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落幕前的等待
火焰。
火焰。
火焰。
火焰充斥着整片天空。
炙热。
炙热。
炙热。
修普感觉自己仿佛就要被融化了。
张开双眼，眼前是摇晃的热浪。
闭上双眼，眼皮下是一片赤红。
修普仿佛被火焰灼烧着，从体内燃烧并爆发的火焰，从外部逼近并压迫的火焰。
从内到外，再从外到内。
高温扭曲了他的感官。
在一片赤红的空间里，修普看不到其他人，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躯。
他应该紧握着诺雅的手才对，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发生了什么？修普在高温中痛苦地思考着。
是萨奇尔做了什么吗？修普不断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短暂的思考后，修普艰难地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是他。
是修普自己做了什么。
原本应该流向月神圣物的力量流向诺雅那颗储存魔力火纹珠，火焰从石门中喷涌而出，在一瞬间将整个结界填满。
我召唤了什么？
我还活着吗？
修普思考着，强迫着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他听到了。
一颗心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跳动着。
一道光在他的下方和他的身体共鸣着。
从内心深处传出来的感受填满了修普的内在。
共鸣的力量从虚空中涌现出来构成了修普的躯体。
修普恢复了意识。
他看到诺雅飞向自己。
他看到萨奇尔飞向高空和一道模糊的身影对峙着。
他看到血肉的结界化作无数的奇特气流流向天空。
他看到自己被萨奇尔丢下血肉之柱。
他看到火焰在天空中形成一个人形的身影。
他看到萨奇尔的右手穿透了自己的胸膛。恶魔的表情第一次彻底失控了，他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然后，他看到天空中的石门在不断变大。
修普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片静谧，然后他发现血肉之柱就在自己的身旁飞快地上升着。
然后在修普的视野边界出现了黑丘镇最高的建筑物钟楼的顶端。
我在下坠。修普迟钝地想着。
下一瞬间，血红色的黑暗包围了他。
在那之前，修普似乎看到了旁边的血肉之柱的台阶上，奥菲蒂丝正带着风一帆向上攀爬。
修普仿佛听到了奥菲蒂丝的声音：“欸？我好不容易才带着人上来的，你这混蛋怎么就下来了！”
眼前一片黑暗。
漆黑之影落地后破碎。
修普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
他感觉自己胸口空空的，但又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修普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勇者契约让他保护诺雅，而这具身体却本能地想要杀死恶魔。
修普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诺雅扑了上来，她的眼中含着泪光，双手压在了修普的胸口，修普感觉自己似乎舒服了一点。
他想说话，但有点喘不过气来。
喉咙好干。
脚步声传来。
诺雅警觉地抬起一只手保护。
“别怕，我们是不会杀他的。我们会救他。”茉莉的声音传来，“现在情况已经超过了我们可以影响的程度，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修普想。
他现在面朝天空，可是大部分天空都被身上的诺雅挡住了，只能看到天空中似乎出现了一些十分绚丽的光芒。
诺雅点了点头，从修普身上下来。但马上安提和茉莉就围了过来，她们低着头看着修普，天空依旧被遮挡着。
“光之力正在重组他的身体，但这里的光之力太少了，根本不够用。这应该是一开始召唤过来构筑身体时就该完成的。”
“我...我会用剩下的力量尝试维持他的生命，但是，但是如果天上的战斗没有结束的话，修普先生，不，我们大家还是会死的。”
“好，好奇怪。我的魔力和光之力被那团火焰弹了出去，但火焰似乎是在维持着修普先生的生命。”
“那就往脑袋上施法，维持他的意识。继续，不用管那团火焰。”
修普听着两人的对话，感觉自己似乎是清醒了一点，虽然胸口还是空空的，但修普觉得自己可以站起来了。
这么想着，修普就要起身。
突然，他仿佛看到一大片青色从天空中落下，一只宽大的翅膀挤开了那名修普不知道名字的圣女和身穿钢甲的茉莉。
刷刷两下，羽毛拍打在修普的脸上。
比十方喊道：“喂，修普，别装睡了！你命还真大，不就胸口破了个洞而已，又没流血。”
修普从地上起身，说道：“不，一般来说胸口被破了个洞就是会死啊。”
“你这不是很精神吗，多大点事，玉之国可是还有脑袋都掉了但还活着的家伙呢。”
“掉脑袋那也是会死的吧。”
“修普，你没事吧。”看到修普起身，诺雅开心地抱了过来，不过面对着修普胸口的火焰时，诺雅还是有些畏缩，只是小心翼翼地用双手环抱住修普。
茉莉靠过来挤开了比十方，她问：“修普诺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修普：“你是说我为什么带着诺雅吗？”
茉莉的目光凌厉了起来，虽然带着骑士面罩看不见下面的真容，但修普就是能感觉到茉莉的目光。
“那件事可以以后再谈，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的话。”茉莉的手指指向天空，“我想知道你在那个柱子上到底做了什么。”
修普顺着茉莉的手指向天空看去。
远远地可以看到天空中有两个人影正在互相争斗。
其中一个修普可以看到是萨奇尔，他胸前的大洞已经复原，身体重新变得强壮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那么强壮。
另一个是火焰的人形，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女性的轮廓。
无数绚丽的魔法从两人的方向释放出来，然后瞬间在天空中爆发，在数秒后震撼的声音和剧烈的震动感传到了地面。偶然有些物质从两人交战的地方掉落出来，也会在下一秒被更多的魔法淹没化为灰烬。
之前，有这种声音和感觉吗？修普震惊地想，然后他立刻意识到，这些声音和震撼一直都有，只是自己下意识地将其当作背景忽视了。
修普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他不敢想象天上的两个人如果攻击的目标是地上的人该怎么办。
他们有办法阻挡这两个人吗。
茉莉继续说道：“那只火焰精灵突然出现在天空中，朝着柱子发起了攻击，然后你就掉了下来。紧接着萨奇尔飞上天去和火焰精灵开始交战。”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火焰精灵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萨奇尔见到那只元素精灵时一定做了什么，把他的力量从结界中收回了。现在我们体内的力量不再流失了。”
众人一鸟一脸期待的表情看向修普，希望他能做出回答。
修普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知道的事情。”
“那你就说你知道的。说说你在上面发生了什么。”
修普点了点头，将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茉莉听完后发问：“你是勇者吗，修普诺斯。”
“如果你问的是我有没有勇者之力这种力量，那我的回答是，是。”
茉莉：“你是哪个时代召唤的。”
现在的情况没有必要说谎，于是修普直言道：“就在最近，在这两个月内。”
“......”
