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醒醒吧你!”
烫着卷发的姑娘甩了甩新做的指甲:“人家要的是杨柳腰狐狸眼,会来事儿的。”
说罢故意扭着腰肢从主任办公室门前晃过去。
人群里爆出一阵哄笑。
这个两百来号女工的车间里,谁不知道那些眉眼标致的早跟主任“汇报过工作”。
几个到了谈婚论嫁年纪的姑娘耳根发烫,嘴上却越说越没边。
周齐抄着手跟在后头,眼瞅着曾主任把保安室门踹得哐当响。
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转身指着他鼻子:“查查这小子!保不齐偷了厂里绸子!”
“偷你大爷!”
周齐一个箭步上前,42码劳保鞋结结实实印在对方西装前襟。
七八个保安互相递眼色,愣是磨蹭着没动弹——平时被使唤着买烟倒茶的怨气,这会儿全化作了看热闹的兴致。
周齐抬腿就把人踹翻,紧接着狠狠踩在他支起的右胳膊上。
“咔吧”脆响过后,估计这胳膊算是废了。
曾主任疼得直嚎:“你们他妈都是死人啊!眼睁睁看我挨打还不动手!信不信老子全开了你们!”
七八个保安这才冲上来架住周齐。
“活腻歪了?敢在丝绸厂撒野!”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曾主任你都敢动?等着吃牢饭吧!”
保安们攥着橡胶棍围成半圈,个个如临大敌。
姓曾的踉跄着起身,右臂钻心的疼让他冷汗直流,整条胳膊像面条似的耷拉着。
他本想指着这帮人鼻子骂,结果肩膀刚抬就疼得直抽气:“白养你们这群白眼狼!老子自己摇人去!”
他边退边朝厂区方向退:“操你大爷的!就冲今儿这事,你媳妇转正的事儿黄定了!”
有个老保安凑近周齐:“兄弟是林瑞雪家那口子吧?听句劝,赶紧带你媳妇跑路!”
“姓曾的虽说就是个管后勤的,可跟厂领导都穿一条裤子。”
旁边年轻保安接茬:“上个月三车间老张就顶了句嘴,第二天连人带铺盖全给扔出厂了。”
“你这脾气也太冲了,招惹谁不好偏惹这活阎王……”
周齐没料到保安们竟都向着他:“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交代?”
“就说你身手太好拦不住。”老保安压低声音:“趁着他们大部队没来……”
话音未落,十几个拎着钢管的壮汉呼啦啦围过来。
“闹事的就是这孙子?”
“曾哥发话了,今天非卸你条腿不可!”
“知道曾达江什么来头吗?副厂长小舅子!”
车间里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林瑞雪攥着诺诺的小手已经沁出汗珠。
墙上的挂钟分针转过三圈,还不见周齐回来。
她突然跺脚:“坏了!准是找曾主任算账去了!”
后颈的碎发突然发凉,她想起上周在兴民村,周齐把七八个混混撂在臭水沟里的场景。
要是曾达江也被打成那样……转正申请表还压在主任办公室抽屉里呢!
“死鬼就知道逞能!”
她抱起孩子就往车间外冲,帆布鞋底在水泥地上蹭出刺啦声。
厂区路灯投下大片阴影,哪有丈夫的影子?
远处锅炉房方向传来乱哄哄的动静,她拔腿就往声源处跑。
拐过堆满钢筋的料场,迎面撞见曾达江被副厂长搀着过来。
平日梳得油亮的三七分此刻散成鸟窝,右胳膊像灌了气的轮胎,衬衫袖子绷得发亮。
“曾主任,这是……”她赔着笑凑上前。
“滚开!”
曾达江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带着血腥味。
虽然头顶着大太阳,林瑞雪却像被人兜头浇了冰水——入职三年,主任从没对女工说过重话。
“看见没?老子胳膊都折了!”
曾达江左手托着残肢,疼得直抽气:“今天不废了那孙子,老子就不姓曾!”
林瑞雪膝盖发软,怀里的诺诺突然哇哇大哭。
她抖着嘴唇往前挪:“主任您消消气,医药费我们全包,先去医院成不?”
“去个屁!”
主任一脚踹飞路边的空油漆桶,铁皮罐哐啷啷滚出老远:“等老子亲眼看他两条胳膊都断了,再慢慢算账!”
曾达江疼得龇牙咧嘴,差点没忍住指着周齐破口大骂,偏生两条胳膊软绵绵地抬不起来。
“都他娘是死人啊?给我往死里揍!”
他扯着嗓子冲保安队吼:“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就算闹出人命,就说这王八蛋溜进厂子耍流氓偷丝绸,随便编个罪名都够他在局子里蹲个把月!”
正是晚班交接的当口,厂区门口熙熙攘攘。
下夜班的女工们拎着饭盒往外走,上夜班的姑娘们踩着自行车往院里赶。
曾达江瞅着人越聚越多,嘴角咧得更开了——这个二车间主任刚提拔半年,正愁没机会立威。
照这势头,再熬个两三年当上总主任,管着七八个车间上千号女工,那还不是想睡哪个就睡哪个?
几个胆大的女工凑过来打听情况,曾达江更来劲了。
他故意扯着嗓子喊:“给老子往死里打!打残了算我的!”
保安队长苦着脸劝:“主任,这当街动手太扎眼,要不咱把人架去门卫室?关上门慢慢收拾,保准让他爬着出去。”
“成!先给老子卸他两条腿!”
曾达江狞笑着:“这杂碎敢折我胳膊,老子要让他当一辈子太监!”
林瑞雪扑通跪在水泥地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曾主任您行行好,我家这口子没长眼冲撞您,要赔多少钱我们都认……”
话没说完就被曾达江一脚踹开:“赔钱?老子今天不把他打服了,往后在厂里还怎么混?”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这些钱加起来你给我赔八百块,少一分都不行,要是配不出那你家男人就等着吃牢饭吧!”
曾达江愤怒地冲林瑞雪吼道,声音大得整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看热闹的工人越聚越多,把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都杵这儿看猴戏呢?该干活干活去!”
曾达江嘴上这么吆喝,心里却巴不得围观群众留下。人越多他越得意,正好借这个机会在厂里立威。
副厂长王建祥眯着眼打量被围在中间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