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即正义 作品

第213章 朱慈烺的埋伏

第213章 朱慈烺的埋伏

多尔衮和洪承畴猜得没错,当他们领着北京城的八旗军主力南下,而岳乐派李国翰从汉中出击,成功接应到吴国贵大军,然后自己领着吴三桂大军和西安驻防八旗主力的大队兵马进入河南,北直隶的防务一片空虚时,张名振便突然统领着水师主力,出现在了大沽口。

不仅如此,原本一直在辽东和朝鲜一带活动的黄蜚所部水师,很快也指挥另外一部水师主力从辽东撤退,与张名振所部会师于大沽口,给了济尔哈朗一个大大的惊喜。

原本,按照张名振和黄蜚的计划,他们一旦陈兵海上,北直隶各地的绿营军,必定是纷纷举旗反正。

到时候,无论是济尔哈朗,还是豪格,都必定龟缩于北京城中,那他们拿下北直隶沿海三府,甚至是辽西,辽东等地,都将易如反掌。

毕竟,这个时候,多尔衮已经率领大军南下,区区一个大沽口,一个天津城,最多就是能抵挡他们数万水师,一二十天而已。

但局势的发展远没有张名振和黄蜚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济尔哈朗早有准备,并且将戍卫北京城的众任交给了豪格,自己亲自带着儿子,进驻大沽口新城,指挥作战。

而从天津到大沽口,协防的绿营军上上下下,济尔哈朗都已经整肃了一遍,根本没人在胜负未分的时候,直接举旗反正。

要知道,张名振没有直接出兵辽西,便是想着毕其功于一役,统领大军先拿下天津,直接荡清北直隶沿海,唯一具有野战能力的八旗军,那整个天津地区的绿营军,必定望风而降。

如此一来,他不仅能少损失不少兵马和装备,更能收编大批成建制的军队,直接缴获清军在天津各州县储备的粮草军需。

换言之,张名振对于自己和黄蜚的实力,其实很清楚,他知道水师野战不行,但若是能引诱清军到岸边,再策反绿营军,他便能一举扭转局势,立下不世功勋了。

毕竟,他和黄蜚若是能攻取天津,整个北直隶的清军必将震动,多尔衮恐怕也没心思南下救援了,那此时正在南阳-襄阳一带的主力大军,便也不用打那场硬仗了。

这样的泼天大功,谁又能不心动,不尝试一下呢

但济尔哈朗身经百战,当初和多尔衮同时当上满清摄政王的时候,他便是主管军事的,定力非比寻常,又能抓住恰当的战机,迅猛出击,多次抵挡住了张名振和黄蜚的突袭,并化解了多次伏击。

而张名振和黄蜚两部水师,几乎倾巢出动,总兵力超过两万,实战兵马接近一万,号称十万大军,分兵各处,整整半个月,除了攻取天津周边的一些凋敝的城镇之外,根本没能取得任何值得一提的战果。

在两人原本的计划中,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收复了整个天津府,甚至应该还攻取了顺天府的部分地区,并策动了多次绿营军反正,声势空前才对的。

但事已至此,两人在济尔哈朗的反击中,也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朱慈烺收到北直隶传来的军情指挥,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他自然也想过张名振和黄蜚能取得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战果,但如今的局势,才是最有可能的。

事情沿着它最有可能的轨迹发展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意外和惋惜,只是它的结果没有最有利于大明而已。

而朱慈烺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在得知岳乐开始调兵,准备出关之后,便火速召集麾下各部大将,召开紧急军议,然后开始抽调兵马,重新部署。

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余力支援张名振在北直隶的军事行动,高杰和黄得功等部兵马,还得牵制多铎,孔有德所部,更是无能为力。

