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即正义 作品

第173章 断清军粮道

第173章 断清军粮道

长沙城内,堵胤锡很快便召集了田见秀,郝永忠,刘芳亮,袁宗弟等长沙标营和殿前右军的大将,商讨追击袭扰多铎部清军的具体部署。

整整十万大军北撤,军中还有近十万民夫随行,多铎的那点小把戏,自然瞒不住堵胤锡,他和麾下的一众大将看到朱慈烺在荆州取得的惊人战绩,也全都跃跃欲试。

这个时候,八旗军所谓“不可战胜”的神话,已经被打破,明军的士气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点。

不过,无论是郝永忠的长沙标营,还是殿前右军,都因为缺少骑兵,战场机动性十分有限,堵胤锡在多铎部全军撤退之前,还不敢贸然出击。

郝永忠虽然脾气暴躁,还想抢在田见秀之前,立下长沙对清作战的首功,但在堵胤锡的压制下,也不敢行动。

当然,他其实真正担心的是八旗马甲。他手下的那点骑兵,战力到底是不如八旗马甲的。各部现在虽然士气大振,但郝永忠很清楚——这并不能立刻弥补双方在战力上的差距。

很快,在多尔衮的连番催促下,长沙城外的清军主力陆续开始了撤退,他们虽然撤得比多铎原本计划中的要快不少,但因为事先早有准备,城内的明军也没有频繁袭扰,一切都十分顺利。

在多铎略显失望的神情中,清军除了丢下十几门因为使用过度,已经报废的红夷大炮之外,剩余的大军辎重,甚至是木材石弹,都几乎全部带上了。

而多铎和博洛两人,一前一后,亲自压阵,防范着长沙城内的明军尾随追击。

多铎惧怕朱慈烺,但却丝毫不畏惧堵胤锡,他亲自率兵殿后,清军各部的军心也因此得以稳定,从长沙北撤的一路上,几乎没有发生兵杖铠甲,辎重遗弃的事情。

不过,从长沙北上岳州,虽然只有数百里,但途中要涉过五条大河,多尔衮所领的清军北部主力,又全都在道人矶,临湘附近驻守戒备,无法南下接应。

多铎只能靠着精心谋划,步步为营,掩护大军的撤退。

而途中不仅有河流屡屡阻碍骑兵的行动,长沙北面,崇山峻岭连绵数十里,这使得郝永忠和田见秀大军,也随即跟了上来。

其实,若是要发挥八旗马甲的机动作战能力,多铎这个时候沿江而行,防范南面和西面才是最稳妥的。

但因为明军水师的存在,那些大小舟船,甚至是那些船舷一侧装备数十门火炮,射程在数里的大船,使得多铎根本不敢让军队靠近河边。

要知道,他辛苦谋划了那么久,前前后后部署了那么多,亲自领兵殿后,就是为了稳住因为北面战事,已然动摇的军心。

毕竟,撤军就是撤军,无论再怎么精心的谋划,再如何巧妙的布局,一旦大军在没有取得重大战果的情况下,开始撤退,军心动摇都是不可避免的。

堵胤锡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派田见秀和郝永忠,领着城中的骑兵出击,死咬住清军的殿后部队不放,甚至在湘阴东面的山谷追上了一大队清军马甲。

田见秀和郝永忠搜罗全军,最终也只凑出了不到两千骑兵,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他们各自的亲卫,军中的哨骑塘马,根本不会骑阵,战斗力远不如天骑军。

两人知道自己实力不足,也不敢和清军殿后的数千马甲,摆开阵势,堂而皇之的对决,一路上都是袭扰为主,不断攻击那些落单掉队的小股八旗军。

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打硬仗的准备,特别是见识到了多铎的殿后大军,实力远超他们之后,更是彻底没了打一场硬仗的想法。

不过,多铎对于这支追击明军,就另有企图了,他故意漏出破绽,将后者引入了山谷,随后迅速调转枪头,打了追击的明军一个猝不及防。

当然,在长沙北面的丘陵山区,多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做不到合围,他只是要给这些追击的明军一个教训而已!

