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 作品

第122章 各方动向

    hi~小天使, 如果看到我就代表你的购买比例不足哦。四周黑黢黢一片,傅长宁在站起来之前,先试探性地用手往上抵了抵。果不其然, 摸到了一层硌手的粗糙木板, 连木刺都没有削平。

    她用力往上推了推, 木板毫无动静。

    猜想成真,傅长宁一闭眼躺回去。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棺材里?

    最合理的猜测是, 有人进了藏书馆, 发现了满身是血疑似暴毙的她, 误以为她死了, 然后村里把她装棺材里下葬了。

    但这不对, 傅长宁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棺材尺寸不对。

    她衣服上黏湿的血腥气也不对。

    别的暂且不论, 看在她爷爷的情分上, 李家村人至少衣服会给她换一身, 不至于让她穿着一身血衣入葬。

    她想到了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最后一幕。

    那玉珠是爷爷送她的, 从小就挂在她脖子上,说是能祛邪避难。

    清气在她体内肆虐时,她所有思绪都成了一团浆糊,唯独记得那玉珠不断溢出的温凉气息,保留了她最后一丝清明,让她不至于昏死过去。

    于是她把它拽了下来。

    所以, 玉珠呢?

    傅长宁下意识去摸脖子,然后才想起玉珠已经被她拽下来了, 她在四周翻找,玉珠没找到,反而摸到了一把剑。

    一把没有鞘的剑。

    这剑像是已被它的主人尘封多年,剑身已经染上了一层斑斑锈迹, 靠近剑柄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傅长宁抚摸着那缺口,忽而一笑。

    既然已经缺了个口子,那想必也不介意更破一点。

    她双手握住剑,对准上方棺材的缝隙,用力劈去。

    一劈未见成效,她也不气馁,找准角度,再劈第二次,第三次。

    累了,就坐下来歇会儿,擦擦汗,然后继续。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幽幽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你不怕吗?”

    “怕什么?”傅长宁用衣袖擦了擦汗,又嫌弃地皱了皱眉毛。

    血腥味儿太重了。

    “一直被关在装死人的棺材里,没有食物和水,也没人会来救你,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只蜘蛛或者一条蛇从泥土里钻出来,爬到你身上……”

    傅长宁打断它往下形容。

    “怕,当然怕。”

    声音静了静,随后不解:“那你怎么还这么冷静?不应该大吵大闹哭着要出去,要人来救你吗?”

    傅长宁奇怪地看了眼身旁的空无一物的某处。

    声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被一个九岁的人族小姑娘用看白痴的眼神注视,可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它听见她说,语气很平静:“所以,才更要继续啊。”

    傅长宁的想法很简单。

    这里这么黑,又是死人待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一点畏惧情绪都没有?

    可她平时一个人在藏书馆从深夜待到天明就不怕吗?没了爷爷陪伴,李家人又对她视若空气的那些夜晚不怕吗?

    不是所有的畏惧都需要表现出来。

    且正因为怕,才需要给自己找事情做。

    或是思考线索,或是拿剑劈棺材。

    不拘有没有用,至少,做这些时,她的情绪能够安定下来。

    声音幽幽道:“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只有九岁,如果不是神魂与肉/体并无融合不稳之处,我差点以为你是哪个臭不要脸跑来凡界夺舍的修士。”

    傅长宁耳朵竖了起来。

    “神魂?凡界?夺舍?修士?”

    她咀嚼着这几个词。她大概能猜出神魂二字的含义,但后面三个词……

    凡界,对应的难道是仙界?

    那夺舍和修士又是什么?

    舍者,屋舍也。

    夺舍,夺去房屋?掠去家业?

    修士的话,士,多用于读书人或是善技艺者,能让这声音将她认作旁人,想必是能人异士一流。

    那便是方士?术士?还是说,道教道士?

    她思绪已算转得很快了,思考这些也不过是在瞬息之间,这声音却比她还要快些,径直道:“你不必胡猜了,有些事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眼下我也没空给你启蒙。我且问你,你这一身灵气从何而来?”

    傅长宁望着它,不说话。

    眼神很安静。

    声音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回答,纳闷道:“怎么不说话了?”

