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别喝 作品

第1章 太平镇

著名的历史学家王笛老师说,把历史放在显微镜下,如果没有小人物的历史,这个历史是不完整的。

套用一下王笛老师的话,把一张行政地图放在显微镜下,如果没有那些小镇,这张地图也是不完整的。

——序言

这是关乎一些小人物,一个小镇的故事。

小镇叫太平镇,很多年前叫草把场,因为蜿蜒两里的街道上没有一间瓦房,全是清一色的土墙茅草屋。直到一场大火把草把场化为灰烬,人们重建家园后她才有了太平镇这个名字。

很多年前的草把场毁于一场不明的大火。熊熊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把整个场镇化为一片焦土。大火烧死了九对青年男女,发现他们的时候,男女两两紧抱,全身被烧成了焦炭。

同九对青年一起逝去的还有十八只狐狸,那些成为焦炭的狐狸,同样是两两相抱,这是多么残忍又是多么幸福的死法!

这奇怪的巧合让草把场所有的人都坚信这九对青年男女与十八只狐狸有着某种宿命的联系。

大火熄灭的第七天是一个黄道吉日,那是一个绝对悲痛的清晨。经历灾难的人们在悲伤中让十八副崭新的灵棺同时上路,劫后余生的男女老幼尽皆举哀。

在小镇上场口约半公里的一个宽广谷地,十八副灵棺同时落坑,九个花朵般的灵魂在谷地的左边得以安葬,她们坟前的白色纸花圈在风中使劲地摇摆,似乎要唤醒谷地右边另外九座新坟。

这九对男女双双拥抱而死,但在下葬的时候却被分开了,是因为风水先生说太平镇这场大火因他们而起,老天爷并不赞同他们在一起。“分而葬之,后人幸之!”风水先生一锤定音。

十八座年轻的新坟遥遥相对,浩大的送葬队伍和震天的哭喊声,把草把场史无前例的悲壮和略带神奇的故事一直沿传了下来。

许多年以后,那些喜欢听故事的小孩变成巍颤的老人,他们仍然不会忘记把这九对青年男女的死亡同另外有关九对狐狸的故事告诉他们的后辈,企图让他们的后辈来解开这个谜。

直到现在,大家都认为九对男女和九对狐狸可能只是一个传说,但这并不影响小孩子们听故事的兴趣,好像那些听故事的小孩,他们也觉得自己与这个故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太平镇的故事远远不止于死去的九对青年男女和九对狐狸,他们离奇的死却广泛的流传开来。

那场庞大而又漫长的殡葬仪式结束后,五月的骄阳已经搁在西边的山尖。人们痛别了十八个年轻的灵魂踏着沉重的步子在黄昏的土路上默默的往回走。

走在谷口处,最前面的一个男人突然狂叫一声“天啊”,然后晕倒在地,接着后面的人惊异地发现在谷口三米处居然出现一片高过人头生机蓬勃的蒿草,扒开蒿草,发现里面躺着十八只烧焦的狐狸,双双成对。

这蓬蒿草和烧焦的狐狸,在他们清晨经过的时候没有人发现,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人们对这十八只狐狸和刚刚埋葬的九对青年男女在数字上的巧合感到无比惊奇,一时间,谷地死一般沉寂。

“死亡谷!死亡谷!这里就是死亡谷!”

一个白发老者悲怆地喊了起来,从此,这个无名的谷地便有了一个恐怖的名字——死亡谷。

逝者早安息,活着的人们还要继续,悲痛之后,小镇的人们又归于平静,他们开始重建家园。

风水先生和小镇有声望的老人不辞辛劳地奔波于这片养育自己的土地,寻找重建家园的风水宝地。

当那条没有被大火吞噬的小溪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所有探寻者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

隔溪相望的北面有一个宽阔的平坝,三面环山的平坝中央凸出了一脉东高西低的山梁,山梁像一条蛰伏的卧龙

横卧在平坝的中央。

于是有人说或许可以在这里建设自己的家园,但也有人说家园千万不能建立在卧龙的身上。

正当大家正争执不休的时候,一个衣裳破烂的光头和尚走了出来,他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粗着脖子灌了一气,然后用酒葫芦朝山梁一指,口中念道:“要兴旺,房舍建那山梁上,太平新镇,草把旧场!”

当人们还要仔细询问时,那个和尚已了无踪影。于是大家跪倒在地,朝和尚来的方向拜了三拜,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人们知道了那个和尚叫玄通大师。

按照玄通大师的指点,劫后余生的人们在山梁上建起了新的家园。当一切苦难被辛勤的汗水洗尽,茂盛的庄稼已经挺着身子站在了昔日的草把场原址上。收获来自辛劳,喜悦来自淡忘,淡忘灾难和痛苦是治愈创伤的最好药方。

从那时起,这条形如卧龙的山梁相继耸立起一座又一座的瓦房。历时百余年后,从上到下,从东到西绵延一公里,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街。

整条街全都是用青石板铺成,青光闪亮,远远望去,就像一条蓄势待发的青龙。街上有三道青石板砌成的石梯,每道石梯都是十九级,将整条街分成了三截,由此,太平镇便有了上街、中街、下街之说。

太平镇的石板路青缎子般软软地向东伸出去,往北一拐,蛇一样滑跨过小溪的石拱桥,便一头扎进死亡谷。青石板穿过死亡谷,就踏上了一条天然堤坝,堤内是一个硕大的蓝莹莹的天然湖,天然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太平湖。

太平湖呈菱形,足足有一百亩,湖心有一个圆形的小岛,约二十余亩,常年掩映在翠竹绿树之中。太平湖三面环山,树木苍翠,映在碧绿的湖水中更显葱郁,远远望去,活脱脱一幅青山绿水画。

太平湖的天然堤坝宽而坚实,多少年来,它就像一条忠厚老实的狗静静地横卧在那里,死死地将一湖景色牢牢看住,让满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