堂堂大清的豫亲王,打不过明帝,难道还打不过一群明将吗

多铎以两个牛录的八旗马甲为前锋,刚一反击,就打出了八旗强军的气势,田见秀和郝永忠见势不妙,不得不亲自领着兵马上阵。

两人凭着两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和清军交战了几个回合,一直到多铎再度调集了数百八旗马甲加入战场,才将他们完全逼退。

多铎的目标并非全歼这股明军,自然也没有继续停留,更没有追击。这里的地形其实并不是最合适运用骑兵的,长沙城内的明军还有数万,若是他陷在这里,终究麻烦。

而看着麾下的千余八旗马甲击退了明军,多铎也随即派出了塘马,去联络北面正在撤退的大军,要求后者留下兵马接应。

在二十里之后,穿过了北面的山岭和丘陵,便是大片的平野和横贯其中的河流了,那里十分适合大队骑兵作战,但同样也十分适合明军的骑阵。

多铎自然觉得自己的计划稳妥,但他只要一想到朱慈烺,就不敢有任何松懈。

与此同时,田见秀和郝永忠被清军击退之后,并没有就此撤军,依旧不断追击袭扰,斩杀清军落后的骑兵。

面对同样骑马机动的明军骑兵,那些在撤军过程中掉队,亦或者本身就是掩护侧翼的八旗马甲们在对战中很多时候都无法占据优势。

为此,多铎不得不开始安排骑兵轮番掩护,且战且退,凭借着麾下战力强悍的精锐马甲,他一次又一次逼退了明军的袭扰。

清军一路往北,在抵达汨罗江南岸之后,最终在不断冒出的明军骑兵袭扰和河道上明军水师的不断炮击下,渐渐失去了开始的秩序。

朱慈烺早就知道了长沙的战局,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随着岳州府城内的明军骑兵出动,开始在营田等地袭扰,博洛和多铎都不得不下令大军加速北撤。

在明军的突袭下,不少押运过粮草辎重渡河的清军士兵,心中都十分惶恐,混乱也随即一触即发。

不过,多尔衮也早就预判到了这一点,他在重新架起浮桥之后,假装派兵北上,使得朱慈烺放松了警惕,实则用兵的重心一直在南面。

且说,多尔衮在经历过了之前几次的失利,已经明白朱慈烺是一个攻击性极强,而且对八旗大军毫无畏惧的汉人皇帝,这样的人不可能放弃袭击多铎大军。

一支从南往北,跋涉了数百里,早已经人倦马乏,在敌军袭扰之下,正加速撤退的兵马,还携带了大量的辎重,若是漏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多尔衮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他想要在荆州,岳州等地取得些许战果的计划,恐怕就要立马落空了。

因此,当他收到南面哨骑传回的军报之后,便立即亲自领着一支八旗马甲南下,与通过洞庭湖水师,转移到了汨罗河等地的明军骑兵,展开了交战。

不过,朱慈烺并没有派出天骑军主力,经过了此前两场大仗,天骑军主力已经疲惫不堪,他最终只出动了一千多状态尚好的骑兵。

在洞庭湖东南方向的平野之上,八旗马甲对袭扰的明军骑兵,发动了猛攻。他们的兵力占据着绝对优势,战斗里也更加强悍,很快挫败了明军的数次袭扰。

不过,明军骑兵也没有因此遭到重大打击,在洞庭湖水师的掩护,最终得以顺利脱离战场,田见秀和郝永忠也迅速从湘江东岸撤回了长沙。

水师战船上的火炮,甚至就是水兵们手中的火枪,威力和射程都远超八旗马甲的弓箭,而八旗马甲身上的甲胄,根本不足以抵挡明军的炮弹。

在湘江,汨罗江中的明军水师战船几轮齐射下来,原本攻势迅猛的八旗马甲,很快便被打乱了阵脚,不得不放弃追击。

多铎看着己方因为追击,不断倒下的兵马,心急如焚,但是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下令收兵。

不过,他知道,只要过了汨罗江,明军的马甲就几乎不可能继续追击了。而他此番北撤,虽然也有所损失,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可以接受了。

只是,南下北撤,无功而返,再加上一路上的损失,清军主力的军心士气,依旧不可避免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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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府城的临时行宫内,朱慈烺拿起了御案上的一封加急军报,几眼看完之后,便递给了陈福,然后一如既往地微微笑道:

“多尔衮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他亲自领着一支骑兵南下,阻击朕派出的截击骑兵,现在清军主力已经顺利北返了。”

“陛下,那临湘城在清军的修筑下,已经相当稳固,仅仅是城高,就已经接近两丈,还有许多地方都是山石筑起来的,火炮短时间,恐怕也很难直接轰塌。”

吴晋锡顿了顿,随即又道:“现在,多尔衮又往里面增兵,更不好打了!”