    傅长宁淡淡反问:“你既什么都不肯和我说,我怎知你说的灵气是何物,回答什么?鸡同鸭讲吗?还是你看我年纪小好欺负,故意摆架子等着我主动去问?”

    “搞清楚,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声音:“……”

    它再次重复。

    “你真的不像只有九岁。”

    都快成精了都。

    “过奖。”傅长宁朝它一笑,露出了一颗正在换牙的齿缝。

    声音一噎,只好老老实实解释起来。

    随着它的讲解,傅长宁眼睛越来越亮。

    “所以,你是说,你来自一个仙人真实存在的国度,那里的人人人都可以都可以吸收这所谓的灵气,然后修习仙法?”

    声音纠正:“不是国度,是三千界面。也没有仙人,我们称之为修士。也不是人人都能修炼,得有灵根才行,没有灵根的人,体内储存不住灵气,自然也没法化为己用。”

    傅长宁眼睛亮得像团火,在这黑暗里异常显眼。

    “那你觉得,我有灵根吗?”

    声音安静了一瞬。

    “这个……额,应该是有的吧。一般来说,没有灵根的凡人体内灵气最多储存一到两个时辰,便会溢散出去,你进来这里三个时辰了,也没见你周身灵气散去。”

    傅长宁瞬间冷静下来。

    “你也说了是一般情况。”

    声音仓促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已经解答过你的疑惑了,现在该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这处凡界灵气稀薄,几乎没可能被吸收利用,就算哪处产生了少许灵气,也会很快溢散在天地之间,所以少有修士前来,你这一身灵气从何而来?”

    傅长宁已经知道,她昏迷前那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被她误认为是道家五行阴阳概念中的清气的东西,就是灵气。

    这声音看似老成,实则套话和交流技巧都极为拙劣,转移话题也转移得不甚高明。她大可以像之前那样,反客为主,将它堵得说不出话来,进而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又或者随意编造一个谎言,把这个涉及她切身秘密的话题带过去。

    她的脑海里瞬间滑过很多种可行性极高的方案。

    但是——

    傅长宁摇摇头,开口:“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人抄书抄到深夜,突然书上的字符就飞了出来,在空中发光,然后那些灵气就顺着它进入了我的身体。再之后,我就出现在这了。”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这道声音既然坦诚至此,她也没那么小气。

    声音果然没怀疑她说的话,或者说,它根本不认为有凡人能欺骗得了它。

    它喃喃着自问自答:“抄书……字符……难道是聚灵符?也不对啊,符箓必须以朱砂墨笔辅以特殊符纸绘就,这凡间纸笔,怎么可能画得出聚灵符?”

    傅长宁补充:“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书中飞出的字符,之前也有一次,只是那一次我太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它却已经不见了。你说过,凡界灵气不易聚集,我想,可能是自行溢散了吧。”

    难怪她当时明明熬到很晚,却是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两次唯一的共同点是,我都抄书抄到了深夜,在近乎沉浸的状态下,不受控制地写出了一些不属于书上却隐隐与之相关的字符。”

    “第一次是瀛洲。

    第二次,是太极阴阳鱼。”

    “瀛洲……太极……”

    声音喃喃自语,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你是进入观想境界了对不对?内视天地,化生万物,是为观想!看书同样是观想的一个重要媒介!虽然我也不知道观想什么时候变得跟路边大白菜一样容易了,但这不妨碍我知道你身上有古怪!”

    “要知道观想之所以被修士看重,就是因为这个过程中有一个化生万物的过程,运气好的,从中可以体会到一丝万物开辟之初的造化气息,对大道极有好处!没准你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借用造化之息化生了一部分灵气!”

    “简直不可思议,难道天道真的如此钟爱凡人吗?”

    它说的话里边有很多词傅长宁都听不懂,但那并不妨碍她听出一点,她的情况很特殊。

    几乎是得天厚眷的特殊。

    她只有九岁,是这些修仙人眼中毫无寸铁之力的凡人。

    这样的特殊,意味着极度的危险。

    但同时,也代表着机遇。

    傅长宁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她轻声开口:“你需要灵气对吗?”

