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方案
协会总部的地下战略室内，全息投影将整个太阳系悬在会议桌上方。
陈麟的手指划过火星轨道，一道红色警戒线随即亮起。
“根据晨星共同体提供的数据，吞噬者已经越过猎户座悬臂。”
陈麟的声音在防电磁屏蔽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保守估计，最多六个月的时间就会抵达奥尔特云。”
投影切换成三维星图，一个蠕动的暗红色光团正在吞噬沿途的恒星系，李副会长盯着那个不断扩大的威胁标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我们建造戴森球才七年。”
李副会长的声音有些发涩，“七年就引来了这种东西”
会议桌另一端的张峰无突然笑了一声，这个行星开发署署长今天罕见地穿着正式制服，胸前别着火星基地颁发的工程勋章。
“李副会长，按照黑暗森林理论，我们早该被发现了。”
他调出一组数据，“关键是收割者技术解析进度——”
“先谈防御。”
陈麟此时直接打断道，投影立刻切换成太阳系防御网络图，“现有轨道炮阵列覆盖不到柯伊伯带，火星基地的量子护盾发生器也才完成30%，能量方面不成问题，主要是建造的效率不够。”
全息影象中，代表人类防御力量的蓝色光点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太阳系内侧，与吞噬者的行进路线形成鲜明对比。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冷却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众人此时都没说话。
“我提议启动《方舟法案》第七条。”
一名副会长此时突然出声说道，“为了人类文明的存续，这很有必要。”
几位高层同时抬头，这条法案允许会长在文明存亡关头集中所有资源，甚至暂时中止部分民权条款，为的是延续人类文明发展不惜一切手段。
而陈麟和李副会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没到那个程度。”
李副会长此时态度明确的表示反对，“火种计划的三艘方舟舰已经完成80%，我们可以先疏散——”
“然后呢”张峰无冷笑，“让吞噬者像吃点心一样吞掉太阳系”
张峰无也直接调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来，“按照之前晨星共同体发来的资料显示，吞噬者会追踪文明的能量特征，方舟舰的曲速引擎在它们眼里就是灯光，漆黑宇宙里面的灯光——你们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争论声中，陈麟注意到智囊团中的一个天文学家徐正在终端上快速计算着什么，很快这位天体物理学家表示要发言，陈麟点头之后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
“有个好消息。”徐若兰的声音带着科学家特有的冷静，“根据波动特征分析，吞噬者需要依托空间褶皱移动。”
她放大星图上的几个点，“如果我们能在这些位置布置足够的引力畸变器，至少能拖延它三个月。”
张峰无立刻接话：“行星开发署有现成的深空采矿设备可以改造。”
他看向陈麟，“但需要协会授权调用火星工业集群的全部产能。”
李副会长猛地拍桌：“那会耽误很多事情！”
“所以我们需要抉择。”
陈麟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是赌采用方舟计划的方舟舰能逃过追踪，还是赌我们能建成足以威慑吞噬者的防御系统。”
他调出两份预案，“或者……两者同时进行”
投影分成两半，左侧是加速完成的方舟舰，右侧则是环绕太阳系的复杂防御网络。
陈麟的手指划过右侧图像：“我决定赋予行星开发署特别权限，由张署长全权负责一个全新的计划。”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吸气声，这个决定意味着行星开发署将获得超越大量部分的资源调配权，甚至能临时征用其他部门的科研力量！
“会长！”
李副会长急道，“这违反协会章程第五章第——”
“引用《危机应对法》第12条。”
陈麟平静地打断他，“当文明面临灭绝威胁时，会长有权重组行政架构。”
他环视众人，“有异议的可以现在提出，但决策不会改变。”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徐若兰突然说：“我需要行星开发署的引力透镜数据。”
这相当于公开支持了陈麟的决定，很快其他人都陆续点头，只有李副会长阴沉着脸。
“那么表决吧。”
陈麟调出投票界面，“同意赋予行星开发署特别权限，启动新防御计划的请确认。”
十二只手中有九只举起。
陈麟看向李副会长：“李副会长”
“我保留意见。”李副会长硬邦邦地说，“但服从多数决定。”
会议结束后，陈麟独自留在战略室。
他调出海王星旅行的全息影像，孩子们的笑脸在星光中格外明亮。
终端突然震动，显示张峰无请求单独会面。
“进来。”
张峰无快步走入，手里拿着一个加密数据板。
“会长，有些事不适合在会议上说。”
他激活数据板，一段诡异的信号波形跳动起来，“我们解析收割者技术时发现了这个。”
陈麟皱眉：“像是某种编码”
“更像是……呼唤。”
张峰无压低声音，“我们怀疑吞噬者不是自主行动，而是响应了戴森球发出的某种超空间共振。”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有趣的是，晨星共同体的戴森球建成四百年了，却从未引来过吞噬者。”
陈麟突然明白了他的暗示：“你是说我们的戴森球有某种特殊频率”
“或者缺少某种屏蔽技术。”
张峰无点点头，“我已经让团队重点分析晨星提供的技术蓝图，如果能找出差异点……”
“需要什么资源”
陈麟直接问道。
“两件事。”张峰无竖起手指，“第一，调用一下协会这边最新的量子计算机阵列；第二，我需要征调徐若兰的引力波研究小组。”
陈麟略一思索：“批准了，但所有发现必须实时同步到我的私人终端，我要在任何时候都知晓研究状况。”
他停顿片刻，“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李副会长。”
张峰无了然地笑了：“他还在为权限的事耿耿于怀”
