般涌入复州城内。
赵奎知道,他们的行动还没结束。
今夜复州城内的清军还未完全溃败,他还要继续率领手下巩固城内局势,防止残存的清军反扑。
邓章的计划十分周密,赵奎一旦登上城墙,待清军的包衣兵巡逻稍稍远离,就会带着五十多名精锐家丁发起突袭,目标直指东面城楼上的八旗兵和包衣兵。
他们要迅速占领闸楼,将吊桥绳索砍断,放下东门的吊桥,待城外埋伏的明军一听到信号,便能迅速杀入复州城。
整个计划简单明了,但要达成却需要极高的胆识与配合。
在他的计划之,他能很轻易地带着五十名家丁潜入了城墙,并进入了值夜的岗位。
最初的行动相当顺利,但玛卡派出的三路兵马虽未能完全制衡局势,却成功围困了邓章府邸和绿营兵军营。
这使得邓章的计划,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邓章的临时府邸外,八旗兵和包衣兵正紧急集结,准备围剿府邸。
邓章站在府内,凝视着面前站立的家丁们,他手下的这些家丁,多为曾经明军中的溃兵,早在五年前的战火中流离失所。
邓章收编了这些人,给予他们一个容身之所,也换来了他们的忠心,这才在战乱中逐步崛起。
他深知,依靠这些人,他才得以巩固势力,保护宗族。
在这个乱世里,依靠家族的力量,与正规军较量,邓章无疑是走了一条极其艰难的道路。
邓章很清楚,自己在胶东地区的声势固然盛大,但也不过是外强中干,难敌朝廷真正的重兵。
尽管他的手下多达两千人,但大多为自行招募,缺乏正规训练。
即便清廷以抚招之名,给他封了个总兵,也只是空头衔罢了。
但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邓章依旧以自己的方式生存下来。
他或许手段残酷,但他清楚,每一个决策都是为了延续家族的传承,保护曾经收留他的那些无家可归的旧部。
他抬头环视府中的家丁们,这些人如今如铁般凝聚,忠诚无二,但眼前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便会覆灭。
邓章心中隐约有一丝懊悔,当初仓皇之间剃发降清,如今却发现自己在朝廷与家族之间步步为艰。
他暗暗咬牙,自知已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搏。
邓章这次的心情异常沉重,回望过往,不禁为自己的抉择感到深深的悔恨。
然而,邓章也明白,若不是朱慈烺的到来与明军的连连胜利,自己可能也无力抗争,即使满心懊悔,但无力改变,只能顺从潮流、苟且偷生。
可如今情势不同了,明军带来了希望,胜利的曙光给了他重新选择的勇气。
往日为求活命,他在恐惧中低头认命,剃发绑辫,如今,他有了尊严、有了不再屈服的理由。
他心中的烈焰被点燃,这次,他要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决心——斩断那束象征耻辱的辫子!
他扫视着面前的家丁们,眼神如炬,声如雷鸣:
“兄弟们,四年前,我邓章在登州,也算得上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可自打剃了头,绑了辫子,我再也不敢称自己为好汉了!为什么”
他的话掷地有声,深深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
一片寂静,底下的家丁们没有一人吭声,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邓章的话语,没有人敢移开视线。
他们早已习惯他这样的吼叫,但这一次,他们能感受到他的声音中夹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恨和不甘。
邓章的双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愈加激动:
“因为老子剃了头,没了头发!没了头发,就算死后也无法认祖宗,不能回归祖宗的怀抱,这还算什么汉子”
说到这里,他咬紧牙关,情绪如山洪般爆发,滔滔不绝:
“我这一生,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只有这剃发绑辫,成了个奴才,是我最大的耻辱,老子后悔了,真后悔!
我不愿意当汉奸,不愿意背弃自己的血脉!”
他话锋一转,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光芒:
“兄弟们,我们汉人是有骨气的,是认祖归宗的!这辫子,不能留!哪怕死了,也不带这辫子走!”
他声音铿锵有力,情感真挚,燃起了每个人内心的血性与义愤。
他知道,这群家丁虽然早已麻木于四处奔波的动荡生活,但他们的骨子里依旧有那份血脉传承的尊严和勇气。
随着话语的落下,邓章拔出腰间的刀,握紧刀柄,伸手往后,几乎不带任何迟疑,一刀利落地将自己的辫子割了下来。
那束象征屈辱的发辫随着刀锋落地,他将辫子狠狠地甩在地上,眼神如利刃般扫过面前的每一位家丁。
他高举着那滴血的刀,双臂猛然挥舞,气势如虹地怒吼:
“兄弟们,割辫子!杀鞑子!”
话音未落,底下的家丁们也随即高声回应:
“割辫子!杀鞑子!割辫子!杀鞑子!”
一声声呐喊如海啸般此起彼伏,家丁们一个接一个,纷纷从腰间拔出刀,毫不犹豫地割下自己的辫子,象征着对这屈辱的彻底决裂。
那些辫子如同一段段过去的黑暗,被一一扔在地上,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宣誓,宁可战死,也绝不再屈服。
这时,邓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冷静而坚定地说道:
“兄弟们,从此刻起,我们不再是那些任人驱使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