“而且,现在鞑子对绿营军防范十分之严,别说是临湘城内的绿营军,便是武昌城里的王体仁,也不好联系了。”刘体纯也随之道。

多尔衮和谭泰等人担心的没错,“荆州一战”,准塔部几乎全军覆没后,湖广各地的那些绿营军将领,纷纷骚动了起来。

承天府各地涌动的反正暂且不说,便是八旗军重兵把守的临湘城内,也已经出现了好几次逃兵,王体仁这种一早便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更不用说了。

不过,随着多尔衮开始采取措施,加强对绿营军的控制,那些蠢蠢欲动的绿营军将领们,也纷纷隐藏了起来。他们虽然对八旗军的战力产生了动摇,但依旧没人敢挑战鞑子的战力!

“现在,荆州,岳州,长沙,九江都在朕的手里,若是没有临湘作为立足点,多尔衮恐怕不敢调出一支大军到别处作战,他自然是要小心的。

而且,武昌城咱们一时半会肯定攻不下,但临湘还是好攻的,多尔衮现在已经失去了战场的主动权,他继续留在湖广,无非就是要打些胜仗,稳定军心,同时抢回些面子。”

朱慈烺一面看着前方挂起来的地图,一面继续说道:

“不过,多尔衮若是这样就想挡住朕,那他就是痴心妄想了,朕就算不出兵强攻临湘城,也能让他撤兵!”

常登贵听了,立马跟着笑道:

“那多尔衮虽然也算有谋略,但如今南下徒劳无功,损兵折将颇重,对陛下,对我大军必然心存忌惮,处处都小心翼翼,放不开手脚,但他越是如此,反而越会使得自己陷入劣势,最终完全败给陛下。”

“如今的局势,多尔衮就算想和陛下斗,他放得开手脚吗”

林昌锋随即扬起出言,一脸得意道:

“他一招不慎,恐怕就要重蹈多铎的覆辙,等到整个湖广都将被陛下收复的时候,那他这个所谓的摄政王,还要不要当了”

朱慈烺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就是猜准多尔衮的这种心思,只不过没想到对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诈,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个回马枪就稳住了北撤的大军。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湖广的局势,现在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长沙,荆州二府的附属各州县,如今基本都已经被明军重新收复,承天府各州县,不战而破,清军的汉江粮道,直接处于大明的兵锋之下。

常登贵此前在北面追击清军,收复江北各州府的行动十分顺利。

在朱慈烺的放权之下,他和张煌言分析了清军在湖广北部的兵力,大胆出击。而溃败的清军则是完全失了分寸,沿途伏击对于一支已经没有建制,四散而逃的溃兵来说,根本基本不可能。

不过,由于河道的阻隔,明军追击的速度也不算快,而且在寒冬中,无法轻易涉水渡河,实现迂回包抄。

而城中的那些物资,自然无一例外,全都已经被撤退的八旗军破坏殆尽,然后又被那些溃散的绿营军,或者地方匪徒,洗劫一空。

承天府各地,甚至襄阳府南部,虽然有不少反正的绿营军,但同样有坚守的绿营,等常登贵领兵追到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驻守地方的绿营军,紧闭城门。

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如果遇到抵抗顽强的城池,骑兵很难攻下,常登贵自然不会冒这个险,他只是来扩大胜利的,而不是真的要收复失地。

要知道,荆州一战,清军留守的北面虽然几乎全军覆没,准塔和巴哈纳都死了,但清军主力依旧还在,实力远胜于明军。

这个时候,明军若是分兵驻守各地,那可就是自取灭亡了。

当然,收复和驻守,并不是一回事,朱慈烺只是要虚张声势,唬住多尔衮,动摇清军的军心。

“多尔衮应该不会轻易北撤,接下来他不是强攻荆州,就是强攻岳州了。”

陈福随即分析道:“多尔衮若是能攻下荆州,整个湖广的局势必将大大有利于清廷,清军南征主力也可不必继续滞留湖广驻守。”

朱慈烺听罢,随即又点了点头,赞同道:

“多尔衮此番南下长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他在北面失利,必须打一场胜仗,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战局,朕虽然在岳州,但荆州很明显更容易打下来。”

刘体纯闻言,忽然叹了口气,眉头紧皱道:

“若是清军真的铁了心要攻荆州,这仗可就不好打了,多尔衮集中兵力攻打岳州,咱们还能利用其分兵,同时借助河湖协防,可荆州”

