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即正义 作品

第183章 屯齐的杀手锏

第183章 屯齐的杀手锏

朱慈烺召集诸将后,很快就定下了攻城的新计划,他必须趁屯齐调整部署之前,展开行动。

否则,锦衣卫联络两边,传递消息的秘密通道,在王体忠和王得仁两部兵马悉数换防之后,很有可能直接断绝。

毕竟,武昌城四面城墙,九座城门,到处都有八旗兵盯着,如果没有上上下下的配合,王体忠和王得仁两人,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而临阵起义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拖延,拖延的越久,越容易出问题!

随着时间的流逝,明清双方的哨骑在城下的小规模交战日益频繁,但屯齐始终没有主动出击,双方只是互有胜负,但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等到围城的第十三日,明军各部打造的攻城器械,大军的炮兵阵地构筑,也终于悉数完成,朱慈烺当即传令各部,第二日开始攻城。

第二天清晨,天刚朦朦亮,在朱慈烺的亲自指挥下,殿前中军,天骑军,长沙标营等三万余大军,上万民夫,接近五万人马,直接在城墙南面摆开了阵势。

不仅如此,武昌城东面,北面的宾阳,忠孝,武胜等城楼门外,陈福,田见秀也分别领着大军在准备攻城。

当然,他们只是摆开了阵势,实际上投入的兵马不会太多,朱慈烺带来的两百多门火炮,大部分也都集中在了南面。

如今的局势下,他必须尽快采取办法,拖延屯齐换防的计划,并接着攻城行动,掩护兵马的实际调动。

屯齐对于城外的军情,其实同样了解得十分有限,只要朱慈烺小心调动,他根本无法察觉。

而这次王体忠和王得仁两人的反正,两军“里应外合”的行动,他前期只需要投入几千兵马。这在数万大军的调动中,更是绝无暴露的可能。

屯齐,扎喀纳和佟养和,王体忠等人,分别率领麾下的汉满将领,登上了保安门的城楼,保安门的瓮城之内,城墙之上,近万名清军士兵,也都探出脑袋。

不过,他们在看着城外明军大阵的时候,眼神中早就没了以往的轻蔑,而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有恐惧,有担忧,还有极少数的跃跃欲试.

“将军,城南是此次明军攻城的主要方向,明帝亲自领兵。您看,那就是明帝的大纛,而且攻城的主力是殿前军,领兵的将领是常登贵,还有其他明军,总兵力超过三万,另外还有骑兵三千以上,助战的民夫也数以万计……”

佟养和说着,不由得微微蹙眉,但他很快就收敛起了神情,紧接着又道:

“明军准备了将近半个月,此次更是动员了城外的大半精锐兵马,朱慈烺还亲自坐镇指挥,恐怕这次的进攻,不只是试探那么简单啊!”

而他话音刚落,屯齐便直接冷笑道:

“明帝若是想要凭这点人马,十几日赶制来的这点攻城器械攻城,他怕是就要失望了,这点器械恐怕连护城河都过不了,难不成他还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亲自坐镇,那些尼堪就能无往不胜”

“将军所言极是,明帝此前侥幸得胜,现在估计正做着迅猛攻破武昌城的美梦呢!”佟养和闻言,当即又应和道。

“王辅臣,你刚从城东那边来,城东那边攻城的,是谁的兵马,摸清楚了”

王辅臣听到屯齐点名问他话,当然不敢有任何一点耽搁,随即转身朝向了对方,低头弓腰抱拳道:

“回大将军的话,城东是‘陈’字大旗,根据之前收集到的军情,应该是明帝麾下的另一位悍将陈福。陈福所部大军,兵马在两万左右,他目前已经在城东摆开了阵势。”

这个王辅臣,便是姜镶麾下,原本在历史上达成了七易其主,便是吕布这个三姓家奴见到了,也不得不自叹不如,外号“赛吕布”的王大官人。

“嗯。”屯齐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了阿尔津和佟养和两人,问道:“城内四面九门,现在准备得如何了”

佟养和闻言,偷偷瞥了一眼王辅臣和他身旁从陕西调来的另外一个绿营军将领,幽幽地问道:

“将军,四面九门的军务,基本上都已经部署完毕,就是各城门之间的换防,因为情况紧急,特别是明军正在袭扰,还没有合适的机会”

