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程然（2）

“妈，为什么？！”程然有些不敢置信，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呢。

“我……”程母欲言又止。

程然有些痛苦地说道，“我是您亲生的儿子啊，您不愿意看到我幸福快乐地生活吗？”

“我怎么会不愿意看到你幸福！”程母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就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正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的生活也只有你，没有了你的陪伴我该怎么办？！”程母终于憋不住，一口气把压在心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此时的程母双目饱含泪花，所有的委屈都凝聚在眼底的水雾中，“这么多年来，你也是看见的，我和你爸见面的时间并不多，每次他要过来陪陪咱们娘俩儿就跟做贼似的，顶多待一两个晚上就得走，我们几乎没有过三口之家的生活。”

程然当然记得，打小见到父亲的时间屈指可数，父亲都是匆匆地来，再匆匆地走。

甚至在他特别小的时候，每次他都要从照片上回忆父亲的长相，所以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和母亲相依为命已经成了他关于家庭这个词语的全部理解和记忆。

“这么多年，你说我幸福吗？我曾经以为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就可以改变命运，可是现在我才明白钱换不来幸福和自由。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绝不会这样偷偷摸摸没有名分地过一辈子。

我之所以还能继续生活下去，是因为你就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母亲的话像一把很钝的刀，在程然的心中磨出参差不齐的伤口。

他当然知道母亲带大自己的不容易，所以从小他就特别听话，对母亲的要求都是百分百做到。

“可是一想到你会恋爱结婚生子，会搬去和别的女人一起生活，我就有一种无尽的恐惧，这个本就不完整的家马上就会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如果你也离开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和我分享你。”

程母说到这里，眼睛中的光已然变得专制又霸道。

听到这里，程然已然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曾经母亲反对他和唐心交往的理由，原来都是借口和推脱。

她不是针对唐心，而是针对她臆想中的要将她儿子夺走的女人。

所以不管这个女人是谁，母亲都会反对。

而更加荒唐的是，他居然因为母亲反对他和唐心交往的理由，激进地想在自己的事业上做出成绩给父亲看，于是急于求成地将唐心作为达成目的的一个手段，双手将她推到曹健面前。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笑自己的愚钝和不堪。

“然然，你没事吧？”

程然不怒反笑的表现，让程母担心害怕起来。

忍着心中的悲痛，程然哑着嗓子问，“所以，您想让我和您一样，甚至还不如您去度过这一生吗？”

“然然，你还有我啊，咱们娘俩儿一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程然塌陷的双肩上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无力地重复道，“我还有您……”

看到儿子无神的双眼，程母抚上他的肩头，“然然，我只是暂时不希望你恋爱结婚，当然妈也是过来人，也明白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如果你有需要，找个干净的女人有个露水情缘我也不会反对的。”

程然惊愕地抬起头，盯着母亲仿佛充满疼爱的眼神良久，然后沉默地站了起来，伸手拉开了房门的把手。

“你干什么去？！”程母的声音惊恐地从喉咙里跳出来。

“您放心，我会跟您回英国，”程然背对着母亲，似乎这样才能有勇气说出话来，“我现在想出去透透气，这点自由我还是可以有的吧？”

不等程母回答，程然已经将门带上。

程然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转悠了一个小时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下意识地将车开到了唐心家的楼下。

虽然那扇熟悉的窗口昏暗不明，家里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但好像只有在这里，他那被压抑窒息的心念才得到半点喘息。

又过了很久，因着一辆高端的汽车停在了唐心家的楼下，程然捏着眉心的动作也倏然停了下来。

远远的，一道曼妙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紧随其身的还有一个高俊的男人。

虽然隔着距离，他听不清两个人说着什么，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女孩娇羞地捶上男人的胸口后，男人却笑嘻嘻地将女孩的手反手攥进了自己的掌心之中，两个人相携上了楼。

望着楼上暖黄色的灯光亮起，程然苦涩地弯了下唇，冷清的车内响起了他轻轻的一句“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