不过,朱慈烺不着急,张名振在北直隶的军事行动,传到多尔衮和岳乐军中后,反而是加速了两人的行动。

多尔衮原本还打算让岳乐大军小心行事,特别是在洛阳多休整几日,以便大军能恢复最佳的战斗状态。

可如今,严峻的局势使得多尔衮和岳乐,都不敢再等下去了,甚至洪承畴,也有些慌了神。

毕竟,张名振在北直隶虽然暂时行动不顺,可北京依旧岌岌可危,若是哪一天对方突袭成功,那天津必然保不住,到时候他们这支在中原奋战的主力,恐怕会直接崩溃。

洛阳伊水,龙门关以南十里左右的山间土路上,岳乐麾下的几支八旗军正在行进,弯弯曲曲犹如蛇行,其中还有各色军服的士兵拥挤前行,推拉着运送辎重的车辆,连绵十数里。

这里距离汝州已经很近,距离汝水不到百里,而过了汝水之后,再往南行进几十里,就进入了分水岭的鲁阳关,那里是汝州进入南阳的门户了,也是岳乐最担心的明军伏击战场。

岳乐和吴三桂当前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他们在大军南下之前,便派出了大批斥候,效果斐然,几乎阻挡住了明军的所有斥候,而少数能够冲破封锁北上侦察的,也无法获取有效的情报。

要知道,明军若是仅仅依靠这几个斥候的观察,是得不出他们数万大军的真实情况的,每个斥候所获得的情报,都十分有限,而他们在战场上侦探的情报需要被采纳,还需要经过相互验证,否则难以采信。

龙门关外,岳乐此时骑在一匹披着银甲的战马之上,立于山腰的开阔处,眺望底下正在行进的大军。

他很清楚朱慈烺的厉害,即将统军南下,心中为此十分忐忑。

且说,岳乐虽然对于八旗马甲信心十足,但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把握打赢朱慈烺,可此番南下,明军若是主动来战,他又不得不打。

繁忙的军务,紧绷的精神和多重压力之下,他只感觉心里十分烦躁,甚至疲惫。

当初等到了李国翰和吴国贵成功撤出保宁的消息,从汉中出师的时候,岳乐和吴三桂两部兵马的行军速度都极快,一直到出潼关,都是以每日一百多里的速度行进。

这既是为了躲避明军密探的侦察,也是为了尽快南下,缓解南阳和襄阳两地守军的压力。

而洛阳距离南阳,其实已经很近,他若是全力行进,只要往南行进两日,便可以进入南召北面的山谷中,主力部队渡过沙水之后,距离白河也不过一两日的路程。

很快,岳乐麾下负责指挥巴牙喇哨骑的巴牙喇纛章京,从前方策马奔回,直接来到山腰处,向他汇报南面的最新军情:

“贝勒,南面先行的前锋和哨骑,这两日在路上一共消灭了十七个明军斥候,我方损失九人,到目前为止,一共只发现了三个明军斥候突破我军的封锁。

他们虽然同样没有能成功抵近侦察,但应该也猜到了咱们大军的行动,消息传到南阳之后,明军必定会有所行动。”

岳乐听后,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当即吩咐道:

“明帝如此精明,一定不会毫无察觉的,河南的地形原本就藏不住人,更何况是数万大军的行动。你继续领着巴牙喇搜查戒备,我会再派一千马甲加强到前锋,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平野上作战,若是遇到明军只管猛追猛打,不用担心暴露。”

听完岳乐的话,那个巴牙喇纛章京当即称是,他们原本担心明军提前察觉到异样,行动一直小心翼翼,如今终于到了放开手脚的时候,心里自然舒坦了不少。

要知道,作为满清大军中最为精锐的巴牙喇大军,他们早就不厌倦了这样畏手畏脚的打法,想要和明军的骑兵,一决高下了!

而后,岳乐又继续说道:“传本贝勒的军令,阿尔津部今晚必须抵近汝河,将明日大军通行的浮桥架好,明天清晨天未亮时,我再率大军悄悄渡河,以免被明军发觉了什么异常。”

“贝勒英明,汝河距离通往南召城的山谷,只有不到百里,我大军渡河之后,只要先在那里休息半日,恢复体力,第二日便可急行军,赶到鲁阳关。

若是提前派出巴牙喇,明军的斥候必定难以侦探到具体的军情,南阳府的明军没有确切的情报,也必定不敢设置伏兵。而且,咱们只要够快,明军根本来不及准备。”“鲁阳关附近的山岭,阿尔津必须先派出兵马占据,只要需要一千马甲在上面,才能稳住局势。那些尼堪的骑兵战力不如我八旗精锐,但火器却不容小觑,绝对不可能被他们在山谷部署火炮,居高临下,伏击我大军。”岳乐又继续说道。

