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尾声
黑丘镇，被破坏的警卫所总部下方。
修普被关在了牢笼里。
光之教会骑士团小队长看着牢笼内的修普发问道：“勇者大人，眼前这位名叫修普诺斯的人就是堕落勇者吗？”
风一帆：“不知道。但他和我一样是一名光之勇者。”
“首先，我并不堕落。其次，我不一定是你们教会的勇者。”修普无表情地回应道。
一个打扮地跟个海盗一样的家伙说道：“放屁，我们都看到了，你拥有勇者之力，那你就是光之女神教会的勇者。你和恶魔在一起，那你就是堕落的。你就是堕落勇者。”
修普发问道：“所以你们把我关起来只是因为我和一位恶魔在一起？”
海盗：“没错。”
骑士：“不是。”
骑士队长略有不悦地提醒道：“安德，注意你的言辞。他是否是堕落勇者是由教会来判断的，不是和恶魔在一起就是堕落的。”
名为安德的家伙对队长的话颇为不屑，他说道：“恶魔都是邪恶的，这是每一位扬波城居民都知道的事。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么样的，但是在扬波城，只有你们和信仰月亮的家伙还有那群崇拜燃烧的疯子才会接受恶魔的存在。”
穿着红袍的人像某个宗教的信徒，他说出来的话也的确像一名信徒：“我们不是疯子，我们并不崇拜燃烧这一现象，我们只是信奉着一个可以带领我们脱离苦海的伟大的神灵。”
骑士队长更是直言道：“恶魔只是一个种族。虽然他们大部分是很邪恶，但是教会所接收的恶魔全部都是拥有理性，可以沟通的。并且它们是在人性上和友善的人并没有多少差别的恶魔。和恶魔在一起并不是堕落的标准。”
一个穿着很华丽，左手戴着五枚宝石戒指，右手拿着一根华丽长杖的女人开口道：“也许光之女神是对的，但是你们教会从来不会把判断的标准公之于众。而民众们更是不知道他们的哪一位邻里街坊是一个伪装成人类的恶魔呢。”
骑士：”不，尊敬的大法师阁下，对于恶魔的判断标准一直以来都是可以查阅的，只是出于对隐私的考虑，才不会将每一个恶魔的每一条标准都公布出来。但如果是大法师您的话，只需要得到当事恶魔的同意是可以随意查阅的。”
女人仰起了头，不知道是满意了还是没有满意。
修普在广场上没见到这个女人，也没见到像她一样的魔法师，她一定是后面才赶到的。
一个满脸胡须手握战锤的壮汉嘟囔道：“死去的太阳神在上，为什么关押在这里只是个人类，难道不应该是那个恶魔吗？那个恶魔身上根本没有你们教会收容后的印记，她就是一个该死的恶魔。”
女人鄙夷地看了壮汉一眼，说道：“难道扬波城的城卫军都是些光知道迫害的粗老冒吗，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送进牢笼内，你们的内心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壮汉委屈道：“她是恶魔，女士。恶魔变化多端，又是长生物种，它们的年龄恐怕不是在外表就可以看出来的。”
女人说道：“我可以看出来她的年纪，她的确很小，以人类来说连三观都没有养成。”
“三观又是什么东西啊？”壮汉挠挠脑袋。
修普不由得想到，难道诺雅的年龄就和她的外表一样吗，大概十一二岁，对于恶魔来说，那的确很小。
一个从押送修普回到地下为止就没有说过话的男人开口了，他的穿着就像个冒险者一样，轻便但防护极佳的护甲和略有磨损但相当趁手的兵器：“我们为什么还要呆站在这里，难道我们不应该问出这个堕落勇者的秘密或是其他什么信息吗？那叫什么来着，拷问？”
修普再一次开口打断道：“拷问我也没什么用，我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了。在和萨奇尔的战斗中我还出了一份力。”
修普用着略带点轻松的语气说道：“事实上，是最关键的一份力，对吧，一帆。”
“我们都看到了。”女人说，“是那只元素精灵女王击败了恶魔。”
壮汉附和道：“对，而且我也在场，你说那是你的召唤物，可我看到明明是她自己消失的。”
风一帆终于开口了：“不，那就是修普诺斯召唤来的。他在驱动勇者之力后，结界内的月亮在一瞬间恢复了原状，然后那只元素精灵就出现了。”
“而且他的胸口里面的那一团火焰也绝非凡物。”女人说道，“一定是那位元素女王给他施加的法术，不然他早就该死掉了。”
“等等，你说月亮？”女人好奇地问，“为什么是月亮。”