“现在局势紧张,明军马上就要攻城了,临阵换防的确不合适。”屯齐沉着声道。

“我大军早已经准备妥当,各个城门之上,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勇猛之士,若是明军真的敢来攻,我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扎喀纳一脸傲慢道。

“扎喀纳,不要小瞧了明军,否则到时候一定会有你的好果子吃!”屯齐听到这样的话,直接想起来了当初多铎,尼堪等人的样子。

“将军说的没错,明军绝对不容小觑。”阿尔津也点了点头,他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明军士兵,还有数不胜数的民夫,又道:

“明军的士气很高,那些征调来的民夫,干活也十分卖力。否则,明帝绝对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便能做好攻城的准备。

这方圆十几里地,一草一木,几乎都被咱们烧光了,便是更远的地方,主要的树林草木,也几乎荡然无存。可明军居然可以如此快速,找到木料安营扎寨,同时还制造了攻城器械,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阿尔津,佟养和两人很早就在武昌城了,他们为了修复那些破损的城墙,几乎强征了武昌府周边的所有人丁,甚至因为士兵在监工修缮的时候,打死打伤的人太多,最终人力不够,佟养和还不得不从汉阳府征调了部分民夫,这才得以按时完成武昌城的修缮和加固。

“明军的速度确实奇快!”屯齐赞同道。

“明军随征的民夫不过十万上下,可这小半个月来所完成的工程,却是咱们强征二十万民夫都难以完成的。”

而此话一出,阿尔津,佟养和,扎喀纳,王辅臣这些满汉将领们,也当即议论纷纷,但最终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全都是无端猜测。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些强征来的民夫,从来都是奴隶牲畜。无论是临时征集的,还是强抢来的,无不是精壮男丁瓦沟筑壕,女人供大军取乐泄欲,至于那些老人和孩子,则全都是死路一条。

换言之,他们从来没有把那些民夫们当做人,却又想他们可以团结一心,甚至乐呵呵地高效干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与此同时,城外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土台之上,朱慈烺正和一众大臣站在上面,他手中拿着堵胤锡从澳门买来的新式远镜,正在细细观摩着保安门城头上,屯齐等人的认旗,还有那几个模糊高大的身影。

朱慈烺所在的土台,距离对面的武昌城墙大概有六里,城墙之上虽然部署了几十门火炮,但大多是有效射程在三里之内的弗朗机炮,而那些红夷大炮,炮弹虽然可以射到土台,但却没有准头。

因此,朱慈烺和一众大将,此时根本面无惧色,全都十分从容地观看着大军的攻城行动,而朱慈烺的龙旗和手下一众大将的认旗升起时,军中顿时就是一阵沸腾。

当然,这次攻城行动虽然声势浩大,看起来也是全军出击,但朱慈烺只是做做样子,刺激一下屯齐,同时也是为了试探一下武昌城内,清军的真实战斗力。

随着朱慈烺所在的土台上,数面军旗摇动,战场之上,战鼓军号声随之响起。殿前中军各部的旗手们,纷纷开始应旗,整个武昌城南面,旌旗飞舞,气势如虹。

在雷动的战鼓军号声中,殿前中军全副武装的战兵们,举着盾牌在后,而近千民夫推着盾车,在前面掩护,更多的民夫则是推着各式攻城器械,紧随其后,如同潮水般朝着城墙的方向涌去。

他们在推进到距离武昌城护城河大概三里左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开始做战前的最后准备。

而这个时候,武昌城南面,明军的炮兵阵地上,随着点火发射的战鼓声响起,上百名举着点火叉棍的炮兵在军官的命令下,几乎同时弯腰,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轰,轰,轰!!!”

一阵电闪雷鸣般的震动陡然爆发,明军炮兵阵地上,白色的浓烟瞬间升腾而起,将数十门火炮笼罩其中。

数十颗几斤到十几斤重的铁弹,从黑洞洞的炮口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之后,轰隆隆地砸到了武昌城外围厚厚的城墙之上。

明军的炮兵现在技术已经相当娴熟,在经过了前一日的试炮之后,射击的精准度得到了极大提升,大半炮弹都射到了土墙上。

武昌城土墙的外侧,那些新砌的砖石在威力巨大的炮弹轰击下,迅速破碎,碎石随着弹飞的炮弹四处纷飞,窸窸窣窣落到了城外的护城河里,溅起了无数水。

这些清军新修的土墙,算不上坚固,但胜在足够厚实,便是大炮集中轰击数日,也难以轰塌,更不用说城墙之上的清军士兵,还会在火炮停止射击的时候,或者是熄火散热的间隙,重新修缮加固城墙。

