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失之交臂
“下一步去淮州。”
溃散的败军，甚至壮丁都在往内陆迁移，他们聚集的点只有在淮州。
慕子期从百来名巫的围剿逃出来，已经规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七爷，我们多久出发？”游雪道：“将士们接连好几日都没吃饱，现在出发，兴许体力不支。再者，这段日子，县里老人们救济了我们，现在走……”
她动了恻隐之心，心中不忍，担心他们要是走了，这群老人该如何活下去。
天寒地冻，孤苦伶仃，老人们又没个帮手在身旁待着，行动不便，十分艰难，兴许活不过开春。
“休整几日，派剩下的将士们四处拾柴，给老人们平均送过去，等柴房装满柴火，我们再出发。今晚，先分发白面给老人们过冬。”
慕子期有条不紊地说道。
生在慕国的土地，就是慕国的子民。
他何尝忍心？
游雪眼睛一亮，更加激动地回应道：“是，七爷！属下这就派人去干！”
她颓废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上了不少，看向慕子期的眼神充满着孺慕和崇拜。
游雪随手扛起一袋装满白面的麻袋，朝着远处走去。
她要去给老人们送白面！
有了白面，冬日不会再饿肚子，更不会缩衣节食，紧巴巴地把粮食给将士们，自已喝着寡淡的白水粥。
七爷不愧是神人！
只要有七爷在，一切艰难险阻都不是问题。
待人走后，慕子期揉了揉眉头，得尽快前往淮州。
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希望事情不会变成他想的那样。
……
半个月前，荆国军营。
暮色四合，寒雪零零碎碎飘着。
篝火将主帐映得通明。
百余名巫师盘坐在驼绒毡毯上，在火光照耀下泛着蜜色光亮。
十二名舞姬身姿婀娜，细细的足踝戴着金铃铛。
她们踏着鼓点旋身，金铃细碎声混着熏香飘散，直叫人轻嗅香风，眼都看直了。
夏泽辉屈膝斜倚虎皮软垫，笑声豪放，姿态不拘，他举着酒杯朝着众人一饮而尽。
“赏！大赏！这次打了胜仗，全都依仗在座的各位巫！本帅敬你们一杯！”
百来余人中，有的洋洋洒洒，有的提不起劲，有的紧皱眉头。
其中一人站起来，对这种场面无感，不耐烦道：
“夏将军，你要求的事情，我们做到了，什么时候告知神蛊的下落？”
这句话一出，所有巫的眼神都齐刷刷看向了夏泽辉。
他们都在等一个答案。
能让互不相连的五个流派的巫联系到一起，所求的就是神蛊的消息。
在巫的传说中，谁能得到神蛊，就能在巫之中横着走，谁都不敢招惹，更别提普通的世人。
就连王公贵族的性命也不过弹指间灰飞烟灭。
在拥有神蛊之后，谁要是惹怒了拥有神蛊的人，瞬息间就会成为一滩被腐蚀的肉泥。
传说中，神蛊具有自动护主的意识，一旦感受到生死危机，会替宿主警醒，甚至在危难之际，会主动跳出来，为宿主抵挡危机。
也就是说，拥有了神蛊，就相当于拥有了第二条命。
这样集杀戮、攻击、防御、护主为一体的神蛊，试问哪一个巫不在意？
夏泽辉笑容一僵，举着酒杯的手放下，感觉自已跟眼前的一群人说话，就跟对牛弹琴一般。
一点都没有体验到成功的喜悦。
能把慕子期这个煞神打成孙子，四处逃窜，简直是他烧香十年都求不来的福分。
一群没脑子的巫，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
他索然无味，眼神示意坐在身旁的藏老巫，把话题抛给他。
自已就坐在虎皮椅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夜光杯。
藏老巫摘下羊角面具，露出充满沟壑的脸，他损失了大部分蛊虫，早就对那片小村庄恨之入骨。
得逞之前被雷劈，绝对不是他的幻觉！
慕国绝对有神蛊出世。
在离开慕国之后，他空手而归，没有完成任务，无法向荆王交差，等待他的只有绞刑！
他迫不得已，为了自救才说出神蛊在慕国出世之事，向荆王献上计谋，吸引了百来名巫，五派的人几乎都到齐了，不乏老前辈在其中。
命是保住了。
可面对这群人的虎视眈眈，藏老巫要是不把消息说出来，面临的是比绞刑更加痛苦的折磨。
“藏巫，何故迟疑？”有人质问：“难不成你想独吞这一则消息？又或者是耍弄我们，好帮你们荆国办事？”
望向藏老巫的视线，逐渐变得狠毒阴暗起来。