风一帆诚实地回答道：“也许是萨奇尔身上的月神圣物发挥了作用。修普诺斯原计划就是利用圣物召唤月神。”
女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牢笼里的修普：“所以他失败了，召唤出了一只元素女王。运气真好。”
修普呵呵笑道：“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
壮汉插嘴道：“但我还是没搞懂为既然那只火焰人是这个家伙召唤出来的，又帮我们解决了闹事的恶魔，那为什么还要关押这个家伙。外面不是有比他更危险的存在吗？”
冒险者说道：“因为他的身份完全不明。唯一能佐证的冒险者身份还是一个月内才注册的。”
骑士队长接过话头：“一个不明身份还拥有着勇者之力的人，带着一只年幼的恶魔隐藏在热衷于猎杀恶魔的小镇上。将他关押起来的理由已经十分充分了。”
壮汉还是挠了挠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恶魔被关押在这里。”
安提恼怒地撇了壮汉一眼：“蠢货。你还不明白吗，那个恶魔听从堕落勇者的指挥，我们把他抓了，那个恶魔就乖乖受我们摆弄了。”
风一帆盯着安提，说道：“关押修普诺斯是有正当理由的，不是给你们玩弄阴谋的。”
安提知道自己是在自讨没趣，说道：“是是是，论玩弄阴谋我们海龙会可比不上恶魔一根毫毛。”
修普：“所以，为什么要关着我呢？”
没有一个人理会修普的话，于是修普换了一种语气，用一种知心大哥哥的感觉说道：“一帆，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告诉我原因。”
风一帆一阵恶寒。
修普诺斯是这样的性格吗，他不是应该更加冷酷直率一点吗，或者说，更加酷一些才对，怎么会这个样子。好恶心。
不对，仔细想想，在黑丘兽窟时，他也有过故意装蠢套出勇者之力的情报的事情，但当时完全没有怀疑过修普的身份，所以也没在意。
不如说，当时的风一帆对修普还有着一层滤镜，所以十分自然地略过了这点不对劲。
现在，因为怀疑、后悔、愤怒、自卑、感激等等各种各样的感情混杂在一起，他暂时无法公正地对待修普，反而对修普刻意的引导变得过于敏感，从内心里生出厌恶之情。
原本，修普是可以察觉到风一帆内心的变化，但是修普作为勇者被召唤前，在某一点上和风一帆有着极大的数值差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修普错误地猜测错了风一帆的性格。
如果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修普一定能察觉到这一点。
但是现在，因为战胜了不可能战胜的强敌的快感，从紧绷的情况中脱离出来的松弛感，一直隐瞒的秘密暴露出来的不适感以及不需要担惊受怕的安心感——
或许还有胸口变成个大洞，没有心脏，只有一团火焰的原因，萨奇尔在修普身上动了些手脚的原因等等——
各种可能的不可能的已知的未知的因素聚集在一起，修普在这段时间里变成了最不会察言观色的状态，也是最不会分析状况的状态。
总之，修普踩到了风一帆的地雷。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风一帆冷漠地说道。
欸，我还以为一起干掉萨奇尔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原来不行吗？修普想。
壮汉问：“那我们还不开始拷问他？”
骑士队长说道：“因为人还没到齐。”
燃烧信徒也说道：“因为在场的各位，包括我在内，都不擅长封印术这一类的魔法，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擅长这类魔法的人将目标的勇者之力封印后才好进行盘问。你说是吧，潘妮女士。”
潘妮女士开口说道：“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召唤出那么强大的元素精灵的。按理来说，召唤物的强度在一定程度上会与召唤时消耗的魔力有关。如果他随时都能够将那种存在召唤出来，那么我们也没办法关押住他。”
壮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说道：“大法师阁下，你在说笑吧。你可是扬波城的首席魔法师，如果你在这里都这么说，那不是...”
