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只是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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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楚君见女儿原本丰润的脸颊如今已凹陷下去,面色苍白得吓人。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像口倒扣的锅压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一时悲从中来。

未语,眼泪先流了满腮。

时安夏是个倔强的人,眸色更加沉静,“那阿娘说。”

姚笙背过身去,泪流满面。

帘动,时云起裹着一身霜雪站在门口,却不往前,“夏儿,你先去坐着,我掸了雪就进来和你细说。”

时安夏十分听话,深深看一眼哥哥,心头一沉再沉,便随北茴搀扶回了软榻坐下。

她等待,等一个确切消息。

时云起磨蹭着,慢吞吞将满是霜雪的披肩斗篷解下交给一旁的小厮,顺手接过南雁递过来的汤婆子,铜炉的暖意顷刻渗入僵硬发白的指节。

又站了一会儿,任由南雁掸去他一身寒气,他才踏步入内。

经过唐楚君身边时,时云起脚步微顿,轻声道,“母亲,阿娘,你们先回余生阁歇着,这里交给我。”

唐楚君和姚笙盈了满眶的泪离去。

时云起走近,坐在软榻边的矮凳上,沉默良久。

时安夏也不催促,将头微微偏往他的方向。只是手指攥紧了又松开,强忍着胸腔里翻涌的气血。

屋子里只两人。

时云起终开口,“妹夫生死未卜。”

短短六个字,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时安夏却面色平静,唯眸色中多了一丝涟漪,“只是生死未卜?”

也是六个字,她却如释重负。紧绷的肩线不着痕迹地放松下来,连带着紧攥的手指也悄然松开。

在她想来,生死未卜比听到战死的消息要好得多。尤其对岑鸢这样的人来说,那几乎就是“活着”的意思。

时云起微微颔首,却没有她那么乐观。有时候“生死未卜”,也不过是给活人一丝遐想喘息的机会。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汤婆子上的纹路,“皇上给太子殿下写了密信,说铁马城大捷,那仗都打完了,到了进行收尾的时候,马楚阳被一个姑娘给骗了……”

这件事,还真不能全怪马楚阳轻信旁人。

实因那姑娘原也是北翼人,在打仗时,曾积极为王师引过路,看起来十分可信。

一个可信的人,要带着北翼小将进入宛国人的包围圈,实在是易如反掌。

那姑娘名叫苏秋容,她的真正身份除了是铁马城宛国太守赫朔的继女,也是对方放在铁马城的暗棋。

既是暗棋,自然隐蔽,少有人见过苏秋容的真面目。

其母长得美,丧夫后嫁给赫朔为妾。母女俩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宛国人,享着荣华富贵。

苏秋容一边得赫朔宠爱,一边领着宛国高昂的俸禄。

王师收复铁马城,无疑是碎了母女俩的富贵梦。

苏秋容见王师打过来,宛国人不敌。为了给赫朔和母亲争取逃跑的机会,她扮成平民将大军引去后山,抓住了四散逃窜的宛国兵。

她立功了,得到了王师的信任。

她身着粗麻衣裳,衣领间露出的脖颈带着鞭痕。她赤脚在雪地里冻得青紫,活脱脱是从宛国地牢逃出来的模样,任谁看了都道是个受尽折磨的北翼女子。

无人对她起疑。

后来,王师收复铁马城,发现宛国太守赫朔不见了。

也是苏秋容来报,说她发现了赫朔残部的踪迹,出现在鹰水涧。

马楚阳本不该冒进。

可苏秋容言之凿凿,说赫朔就在鹰水涧的溶洞里,身边只剩十余名亲卫,如丧家之犬。又说若等大军集结,他必会逃往泣风崖。到那时,就很难再抓住赫朔了。

马楚阳闻言点了数十名精锐,让其带路,准备先探虚实。他临行前,出于稳妥还特意派人禀报了唐星河。

他原想着,若情况属实,再发信号等唐星河带兵合围。

苏秋容带路走得极快,山路崎岖,风雪渐浓。待马楚阳察觉地势险恶时,鹰水涧两侧崖壁宛国人已如铁桶合围。

同一时刻,唐星河接到急报,当即率三百轻骑驰援。他一边派人禀报岑鸢,一边疾驰入涧。

可……晚了。

鹰水涧内,箭雨已如黑云压顶。

岑鸢得到消息,带人赶往鹰水涧时,唐马二人带去的人马且打且退,伤亡惨重,已被逼到了万丈悬崖边上。

要么降,要么死。

唐马二人选择站着死。

千钧一发之际,岑鸢再次如神明降世,救人来了。

只是这一次,没那么幸运。

因着地势险恶,岑鸢身中数箭。为了救唐星河,他被流矢击中右腿,仰面跌下悬崖。

跟着他掉下去的,还有拼命护主的夜宝儿。

这一战,信里寥寥数语,却是字字凶险。

时云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睛,声音哽咽,“那个悬崖叫万丈冰,冰崖垂直落差过三百丈,崖底为千年冰蚀湖,水温终年刺骨。皇上日以继夜派人用绳索从崖上向下搜寻……”

又哪里找得到人?

时安夏安静地听着,泪水无声漫过唇角,在素白裙裾上泅开深色的痕。

再抬起头时,她用手背擦了一下泪痕。窗外灰暗的冬色透过窗棂,在她眸中割裂出支离破碎的光影。

“夫君不会死。”她声音分明平静得可怕,可最后那个“死”字却突然变了调,像绷到极处的琴弦猝然断裂。

绵密的疼痛从心口爬上咽喉,腹痛随之而来。

腹中那团血肉仿佛突然生出利爪,撕扯着往下坠。冷汗瞬间浸透她的中衣,她面色苍白,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快!”

时云起大惊,忙出去叫人。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当众人七手八脚将时安夏移上填漆拔步床时,她青白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帷金帐,指节绷得发亮。

唇上那点血色被她自己咬得绽开,却硬是没漏出一声呻吟。

拔步床顶的“百子千孙”雕花在她涣散的瞳孔里晃成模糊的虚影,耳边只余孟娘子压低的喝令,“参片!快!”

梁雁冰的银针在烛火下闪过寒光,三寸长的毫针精准刺入三阴交穴。随着她手腕一抖,时安夏突然弓起身子,喉间溢出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