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4:参商(上)
我默数着最后相聚的时间,望着梁森那无辜的样子,忽然想起自梁韵过世后他第一次来找我,把我送回家,我刚遭受诸多痛楚,冲过去就抱住他,问他可不可以常来看我。
他做到了。
表面平静的背后是丧母之痛,他忍过去了,现在却是我要过河拆桥。
我怎么就是忘不了写哥呢……
这样的执着过得久了连自己都不会理解,都二十六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习性、他的喜乐与悲苦我都记得,一个人怎么会在另一个人心里落下这么深的烙印?梁森也是我哥,甚至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哥,也曾保护我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威廉的爱屋及乌可以为我跟玛笪高层反目,我怎么就是忘不掉……
我忘不了的到底是写哥的好,还是跟我哥一样,忍受不了这个畸形扭曲的家,忍受不了假惺惺的家人,梁森是好,但我没有办法因为一个人的好就去承担他背负着所有的因果,他留在傅家了,而我要认他,就还是会跟傅家纠缠着,永远也逃不开。
所以,我哥的离开也是对的,如果真的为了我回来,他的妻子、儿女,就又一头扎进傅家来了,我给他铺平的道路是要重塑他的辉煌,宣叔叔将二房的人带出来是要抚平他的错处,可他本人到底错在哪里?又该为这样一群傅家人偿还什么?即使给二房所有人全都更名改姓,那也不过是将早已腐朽破败的傅家、换一个新的包装新的行头,变成表面光鲜亮丽改邪归正的宋家,等到下一辈再下一辈,结果或许都是一样的。
梁森还不晓得即将要发生什么,只管拉着我往外走,说是威廉不想进来了,跟老傅兄弟两个吵了一架,见面尴尬,就叫我出去看见我过的好就成了,我就远远跟高辛辞打个招呼,让他先去给人敬酒,我马上来。
当然,这点也要可怜一下我老公了,他现下一看见梁森就没好脸色,却又没理由跟人家翻脸,尚明誉到底是被威廉扔进临江河泡浮囊了,就算辛辞已经跟这所谓的父亲断绝关系,也斩不断血缘。
乱想的功夫,我已经被带到宴会厅门口那片花帘的地界,前头拉着保护绳的空处、分两边山一样摞满了聘礼和嫁妆,我和高辛辞老夫老妻了,这种事也就做个样子,从仓库里翻一些金银玉器和大人参之类的稀罕物、摆着让外人看得过去就行,顶多聘礼前最显眼的一只金雕大雁是现做的,在光下耀眼的很。
威廉一副不满意的样,让汪伏生推着他左看右看,随后示意带来的人把安全绳扯开,将带来的远超聘礼嫁妆两三倍的礼物堆在我那半,亏得是场地够大,不然就要把路堵了,记账先生过来一看人都傻了,这得数到猴年马月去?晚来的宾客也是,见前边这位这礼,自己带的东西反倒不好拿出来了,直到威廉主动跟他搭话,略显和蔼的催促几句才让人家不再怯懦,匆匆进场了。
我苦笑一声上前:“三叔这是要砸我们夫妻俩的场子啊?这知道的您是长辈给我添妆呢,不知道的、估计要问是不是抢亲。”
威廉听着这话笑出声,一边点着头一边往四周看,最终目光定格在河河身上冲我努努嘴:“那我就剩这一个儿子还单着了,你凑合看能不能看上?”
河河原本笑着,一下差点眼珠子吓掉出来:“我可不敢啊!爸我、我虽然不是你亲生的,我一直拿我姐当亲姐的……而且真这么做了,我姐夫不得削了我呀?那你又怎么称呼我姐嘛!这到底是侄女还是儿媳妇?”
“本来我就分不清。”威廉耸耸肩。
我赶忙看看附近是否有外人,也叫在门口守的知情管事去后边把监控删了,随后使个眼色提醒下,威廉倒是大方,根本不怕有人搞他,也确实,这临江就高家能跟他打个平手了,还得是高家上下齐心协力才成,而这基本是个不成立的条件。
“开个玩笑。”他咳了咳终于正经了点。
河河也趁着这机会抱上沅沅:“姐,我带沅沅找苓苓他们玩去了,这带孩子才是我任务呢!我就先走啦。”
我点头,恰好外边还真有人给搬来个旋转木马送孩子,不然都不晓得河河找什么理由,一向合不来的秦柯也浅浅打个招呼后对着威廉:“爸,我也出去看看。”
“去吧,梁森,你进去跟姑爷叮嘱几句,我和时时说说话。”威廉吩咐道,秦柯一溜烟没影了,梁森也拍拍我进场。
见着场面,我顿时有点卡壳,别又是一个来劝我的?我明明记得老傅的人缘没那么好,怎么出了事替他说话的就这么多。
不过拿人手软,看在方才这些礼物的份儿上我也不好太过分,便只是瞧着梁森离开的方向提前念叨两句:“你怎么不进去?怕看见老傅尴尬?我也是有点奇怪,你跟他吵什么?如今二叔小叔都死了……我总记得你最开始来到临江的目的就是这个,现在这样不好吗?”我说着蹲下,仰头目不转睛的看他。
威廉自然明白我意思,装着琢磨样子皱皱眉、啧两声,最后一双大手抚上我脸:“结果好啊,就是、办成这事儿的过程不好。”
“哪里不好?”