    声音陡然安静下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片刻后,它答道:“对。”

    傅长宁笑起来,第一次露出了个属于九岁小女孩的,稚嫩乖巧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那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我提供给你灵气,作为交换,你教我修炼,去往你所说的广袤无垠的修仙界。”

    “如何?”

    无论王道长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别说只是掘个墓,就算他真的杀人犯火、无恶不作,她也不能在这里对他动手。

    这不是她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就像上次和问尺争论的那样——

    她做这些不合适。

    她解决人后随时可以离开,李家村的人却不行。

    备受帝王信任的上师一旦死在这小村子里,整个李家村都将承受来自京城的瞩目。

    在那些将百姓性命视若草芥的王公贵族眼里,这样一个由头就够了,谁会去管其中的对错是非呢,轻飘飘一个决定下来,对李家村而言,便可能是灭顶之灾。

    村里很多人都待她很好,善良公正的村长,温柔的安姨,小玉,陈夫子,还有每次上学路过,都会给她塞包子和饴糖的三婶……

    便是待她最差的李三胜夫妻,也罪不至死。

    她不可能为了个人爱恨,陷这些人于不义。

    把王道长交给徐少征处置,是最好的选择,她丢掉了一个麻烦,他们也能从中得利,两全其美。

    这是最合情合理的分析。

    可傅长宁依旧没有让步,她甚至抬手一挥,那将王道长手脚捅了个对穿的剑当即嗡鸣一声,乖巧飞回她手中。

    剑身锋利,如电似雷,剑尖甚至还滴着血。

    她轻描写意地拂去那血,用帕子慢慢地拭净。剑身倒映出少女朦胧的眉眼,一如此剑,既沉且静,平静中蕴含恐怖的爆发性力量。

    这是一种无声但有力的回应。

    她在给他们压力。

    又或者说,她在等他们开出合适的条件。

    徐少征低低地咳嗽,一边开口:“伏力。”

    他语气平静,仿佛说出口的是再寻常不过的话语。

    “割了他的舌头,挑破手筋脚筋。”

    伏力没问为什么,应了声便朝王道长走去,一旁的左渊有点茫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何军师则是若有所思。

    唯独傅长宁,她看着徐少征,面上慢慢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半晌,放下了剑。

    四周那股压力也随之一松。

    傅长宁确实有些惊讶,但她也很快意识到,这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割了舌头,又挑破手筋脚筋,王道长便成了彻底的“哑巴”,再没了将秘密说出口的机会,她也不用再担心玉珠的事。

    没错,她不方便对王道长下手。

    可难道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人交出,让他们带着王道长离开?

    开什么玩笑,假若王道长为了保命将玉珠的秘密道出,不说她的安危,李家村便是第一个不保。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而她心有顾及,又不能随意动手。

    这便陷入了死胡同。

    受限于年岁和阅历,傅长宁第一时间内并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所以,她才在等徐少征的条件。

    一个让她满意的条件。

    而徐少征也确实聪明,几乎心照不宣地,便交上了一份令她满意的答卷。

    他未必知道天河珠的存在,可他却在用自己的态度向她保证,不管她身上有什么秘密,他都不会探究。

    傅长宁很欣赏这种磊落的态度,但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同类相斥,某种意义上而言,她并不喜欢有陌生人能看穿她的想法,这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她依然没有妥协的态度让徐少征微怔了下,他想了想,再度开口:“如果你是担心你的家人朋友的话,我可以以镇南王府的名义起誓,绝不会伤害他们。”

    顿了顿,又道:“另外,你还有其他要求的话,也可以提。”

    既然王道长泄密的问题已经解决,那么除了他们本身的存在带来的潜在威胁,他想不到她还有其他不满意的点。

    心肺一阵收缩,他又咳嗽了几声,伏力急忙想要给他再披上一层斗篷,被他拒绝了。

    镇南王府在大周国内信誉还是很高的,镇南王爱兵如子,不收民众一丝一毫,是戏文里常说的大英雄。一般人到了这种程度,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可傅长宁却闭上了眼,明显一度拒绝交流的态度。