这个时代的重型火炮,因为炮管材料的问题,散热和寿命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火炮每发射三次,就得停下散热,等到冷却之后,才能重新使用。

不过,武昌城在此之前,几经破坏,许多地方的城墙都是新近修缮加固的,完全比不上原本的城墙坚实,在火炮的轰击下,塌陷的可能性非常大。经过六轮齐射,前后四百多颗铁弹击中了武昌城南面,最外围的土墙,还有两百多颗砸到了后面的城墙和前面的护城河中。

在这样的轰炸下,土墙上的许多砖石,直接被砸碎,烟尘随风扬起,许多清兵龟缩在墙跺之后,完全不敢冒头,屯齐等人也早就躲进了城楼中。

“呜,呜,呜”

明军的军阵上,军号声响起,数百杆颜色鲜明的旗帜在殿前军将士们的奋力摇动下,如同飞舞的彩蝶,无数人马迅速从明军大阵前涌出,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冲锋向前,喊声震天,数以千计的盾车,壕桥,云梯密集出现在平野之上。

清军在武昌城东,北,南三面,都进一步拓宽了护城河,而环城墙的九座外凸城门,经过屯齐,佟养和两人的经营,门前的护城河被拓宽到了近六丈。

不仅如此,为了减少防御的压力,屯齐领兵进入武昌城之后,随即将原本的九座城门减少到了六座,东面的忠孝门,西面临江的平湖门,文昌门,如今都已被新砌的砖石堵住。

而城东方向,清军保留的宾阳门,位于横贯武昌城中轴的蛇山东端南麓,地势十分险要,乃是守城要塞,易守难攻。

至于武昌城唯一的北门——武胜门,地势低洼,开阔的水湾和不远处的山丘使得攻城大军的推进十分容易。

朱慈烺也是因为武昌的地势,最终将南门作为重点进攻的方向,这其实也是王体忠和王得仁两个绿营军主将,都被安排在了南门的原因。

毕竟,在屯齐没有带着北方的绿营军进入武昌之前,王体忠和王得仁两人麾下的绿营军,便是武昌守城的主力。

武昌城南面的护城河虽然更加宽阔,但这里足足有三座城门,而城外开阔的平野,更有利于大军推进。

明军成排的盾车“吱呀吱呀”往前推进,扛着壕桥云梯的精壮民夫们,紧紧跟在了举着方形盾牌的战兵身后,这样就可以避免在靠近城墙的时候,被清军弓箭手居高临下射杀。

朱慈烺麾下大军征调的民夫为何积极性如此之高,干活卖力且高效,由此也可见一斑!

当然,这仅仅只是能减少民夫的伤亡而已,明军还没有富裕到有多余的盔甲,装备给这些助战的民夫。

不过,这样的战场上,死伤虽然正常,但单次死伤的规模并不大,这样两边人马加起来超过二十万的大战,每一次攻城伤亡,大多不超过千人。

否则,这仗根本不可能打几个月,甚至超过一年,再多的人马就早就拼光了!

随着明军炮兵阵地之上,浓烟逐渐散去,武昌城南面的土墙上,数以千计的清兵也重新开始冒头。同时,清军的炮兵也开始活动起来。

面对明军围城半月以来的第一次攻城,土墙上的清军士兵,无论是八旗军,还是绿营军,全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

而瓮楼后方的城墙望楼上,随着明军的炮声停下,屯齐,阿尔津,佟养和,王体忠等人,也随即昂首挺胸,开始观战。

“这攻城说起来,无非就是火炮轰击,填沟过壕,云梯攀登,明帝也玩不出什么样来,这两年咱们吃了那么多攻城的苦头,现在终于轮到明帝也来尝一尝了。”

屯齐看着眼前的战场,忽然苦笑了起来,然后又自言自语道:“今天是第一天,明军应该是试探进攻,不会用尽全力,但谁也不能放松警惕。”

“将军说的没错,不管明帝到底有什么阴谋,咱们只要按计划进行,便能毫无破绽!”