“刘将军说得没错,咱们得想办法让清军主力在岳州城下耗着,否则这仗的主动权,又回到了清军手上了。”

吴晋锡随即出言支持,甚至拱手抱拳,对着朱慈烺意味深长道:

“陛下,就算是引清军去攻九江,也比让清军攻打荆州要好,到时候清军长途跋涉,三军疲惫,或许就是我大军的取胜之机。”

“多尔衮不会轻易上当的,咱们不能高估了清军,自己吓唬自己,但是也千万别低估了清军,否则迟早要吃大亏。”

朱慈烺听了,自然知道吴晋锡的意思,但他却摇了摇头道:

“清军内部的争权夺利,也复杂得很,多尔衮现在面临的压力,不仅仅是战场上的,还有政治上的,他必定不敢再轻易冒险了。”

随着多铎率南征的清军主力退回岳州,湖广战场上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支兵马,进入休整和恢复状态,整个湖广的局势也再次恢复到了五军都督府的预案中,对明军相对有利的状态。

湖广的地理形势,以及八旗军的弱点,都使得明军得以和原本历史上一样,节节阻击清军,甚至不用担心后方有失。

朱慈烺现在比原本历史上的情况要好得多,他有坚城,有强军,不必完全寄希望于强军主动撤退也不必等待清军主力还未来得及南下的时间窗口。

但同样的,明军的实力还远远不足,无法与强军主力决战,朱慈烺若是想夺回武昌,彻底拔下这把悬在脑袋上的利剑,就必须想方设法,促使多尔衮从湖广撤军。

否则,他无法对武昌用兵,也无法对襄阳用兵,将湖广收复,彻底将长江防线的缺口补上。

而这个时候,豪格和吴三桂是否已经平定陕西,从汉中出兵,进军四川,开辟第三条南征路线,同样也是朱慈烺担心的。

“若是如此,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让清军主动撤军”常登贵眯了眯眼,顿了顿又道:“荆州一战后,再想要野战击败八旗军,可不容易了。”

“不必野战,朕只要断了清军的粮道,多尔衮,多铎等人必定动摇。”朱慈烺忽然笑道:

“王光泰现在应该已经回到郧阳了,只要郧阳城内的绿营军反正,多尔衮到时候便是荆州,恐怕也不敢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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郧阳城北门的拒马外,绿营军哨马打扮的王光泰经过城门哨兵的查验,策马匆匆进入城门洞,“哒哒哒”的马蹄声从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传出,他很快就进到了城中。

这个时候,郧阳城已经在留守的八旗军官监视下,开始了战时戒备,王光泰的两个兄弟,也全都徐起元被暗中监视了起来。

不过,这里到底远离战场,城门处虽然戒备森严,已经不允许闲人进入,城内的不少地方,依旧人头攒动。

很快,北门大街通往城隍庙的巷子里,王光泰在老部下家仆的掩护下,进入了西面的另外一条巷子里。

他很快就在那里和大哥王光恩的家仆换了衣服,再出巷子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家丁打扮,然后直接朝南穿过一条巷子,来到了王光恩的府邸。

他们兄弟很早之前,便已经不得清廷的信任,在荆州之战大败后,清廷派来监视的八旗兵和辽东汉将们,更是借机发难,甚至还向襄阳请援。

不过,此时清军兵力十分紧张,襄阳都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郧阳,而没有兵力优势,那些八旗兵和汉将们,也不敢直接动手。

王光泰知道自己若是带着十几个家丁,直接回来,到时候必定会被鞑子控制住,甚至引起城内那些辽东汉将和八旗军的警惕,反而不好行动。

所以,他直接派人暗中潜入城中,和两个兄弟取得联系,确定了城中的局势和旧部是否还可靠之后,才最终决定入城。

毕竟,若是郧阳城的局势已经不在他们兄弟的控制下,他还可以逃往他处,不必白白送死。

王府的院子里,此时到处都是静悄悄一片,王光泰进去之后,并没有直接暴露,他不知道周边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而等到在后院的最后一堵门敲了三长五短八下之后,里面立马就有人“咯吱”一声,将门打开,恭恭敬敬将他迎进了后院。

王光泰沿着厢房的屋檐快步往里走去,院子里都是王光恩的家丁,他很快走到了后院的一间大厢房,里面除了他的两个兄弟之外,还有城内的掌兵的大将李世英。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