“对你不好,我不高兴。”
我梗着脖子差点喷出来,语气越发小孩子样的抑扬顿挫:“你为我讨公道啊?”
“不信?”威廉瞪大眼睛,已经自顾自笑去了,指着身后的汪伏生:“你问他,那天差点门都砸碎了,我把你爸爸刺激的、几年前差点毁了他的时候都没这么崩溃。”
汪叔立马学着样子佝偻起来:“诶呦,傅鸣瀛!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呢?那是毒药啊,你敢给你女儿吃?虎毒还不食子了,你是畜生道加塞转人的?你现在做的这种事,跟当初老爷子逮着你一人欺负有什么区别!那庶系子孙受了罪还晓得不让后世承受苦楚呢,傅鸣堂鳏夫做那么多年都没再娶,傅鸣延分居那么久都没说离婚,怎么就你忍不住!哦,老爷子是五个孩子四个娘,你就三个孩子三个娘、比他少生俩少娶一个就是善良了?啊,我还记得陆茵茵刚出现的时候你说什么,多个母亲就多个人照顾时时、多个人爱她,我呸!那你除了亲妈外还有三个小娘呢!你是不是幸福死了!跟陆茵茵说是装的、可你现在还不是要把她接回家恶心时时?再说回老爷子,你有什么资格痛恨他?你跟他是一样的!不过多了层虚伪的皮!你才该让他一把火烧死!”
话落,威廉得意的冲我笑笑,我也是惊愕他居然能骂这么脏!给我十辈子也想不出畜生道加塞转人这种话啊,那老傅铁定破防啊,果然,汪叔调转个方向就演上了。
“我自家恩怨关你什么事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那我不管怎么说,我孩子都活下来了!同样恨我让他们更团结了!你呢?俩儿子出生没多久就丢到雪地里,现下一个三十岁才回到你身边!一个当时就冻死了!你那么父爱如山,怎么没下去陪你儿子啊!让个替身用了梁河的名字留在你身边,你很开心喽?”汪叔狰狞的说完这段,回过头憋着笑躬了躬身:“林小姐,我就听到这儿,剩下的还没来得及记录、就有某个情绪上头的老东西指着我大喊滚——”
我终究没忍住笑出来:“这激动样子,看来是老傅了。”
威廉认可的重重点头,紧接着两根食指就顺势顶到我嘴角:“诶,对了,大喜的日子就是要多笑笑,好看,刚来的时候一直板着脸呢。”
我神色一僵,偏头躲过他叹口气:“清云哥死了没多久,我实在笑不出来,对不起。要不是为了儿女将来在高家好过,我才懒得弄这么大架势,反正日子都是一样过,仪式就是白费功夫而已。”
威廉低下头,再没了玩闹的心思,拂拂手让汪伏生也退去,我则自觉替他推轮椅,不想进宴会厅就去休息室摆了桌小席面,关上门,这就放心、什么话都能说了,说之前顺带去换了方便的敬酒服,酒红色一字肩,跟寻常礼服差不多,还有些许鸽血红宝石做装饰,别说那鸽血红就是与普通宝石不一样,艳的像血呢,我随手勾了勾,威廉再次伸手牵住我。
“喜欢吗?”他艰难苦涩的抬抬嘴角,摩挲着我手背,故意挑开话题似的:“你哥哥刚在马来那边收购一个矿场,你要是中意宝石,就让他们以后都只为你的首饰服务。”
我始终没抬头:“这首饰是寒家拿过来的。”
余光瞥见威廉喉结动了动,神色渐渐变化,最后连手都收回去了。
说那么多好话,结果还是被我猜中了吧?威廉无论如何不会放弃心中执念的,毕竟他的执念是实实在在存于心头三十多年了,可那真的值得么。
我不想再绕开了,应付完威廉之后还要跟高辛辞一起敬酒,于是速战速决,主动抓着他把这话续下去:“寒家的珠宝举世难得,意味着我们两家就算不做亲戚、也不要断了交情,多个朋友好过多个敌人,你觉得我该接受吗?我不想,我烦得慌,我觉得恶心!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接二连三的劝告我都听够了,这是我能做到的、退步的底线。所以你呢?你今天也是来劝我的吗?”
威廉许久深吸一口气,僵直的身躯都软下来,试图抱着我让我依赖他,可惜我软不下去了,我只能硬挺着脊柱,他也不坚持,只是忍着、强忍着差点就掉下来的眼泪,而后拇指抹去我的泪痕。
“不,我不劝你,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点,可以多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时时?你大概也早想好跟我说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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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时
时时
宋斐
宋斐
我真的sorry啊最近玩豆包有点上瘾,有好看的都想发出来给大家看看呜呜呜呜对不起,我尽量克服……
(前两张是时时敬酒服,后面两张是我心血来潮搞得心中的宋斐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