佟养和顿了顿,语气十分稳重道:

“等明军攻到了城下,特别是过了护城河,到了城外的羊马墙,咱们布置在城上城下的伏兵便可以立即出动,杀他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定能大挫其士气。”

“没错,只要这些明军冲到护城河,进入了羊马墙内,他们就绝对逃不掉。”阿尔津也当即点头赞同道。

“扎喀纳,这一次,你接着领兵出战,从墙下的小门悄悄攻出,务必把那些攻过护城河的明军杀个片甲不留。”屯齐随即又下令道,这可是他对付明军的杀手锏。

“哲!”扎喀纳依旧是信心满满,他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

而此时的战场之上,轰隆隆的炮声再度炸响。

“轰,轰,轰!!!”

随着明军的盾车攻近,土墙上不断有清军士兵开始报数,而两堵土墙,以及内侧那道城墙的炮台上,清军的炮兵也开始调整火炮的位置和角度,准备轰击密密麻麻,连绵不断攻来的明军。

当明军的攻城部队在盾车的掩护下,进入火炮的打击范围之后,土墙之上的清军炮兵也随即在军号的指挥下,朝着明军的方位齐射出数以百计的炮弹……

“轰,轰,轰……”

城墙之上,橘红色的火焰几乎同时闪过,二十多颗十几斤重的铁蛋,还有数百颗鹅蛋大小的石弹,从白色的浓烟中飞出,击中了明军的盾车阵线,剧烈的撞击和木板破裂的声音顿时传出。

不仅如此,许多射到后方明军攻城队伍中的炮弹,直接在平野之上趟出了十几条血路,明军大阵中,哀嚎惨叫声不断。

清军的第一击,便给明军的冲锋部队造成了上百人伤亡,好几个被炮弹击中的士兵和民夫被拦腰砸断,那些民夫扛着的云梯壕桥直接被抛落在地。

要知道,这些扛着云梯,壕桥疾速前冲的民夫们,前方除了盾车之外,便只有战兵们举着的一块长形盾牌,可以阻挡清军从墙上抛射而来的箭矢,但对付十几斤重的炮弹,就根本不可能了。

而这些从三丈多高的城墙炮台上,居高临下射出的炮弹,实际上要比明军炮兵阵地上,那些自下而上射来的炮弹,威力还要更大。

换言之,不要说这些普遍都没有披甲的民夫了,即便是防护甚严的明军战兵,若是被清军的炮弹砸中了,也根本无法逃脱当场毙命,或者是断手断脚的命运。

不过,在军官的指挥下,殿前中军的战兵们并没有因此动摇,而是继续往前冲去。他们的身后,同样有着一群凶狠的军法官,当逃兵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直接被炮弹吓傻,转身要逃的民夫,则是直接被军法队的失败,毫不手软砍翻在地,这使得剩下的民夫,根本不敢有任何异心。

战场之上,最值钱的是人命,但最不值钱的,同样也是人命,大军在行动中有所损耗,从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清军第一轮火炮齐射结束之后,明军的盾车阵线开始加速冲刺,而那些举着盾牌,扛着云梯壕桥的明军将士和民夫们,随即紧紧跟上。

明军在随后的攻击中,又遭到了清军的数次火炮轰击,最终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才推进到了护城河外侧的拦马沟前。

而拦马沟的前方,则还密密麻麻遍布无数的坑洞,盾车根本无法通过。这一招清军倒不是和明军学的,但双方的守城之法,只能说是异曲同工之妙。

明军必须填满这些坑洞,紧接着好拦马沟,才能够抵近护城河,否则在没有盾车掩护的情况下,大军的伤亡将会相当之大。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结束,就如同这个时代所有的军事重镇一样,武昌城护城河内侧,是一片半丈高的的羊马墙,翻越这些矮墙之后,明军才能在土墙前方的平坦地带上,架设云梯,攀登攻城。

而羊马墙距离武昌城最外围的土墙,不过三四十步的距离,明军将士们在攀爬穿越这些墙体的时候,无疑会成为土墙上清军火枪手,弓箭手的极佳活靶。

这里便是屯齐预设的,消耗明军军力最重要的防线之一,他甚至还派出了麾下的大将扎喀纳,准备让对方领着八旗甲兵出战。

羊马墙因为隔着护城河,是屯齐为数不多敢于出城与明军野战的地方。

不过,朱慈烺和军中的一众高级将领,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在大军开拔前,便已经命令军务司准备了大量的火药包,足以炸塌羊马墙。

毕竟,羊马墙虽然人力难以迅速推倒,但说到底不过是一座单薄的矮墙,想要破坏,并不困难,此时便已经有好几处羊马墙被刚刚明军发射的炮弹砸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