“他是按章程办事。”
陈麟摇摇头，“但章程没预料到我们会面对来自银河系中心的威胁。”
当张峰无离开后，陈麟接通了家里的量子通讯，林云的全息影像很快就出现在桌前，背景是孩子们在园里玩耍的画面。
“这么快就结束休假了”
林云揶揄道，但眼神里满是担忧。
陈麟苦笑：“吞噬者比预计的来得快。”
他简单解释了防御计划，“这几天我可能回不了家。”
“筱筱会失望的。”林云叹了口气，“她收集了二十多种外星水母资料，说要给你看。”
陈麟胸口一阵发紧，他调出日程表：“后天晚上，无论如何我会回来两小时。”
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把孩子们的数据终端都换成协会最新型号的，有额外的量子加密频道。”
林云的表情变得严肃：“情况这么糟”
“只是预防措施……”
陈麟试图让语气轻松些，但全息影像中妻子敏锐的目光让他无法掩饰，“……我们可能需要暂时撤离上都。”
通讯结束后，陈麟召集了安保小组，十五分钟内就有十二名精锐特工被秘密派往他家周围。
这不是常规保护，而是“方舟法案”规定的紧急疏散预备队。
……
三天后，火星轨道造船厂。
陈麟漂浮在观察舱内，面前是长达十公里的“昆仑号”方舟星舰——这艘集合了人类最高技术的星舰能搭载五千名乘客进行跨星系航行，是火种计划的核心。
“反应堆今天开始装填反物质燃料。”
工程总监汇报说，“但生态循环系统还需要两周调试。”
陈麟的目光扫过舰体上密密麻麻的工程机器人：“压缩到七天吧，时间不多。”
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他补充道，“调木星工业站的全部维修无人机来支援。”
“那会延误木星荧光海的旅游平台建设……”
“现在一切为方舟舰让路。”
陈麟斩钉截铁地说，他转向随行的李副会长，“李副会长，你负责监督方舟舰的最终测试如何，乘客名单按原计划，但增加两百个科学家名额。”
李副会长皱眉：“挤占哪个群体的配额”
“咱们这样的人物吧。”
陈麟淡淡道，“将原定的三百人削减到一百。”
这个决定意味着协会高层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能上方舟舰，李副会长脸色变了变，但最终只是点头记下。
返程的穿梭机上，陈麟收到了张峰无的紧急通讯，行星开发署署长的全息影像看起来异常兴奋：“会长，我们找到了！晨星共同体的戴森球有个次级量子场发生器，就像……就像给灯塔加了遮光罩！”
陈麟立刻明白过来：“所以我们的戴森球像个裸灯泡一样在宇宙中发光”
“基本是这样！”
张峰无调出技术图纸，“好消息是，我们可以在三个月内给戴森球加装这种屏蔽装置，坏消息是……”他犹豫了一下，“需要暂时关闭戴森球70%的集能功能。”
这意味着太阳系将面临能源危机，并且陈麟还不知道这会持续多久，他快速计算着影响：工业产能下降、生态圈维持困难、方舟舰建造延误……
“做吧。”他最终决定，“优先保护文明安全。”
穿梭机降落在上都太空港时，夜幕已经降临。
陈麟本该直接回协会总部，却让司机拐向了家的方向——他答应过筱筱要看那些水母资料。
悬浮车降落在园时，陈麟惊讶地发现家里灯火通明。
推开门，更惊讶地看到李副会长和张峰无坐在客厅里，面前的全息投影显示着某种复杂的装置设计图。
“爸爸！”筱筱冲过来抱住他的腿，“李叔叔和张叔叔在教我造星星！”
林云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茶盘：“他们说有重要发现必须当面汇报。”
她压低声音，“我建议去书房谈。”
书房里，张峰无迫不及待地调出新的全息图：“会长，我们发现收割者技术里藏着更惊人的东西。”
影像中浮现出一个环状结构，“这是某种超空间信标，但不是用来召唤吞噬者的……”
“是用来控制的。”
李副会长接话，表情复杂，“理论上，如果我们能复制这个装置，或许可以操纵吞噬者改变航向。”
陈麟震惊地看着两人，李副会长和张峰无向来意见相左，此刻却共同站在他面前，提出一个疯狂的计划。
“代价是什么”陈麟直接问道。
张峰无和李副会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需要拆解方舟舰的主引擎。”
李副会长说，“那是唯一能产生足够能量的量子扭曲装置。”
“而且成功率不超过30%，”
张峰无补充，“但如果成功，我们不仅能拯救太阳系，还能获得一个对抗高等文明的武器。”
陈麟这边皱着眉，他着实没想到事情发展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现在的状况甚至是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设想，若是按照当下两个人的说法，接下来的事情实际上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方舟舰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根据昨日的数据汇报，目前已经进行了12%的舰体建造。”
张峰无这边说完，立刻就听到陈麟朝着他出声来：“那就将方舟舰继续按照军用星舰的规格建造出来，将本来给方舟舰配备的主引擎调出来给开发署这边，暂时先这样安排，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在会议上进行一下意见的征集。”
“明天我会让专门的团队去开发署那边调研情况，张署长，”
陈麟说到这里立刻就让张峰无警觉了起来，他赶紧走上前来：“陈会长。”
“你们这两个方案经过了专业团队审批的”
“只在开发署那边进行了内部的前沿数据模拟，具体的一些细节还没弄清楚，但是大方向是没错的。”
陈麟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峰无，紧接着出声道：“李副会长随我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张峰无让开身位，他不知道陈麟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是刚才的一系列安排却又都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一时间竟让他有些拿不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