    少女乌发如绸,浅稀的月光映着冷冷淡淡的瓷白侧脸,如冰雕的人像般,不见丝毫动容。

    身后隐约起了一些骚动声。堂堂镇南王世子,对一个村女这般妥协退让,却仍旧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样的局面显然让有些人不快了起来,不过有从前受过傅神医恩惠的老兵压着,又加上见识过傅长宁的神异手段,这才没有动作。

    毕竟没有人想体会那穿掌一剑,和神鬼莫测、随时出现的藤条。

    又或者说,没人敢得罪这样一位,比王道长更不好对付的奇人异士。

    何军师一直紧盯着傅长宁,似乎要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可傅长宁就像没感受到似的,依旧冷清清一张脸。

    一对多,还是一群大人对着一个孩子,敌我力量如此悬殊,她还能如此镇定,自然是因为她有她的底气。

    到底不敢去赌,他最终颓然一声,移开了视线,以免惹她不快,更加耽误世子大事。

    左渊也意识到了现场气氛的变化——他的同伴,开始对这个小姑娘产生敌意了,他们觉得傅长宁贪心不足,世子明明已经退让,却还是摆架子不肯答应。

    他有些担忧。

    眼看着气氛如弓弦般越绷越紧,傅长宁却忽而睁开眼,露出一丝笑来。

    她本就是十分可爱灵秀的长相,这一笑,便显出了十足的萌感,一时间,家里有弟妹或是儿女的人都有些怔忪。

    傅长宁先是看向徐少征,认真道谢道:“多谢世子宽宏,这是我辈之幸。”

    随后又朝其他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其实我刚刚是在想一件事。我确实有一些窘迫之处,想求大家帮忙。事实上,这些天我一直在查看爷爷留下的行医笔记,机缘巧合之下,恰好在上边找到了类似于世子现如今症状的病症——现下想来,大概便是十年前那次为世子看诊时留下的。”

    “爷爷在笔记中颇为遗憾地写道,当时往来匆匆,没能钻透其中关窍,回来后更是认真研究过这类病症,还留下了一些试药记录和方子。”

    她说到这,不少人呼吸已是一窒,看向她的目光也大有不同。只怕若不是还存有几分理智,早就上去抓着她问个明白了。

    要知道,他们这次过来,最根本的目的便是为了给世子治病,若是能治好世子的身体,其他什么事情不能让步?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感激起这次遭遇来。

    而傅长宁也在他们心态转变之际,缓缓说出了后边的话:“我愿将这些笔记交与世子,只求世子保我李家村平平安安,不受任何人觊觎,同时,为我收集一些书籍,如何?”

    自然是甚好!

    和她给出的条件相比,这点小事算什么?他们甚至都觉得她要求得太少了!

    傅长宁话锋一转:“当然,为求双方放心,我也希望世子能给我一个信物。”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答应,而徐少征深深地看了傅长宁一眼,方才点头笑道:“固所愿也。”

    他取下了腰间的玉佩。

    何军师想拦,被他清淡一眼扫过,不甘地停下动作。

    “这是我镇南王府的信物,携之可向王府的人提出任意一个条件,王府必须为之达成。同时,带着这玉佩的人,可以去王府名下任意钱庄支取银子。便作为赔礼和药方的谢礼,你看可否?”

    傅长宁抬头,和他对视。

    “世子确定?”

    “确定。”

    徐少征眼神坦诚,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他想拉拢她。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只要到时候她去了修仙界,他别觉得赔得底裤都空了就行。

    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交易圆满达成,徐少征的手下们再看傅长宁时,目光便柔和了不少。

    王道长被他们带走,树林前的护卫也被捆下了山,傅长宁和他们在山脚处分别,表示自己要回家之后,甚至还有人热情地说要送她。

    傅长宁婉拒了。

    一路上,她都同往常没有两样,走路自然,腰背挺直。

    一直到回了李家,进了房间,方才腿脚一软,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冷汗如瀑从额头跌落,被抽干的气海和经脉传来阵阵干涸之意,催促着她去修炼,去吸收灵气。

    可没了书籍观想,这凡界哪来的灵气?

    问尺从天河珠里飞出来,神色有些复杂。

    “你胆子可真大。”

    傅长宁缓缓扶墙站起,有些吃力地挪向床铺,闻言只是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预估失误,想走完还要一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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