要是胆敢玩弄他们，定要让藏老巫生不如死！
藏老巫橘子皮一般的面容抖了抖，他挤出一抹笑，“大家稍安勿躁，我向来说话算话，从不欺骗大家，这就告诉大家神蛊的消息。”
他属实不敢隐瞒。
谁知道在营帐百来人之中，就能驱使蛊虫，隔空取他性命的存在。
他提前打了个预防针，“不过这则消息，我不敢保证真实性。”
在场的巫们哪管什么真实性！
一旦有神蛊的任何一丝线索，足以让人彻底疯狂起来。
有人急得不行，催促道：“快说！别墨迹了！”
有人阴恻恻的威胁，“藏老巫，再不说，我就把你的人皮蛊全都吃干净！”
更有甚者，就差直接把藏老巫的身份信息全都扒拉出来，就连他的十八房小妾都没放过。
藏老巫属实是怕了，连声道：“我发现神蛊的地方是在慕国江州！”
“正是荆王派我去刺杀慕国宸王的地方！”
“我派出所有的人皮蛊，就为了取他性命。”藏老巫站起来，扫视一眼，郑重道：“诸位都知道人皮蛊的威力，偏偏在这个小地方，我的人皮蛊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甚至有人在暗处操纵神蛊，用天雷劈我！”他突然激动起来，想到那场面，整个人唾沫乱飞，“那是粗壮的紫色雷电，是天雷！神蛊降世，岂能用平常事况来形容？”
“那雷电宛若天降，不可琢磨，一直追逐着我的方向而去，连绵不断，宛若雷海！如果不是我跑得快，肯定会葬身雷海之中，这若不是神蛊能够掌握的力量，又是什么？”
他事无巨细，把自已的亲身经历全都讲了出来。
巫们陷入了沉思，在思考他话语的真实性。
“神蛊，真的可以操纵雷电吗？”
“你莫不是在诓骗我们？”
“传说中有记载吗，若是没有记载，怎么证实他说的话是真的？”
藏老巫感受到了质疑的目光，身体更加敏锐地感受到了杀气。
有人要杀他！
藏老巫回望过去，完全不敢相信，自已说的话是真实，却没有人相信！
他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我怀疑，已经有人得到神蛊，在操纵神蛊驱逐我。”
宛若鲨鱼嗅到血腥味一般，所有的巫坐不住了，话语像密集的水泡一般涌了上来。
“你是说，有人得到了神蛊？”
“得到神蛊的人是谁？你若是告诉我，我能帮你踏平整个慕国！”
“慕国江州具体哪个地方？速速告诉我们，不然你小命难保！”
七嘴八舌的声音杂乱地响起，有威胁的，有利诱的。
什么声音都有，大部分的目的就是为了逼问藏老巫说出神蛊的下落。
又或者是说，想得知拥有神蛊的人到底是谁？
藏老巫感觉到整个人像是被火烤一般，百来名人拥挤在一起，不断用手扯着他的衣服，饰品，甚至他感受到不少巫偷偷在他身上放了蛊虫。
他本身就是炼人皮蛊出身，自然感受到了某些巫的恶意。
他忍不住爆发，“若是你们再放东西在我身上，我就算死，也不会把地方告诉你们！”
一句话出来，所有人老实了。
手收了回去，蛊虫也收了回去。
夏泽辉坐在首位，看着这场闹剧，神情难测，没人能懂他的情绪。
他一口又一口喝着闷酒。
神蛊？
操纵天雷？
若是真如藏老巫说的那样，神蛊的用处比想象中的大。
且目前只有藏老巫一人知道神蛊的下落。
夏泽辉默默剔除了等战争结束，就收割藏老巫性命的谋略。
或许，他可以从中谋取更大的利益。
若是拥有神蛊……
什么巫，什么煞神，什么慕国，通通都在他一念之间，掌握生杀权力！
这一刻，他谋生了更大的野心。
或许，他的目标不应该放在战场之上。
神蛊啊——
他势在必得。
夏泽辉随手放置着酒杯，看着被众人围绕的藏老巫。
至于跑掉的小虫子，就让他先跑着，不急。
他要亲自从藏老巫手中得知神蛊的下落，又或者说是，神蛊到底握在谁的手中。
直到藏老巫终于忍受不了，他一声大吼。
“神蛊在慕子期手中！”
众巫问。
“慕子期是谁？”
“笨，慕子期就是不久前，我们一起围剿的人，听说是慕国的宸王，素有煞神的称号。”
“那能找到他吗？”
“这人不是被夏将军俘虏了吗？”
于是，目光唰唰刷朝着夏泽辉看去。
夏泽辉嘴角一僵，刚萌生的野心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逐渐隐藏在最深处。
他想到了旗下兵卒刚刚带来的消息。
慕子期逃了。
在战俘的过程中，不知道逃去哪里了。
他心骤然一痛。
神蛊，与他失之交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