分水岭的地势虽然说不上险峻,但是并不适合骑兵发挥,岳乐麾下的马甲在那样的地形中,根本不能放开手脚,因此他早早就派出了哨骑南下侦探。

他现在根本不敢轻视朱慈烺,所有的一切部署,都小心翼翼,分水岭附近适合伏击的山谷足足有几十里长,明军可以部署伏兵,打伏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岳乐并不能确定朱慈烺到底会选择哪里。

但若是绕道方城,那里河流,三四十里的路程,单单是叫得上名字的大河,就有六条,对于骑兵通行来说,十分不利。明军一旦有埋伏,很容易将他们各个击破,同样十分危险,还毫无隐蔽性可言。

而等那个巴牙喇纛章京退下之后,岳乐再次抬头看向了南面,他对于南下牵制明军主力的这一仗,心里完全没底!

“等一下!”岳乐忽然叫停了正准备离开的那个巴牙喇纛章京,随即又扭头看向了南面行进的大军,沉声道:

“但也提醒一下阿尔津,不要打得太猛了,无论如何,明帝都会起疑。但咱们的兵马不多,若是他直接领着主力北上,咱们恐怕就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了,那此番南下,就是白费功夫了。

甚至,有时候不仅不能打得太猛,还是示弱,你这次领一半巴牙喇南下增援,尽可能阻挡住明军的哨骑,即便是偶尔放几个明军的哨骑抵近侦察,也无碍大局。”

“哲!”

.

与此同时,南阳城外,朱慈烺正在调集兵马,他自然早就确定了岳乐和吴三桂大军南下,为了打好这次伏击战,他把天骑军,殿前中军,殿前右军各部精锐都调了回来。

多尔衮统领的八旗主力,他不敢打,在平原野地上,也确实打不过。但岳乐和吴三桂的两三万大军,其中精锐不足两万,他可不会放过。

对于明军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战机,若是等到多尔衮领着主力大军南下,那可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一仗,朱慈烺前后集合了四万精锐兵马,势在必胜。

而他此前派兵收复的南召城,距离伏击的山谷很近,不过二三十里的路程,大军很快便能抵达,并进入伏击圈。

若是明军能利用分水岭附近的有利地形,对穿行的满清大军,发起突然袭击,在清军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各部大军迅速完成分割包围,那清军的骑兵,也将难以逃脱。

而朱慈烺为了让清军放松警惕,现在还没有提前带兵进入,反而是只派出了部分斥候,并下令南阳城外的大军加速攻城,给岳乐一种主力还在南阳的错觉。

“陛下,臣前几日派去侦探的斥候损失颇为惨重,而且几乎没有斥候能突破清军的封锁,岳乐看起来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这些天几乎都没有打探到满清大军的任何有用消息。”林昌峰语气颇为失落地汇报道。

“多尔衮大军来不了那么快,岳乐和吴三桂的兵马,最多也不过是三万,精锐骑兵可能只有一万出头,朕抽调了天骑军,殿前中军,殿前右军的四万精锐,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了。”

朱慈烺说罢,环视面前诸将一圈,又道:

“岳乐派出的斥候如此凶悍,朕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八旗马甲在,最为精锐的巴牙喇。如此看来,岳乐应该十分畏惧朕,可军令如山,又不能不领兵南下,所以才会如此畏畏缩缩。”

“分水岭附近的山谷,地形并不复杂,但足以阻碍清军骑兵的行动。咱们的步军和炮兵,完全可以发挥优势,只要部署上几十门四磅炮,虎蹲炮,居高临下轰击,鞑子便防无可防了。”常登贵闻言,也随即在一旁补充道。

朱慈烺听罢点了点头,随即又部署道:

“到时候伏击,北面和南面两端,死守山口阻击清军的部队,四磅炮和虎蹲炮,都要带上十门,有这个防守的利器在,恐怕只需要一个战兵营,朕便能将清军死死堵在山谷之中了。”