茉莉继续发问：“你的勇者之技是什么，勇者之器又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修普补充道：“比十方就是被我召唤。我赶到上面就是尝试用这股力量打倒萨奇尔。”
茉莉低声沉吟：“勇者之技的相性是召唤魔法吗，和近百年记载的所有堕落勇者的力量都不一样。”
茉莉：“那个火焰精灵就是你召唤的目标吗？”
“不。”修普摇了摇头，“我召唤比十方时，消耗了一颗来自玉之国的玉石。而有人告诉我萨奇尔身上很可能带着月神圣物。在和他战斗时，我确认了这一点。”
比十方：“欸，是谁？”
茉莉：“怎么确认的？”
修普：“那件事现在不重要，总之我的目标是萨奇尔身上的月神圣物。我本来是想是以圣物为媒介召唤月神的。”
安提一下子兴奋起来：“召唤真神！”
比十方：“那你成功了吗？”
修普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比十方：“如果我成功了，那么现在就是月神下凡替我们消灭萨奇尔了，而不是出现个神秘的火焰人在那里和萨奇尔对轰魔法。”
不远处落地声传来，奥菲蒂丝和风一帆从浮空的血肉之柱上跳下，跑了过来。
奥菲蒂丝一边跑过来一边喊道：“喂喂，我听到了，召唤月神是怎么一回事阿。”
在两人面前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谈话后，风一帆勉强打起了精神：“那我们的命运就交给了修普召唤出来的那只火焰精灵了吗？”
双星姐妹扶着欧若拉走了过来，欧若拉的魔力消耗过度了，处于魔力疲乏状态。
修普想起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诺雅当时似乎也是这个状态。
欧若拉虚弱地问道：“修普诺斯，你能控制住你的召唤物吗？你能确定她取得了胜利后不会攻击我们吗？”
修普没有回答，他看向比十方。
然后所有人都一起看向了它。
比十方慌慌张张地说道：“都看我干嘛。我当时只是在逃命，不是，在散步，然后就被召唤了。只知道要攻击眼前的魔兽，打完后我就被召唤回去了。”
风一帆重重地锤了下腿甲，不甘心地说道：“难道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天空中的胜利者会放过我们吗。”
茉莉走到风一帆身边轻抚着脑袋安慰地说道：“他们交战结束，无论谁赢消耗都一定很大。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恢复体力。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总有力量决定我们的未来。”
“嗯。茉莉姐说得对。”勇者小队的其他人赞同道。
“那么你们呢。”茉莉看向修普。
诺雅和比十方聚在修普身边，等待着修普发言。
修普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和你们一起啊，毕竟我也不知道结果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且，你们会让我走吗？修普想道。
双方达成了一致，于是聚集在了一起，等待着天空中战斗的结束。
奥菲蒂丝走向修普，疑惑地问道：“我的剑呢？”
修普这才想起这回事，在手边和记忆里一通乱找，最后发现当他冲向萨奇尔时，奥菲蒂丝的大剑就从手中脱落了。
不知道是掉在了上面，还是被黑风的冲击吹走了。
听到修普的回答，奥菲蒂丝脸都黑了，她伸出双手紧握住修普的双肩，从血肉之柱上下来时就恢复成粉色的头发隐隐约约要朝着火焰的颜色变化。
“哈——！”奥菲蒂丝拉长了口气，不敢相信地看着修普，不对，应该是一脸杀意地冷漠地看着修普，“你就是这样对待别人好心借给你的东西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修普内心有愧，不敢回答，只能撇过目光哈哈两声。
一定是因为胸口处开了个洞，洞里还有火焰在燃烧吧。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但一定是因为那样所以我才没法反驳吧。
诺雅抱过来，对奥菲蒂丝说道：“奥菲蒂丝姐姐，修普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弄丢奥菲蒂丝姐姐的武器的。我一定会帮姐姐找回武器，要骂的话就骂我吧。”
面对诺雅的求情，奥菲蒂丝的怒火终究只能点到为止，她恶狠狠地瞪了修普一眼后便放开了双手。
渐渐地，有其他的人苏醒了，一部分人来到广场上，和修普等人一起静静地等待着天空中的战斗的结果。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修普带着比十方和诺雅隐藏到了无人的屋内。
星日彩和星日奈为了监视修普等人也一同隐藏在屋内。
更多的人在发现魔兽已经入侵后，决定先去剿灭魔兽。
幸运的是，魔兽苏醒的比人类要慢很多，只有少数和人类体型差不多的魔兽苏醒了。
在所有的魔兽都苏醒之前，人们将其杀死或是控制起来。
原本威胁着城镇的魔兽潮就这样以一种滑稽但安全的方式解决了。
而原先受到诅咒影响的病人也在半天后苏醒过来。
奥菲蒂丝和诺雅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非常高兴。
最后，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等待后，天空中的战场终于分出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