冒险者白了壮汉一眼，连忙打断道：“闭嘴，拉丁。”
风一帆对潘妮的好奇做出了回复：“也许是奇迹。”
修普说道：“也许我真的把月神召唤出来了。”
这会轮到潘妮白了修普一眼：“你不如说是光之女神亲手为你赐福了。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能成功召唤月神？”
“因为‘我’是月神勇者？”修普说道，“我没说谎。”
他没说谎，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凯是月神勇者，那修普也是月神勇者，没问题吧。
凯的身影自从与萨奇尔交战以来第一次现身了。
凯双手抱胸一脸冷漠地看着修普，什么话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风一帆：“你之前说过你不是月神信徒。”
修普：“我收回以前说过的话。”
潘妮打量了修普一会，点了点头：“的确，除了胸口的那团火，你全身从上到下都像是个月神信徒。”
她的手杖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地面，说道：“但是，月神勇者可不像光之勇者一样拥有勇者之力，你是骗不了我们的。”
安德大笑道：“小子，你的谎言太过拙劣了，恐怕只是在一些乡下地方骗过人吧，我们可是从扬波城里来的。而且就算你骗过我们又能怎么样，你的谎言也骗不了我们多久。你知道我们在等的是什么人吗？是月神信徒，在真正的月神信徒面前你的谎言毫无意义。”
冒险者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月神信徒什么时候来到也不知道。”
壮汉疑惑地问道：“月神信徒怎么了，最近城里好像也没怎么看到那群人啊。”
燃烧信徒忽然双手合十，他虔诚地说道：“他们参与了一场战争，而战场所在将会成为伟大尊主的新的领土，正如我们所在的世界一样。”
尽管燃烧信徒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但在场还是有人听懂了。
骑士队长厌恶地说道：“不要将他们和你们混为一谈，你们所谓的尊主永远无法入侵我们的世界。”
修普看着牢笼外的众人，除了风一帆，他们就好像毫不在意修普一样，随意地讨论着不同的事情，一时间让修普产生了自己其实并没有被关在牢笼里，也在和他们一起讨论事情的错觉。
真的需要这么多人来看守我吗？修普不禁在内心发出疑问。
通往地上的楼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如同夏日里吹来的微风一般，一个清爽的女声传入了这间地下牢笼。
“抱歉，我来晚了。半路上接到了女神的神谕。啊，是月之女神的神谕了。”
一个穿戴着和修普同款护甲的女生出现在楼梯口。
“女神叫我赶快来这里找一个人了，说是在祂降下神迹的地方。刚好和任务的镇子是一个地方真的是是是是太好了。请问修普诺斯在不在这里？”
安德和壮汉的眼睛一下子转过来盯上了修普。
那名冒险者看着新出现的女生呆住了。
风一帆和燃烧信徒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保持着沉默。
骑士队长则是立刻迎接了过去，完全看不出动摇的样子。
只有潘妮女士饶有兴致地用手杖规律地敲击着地板，她朝着修普微微笑意，仿佛在打量着一件商品。
她说：“修普诺斯就在这里。月神勇者修普诺斯。”
那个女生挠了挠头：“我要找的只有修普诺斯了，不是找我们自家的勇者。”
“修普诺斯就在这。”修普诺斯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