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我已经算是良善至极
李牧泽平静地望着她，清隽的脸色没有一丝动容，“人是李牧年害死的，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冷漠、嫌恶，像是看怪物的眼神。
“你不过是借了他的手罢了。”
林锦禾冷冷道:“甄家被你卷入了旋涡之中，注定得不到善终。”
“甄家这么多年做了不少恶，如今的下场也是他们应得的。”
要说无辜，甄静的确无辜，可甄静的无辜也不是他造成的。
“我确实可以救她，可我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一旦被李家人知道我的心思，我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
“你为了往上爬，已经失去人性了。”
林锦禾眸光灼灼地凝视着他，细长的眉头蹙在一起。
李牧泽捻着佛珠的手停下了动作，净瘦的指骨透着泛白的光泽，眼底洒下一片漆黑的阴影，对上林锦禾的视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其实很早就想问了，林锦禾对他的态度，忽然之间改变了许多。
当然，这和之前李慕心的事情有一定的联系。可绝不止于此。
林锦禾偏开视线，不想和他继续谈话，嗓音是凉凉淡淡的，“我能误会你什么。”
男人忽然突兀地轮椅上站起来，腿上的薄毯滑落在地，长腿往前迈了几步，高大的身躯很快将面前的女人衬得娇小起来。
林锦禾愣了愣，下意识往后倒退半步。
李牧泽第一次在她面前站起来，也是此刻，她才知道原来一直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姿居然如此伟岸。
漆黑的西装被他穿得沉稳内敛，只是眼下他面无表情，视线又一动不动直直落在她脸上，无形之中给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比起豪门中的许多人，我已经算是良善至极。”
男人清冷的嗓音自上方传来，林锦禾没去看他，她转身要走，却被男人拽住了胳膊。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紧盯着她追问。
“放开我。”
林锦禾皱眉，抬头对上他，“既然你觉得自己良善至极，那又何须担心我知道了你什么事？”
李牧泽脸色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松开了她，“你只看到我的手段，没看到他们的。”
林锦禾没做声。
李牧泽的声音凉薄了许多，“我是害死了贺芸不假，可我不是为了争权夺势，我只是在报仇。她当年用在我母亲身上的手段，可比一场车祸残忍多了。”
林锦禾微怔，她也没想到李牧泽这么快就猜到了她无意中知道的事情。
当然，她也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关于李牧泽的事情，林锦禾知道的并不多，更多的都是外头那些流言。
当红影后做了豪门阔少的情人，生下私生子，自小养在豪门。影后后来生了病，最后跳楼自杀。
前后的因果，除了李家的人，外人也无从知晓了。
“别人都说她是小三，说我是私生子，可谁问过她愿不愿意？李兆武有权有势，她什么都做不了。可即便是这样，贺芸也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步步逼死了她。
就连我，从小也要受尽李家的白眼。如果不是老爷子时时过问两句，我早就被他们折磨死了。这么多年，我忍辱偷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给我母亲报仇。只有我变得强大起来了，我才能一一清算那些曾经伤害过她、伤害我的人。
你这种娇生惯养、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懂我。你以为我不想救人，不想当好人？我没有试错的机会，哪怕如今我已经能和李牧年分庭抗礼，可在李家内部，我依然只是一个私生子，没人会真正把我当回事。一旦我行差踏错，我的下场只会比甄静更惨。所以，事到如今，我没有退路了，我只能将李牧年斗下去。”
李牧泽瞳光闪烁，言辞慢慢激动起来。
林锦禾看他的眼神复杂，最后什么都没说。
气氛僵冷了片刻，林锦禾默默转身走了。
李牧泽回到轮椅坐下，惝恍地转眸看向窗外，大拇指紧紧按着一颗佛珠，嵌进肉里。
……
甄静的尸体在两天后的山野找到。
白夜岐再度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在停尸间里了。
几天前还鲜活灵动的女孩，忽然成了冰冷的尸体，白夜岐凝着脸，良久没有说话。
邢遇看他一眼，在一旁出声宽慰:“节哀。”
“我要回去。”
白夜岐瞳孔震烁，眼白泛起了红血丝，用微弱的气流说了这么句话。
邢遇一开始没听清，白夜岐抬头，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好。”
邢遇点头，眼里有波光流动。
甄学言入狱，甄静惨死，这一切都和上一世的走势一样。
如今，甄家就只剩下卧病在床的甄老夫人了。
甄家突遭劫难，老太太什么都不知道，伺候的仆人骗着她哄着她，说是他们有事，出差去了国外，短时间内回不来。
甄老太太虽然病糊涂了，可这一刻却忽然格外清醒，像是亲人间的心灵感应一般，她猜到他们可能是出事了。
而今天，恰好墨钧霆和林千染上门拜访了甄老太太。
隔着屏风，甄老太太孱弱的声音发出:“是谁来了？”
仆人回应:“是林家大小姐和墨家大少爷。”
甄老太太没见过墨钧霆，可也知道如今外头这位声名显赫的墨家大少爷，是季昕的儿子。
甄老太太让仆人扶着自己起身，她靠在床头，虚弱地招手让他们上前。
墨钧霆和林千染走上前来，老太太的目光停在墨钧霆身上，上下细细打量，浑浊的瞳孔一时变得清亮许多。透过这张脸，看到了季昕的痕迹。
“你很像她。”
甄老太太见到墨钧霆，精神气竟也好了许多，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墨钧霆脸色冷凝，见了她可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是看在她行将作古，不愿再和她计较前尘往事罢了。
林千染听了这话有些讶异，偏头看了看墨钧霆，对甄老太太说:“可季阿姨不是温婉淑女吗？”
不管是从前的李慕心，还是现在的孟欣，李兆文挑选的替身，都是温婉可人的类型。
墨钧霆这眉宇间的张狂野性，怎么会像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