“陛下英明,臣这就去部署。”常登贵闻言,随即把这条命令吩咐了下去。

“若是不出意外,清军主力应该今天傍晚前,就到沙河北岸了,岳乐绝对不敢连夜过山谷,必然会先在沙河两岸休整一夜,咱们要抓住这个时机,在岳乐所部进入山谷之前,悄无声息潜入伏击地点。”

朱慈烺部署完,扭头看向了林昌峰,随即又补充道:

“南阳现在几乎都在我大军控制之下,行事就不必约束了,否则岳乐反而会起疑。从今晚开始,天骑军要派出骑兵,驱赶所有翻过分水岭,进入南阳的清军哨骑,绝绝不能让清军打探到朕的部署。”

“臣遵命!”

.

几天后清晨,一支断断续续,但又连绵不绝的军队出现在了南召县城北面的山谷之中,正准备穿过分水岭,进入南阳府。

这支军队的前锋服饰十分混乱,旗帜也是颜色各异,正红旗,镶黄旗,绿营兵,包衣兵,甚至是一些民兵,他们走得十分缓慢,部分兵马甚至毫无军容队列可言。

朱慈烺拥有那么多情报来源,对于清军行动的猜测,自然是十拿九稳了。而不出他的预料,岳乐率部在沙河两岸休整一夜之后,天一亮便下令大军开拔。

按照岳乐的计划,清军将会在太阳落山之前,走出分水岭连绵三四十里的山谷,以免遭到明军的伏击。

为此,他还特地将河南府,汝州等地的绿营军,甚至一些强征的民夫,都全部带上了,并派吴三桂领兵押着他们,走在最前面,以免自己麾下的八旗军中了明军的埋伏。

如今,这支南下的大军,总兵力接近四万,其中近两万都是新近从河南沿途的州府补充来的,岳乐为了行军过程中不产生太大的混乱,还下令放慢了行军速度。

当然,这其中两万多兵马,是精锐的八旗兵,藩兵和陕西的绿营军,其中八旗军和吴三桂的亲卫军,主要以骑兵为主,他们的行军位置十分巧妙,即便是明军在山谷中发起突袭,他们也能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从容撤退,甚至作为诱饵,引诱明军追击,谋求反击。

与此同时,在进入分水岭之后,这支清军主力表现出了极高的警惕性,岳乐不仅派出了大量哨骑对付明军的斥候,还留下了一支兵马稳固后防,占领了鲁阳关附近的几个山岭。

在昨天夜里,岳乐便亲自安排了所有的哨骑和伏路军,并部署了机动部队轮番警戒,以确保巴牙喇对周边的封锁,使得林昌峰派出的斥候根本无法靠近他的大营,跟别说是摸清楚具体的兵力了。

岳乐和吴三桂两人靠着清军中最精锐的巴牙喇组成的斥候,全面拦截了明军的侦察,吴三桂也没闲着,同样派出了骑兵追击明军哨骑,不过因为追击没有得手,还遇到了林昌峰派出协助的骑兵,损失了十几骑。

但岳乐和吴三桂派出的巴牙喇,亲卫骑兵,全都是精锐的精锐,而且他们组成的斥候队,几乎都是一前一后,或者同时行动的,相互之间形成了极好的掩护,天骑军并没有能够乘胜追击。

而林昌峰严守朱慈烺的军令,他并没有因为遇到了清军的强力阻挠,就轻易派出更多骑兵出击,强行突破清军的封锁,抵近侦察,虽然因此没能侦探到更多军情,但已经完成了任务,阻击了清军的进一步侦探。

如此一来,岳乐便无法察觉到分水岭后方,正在行动的数万明军主力了。

毕竟,朱慈烺同样派出了大量骑兵协助斥候的防御行动,岳乐和吴三桂自然也无法进一步侦察,更不能确定朱慈烺在南召附近的兵力,但这也使得岳乐更加谨慎了起来。

不过,他再谨慎,也根本猜不到,朱慈烺的主力大军,已经在这天凌晨的时候,趁着夜色和天骑军驱逐他和吴三桂派出的斥候时,迅速行动,潜伏进了两侧的山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