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8 章 信仰战争（2）

第658章信仰战争（2）

白烬述的视野逐渐聚焦。

眼前的世界镀着一层让人顿感不像的血腥色彩，熟悉了几秒钟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眼前世界的颜色，而是隔绝在他眼前的一层红色光圈。

光圈外，隐约有两个人影。

他抬眼，和站在右边的年长者正好对上了视线。两道目光刚刚相触，对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下似的，极快地抖了一下，迅速垂下了视线。

这反倒让白烬述受到伪神影响的心情一下子高昂了起来，打量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两方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就算是低下了头也能看出这人长了一副经典的西方面孔。西方人普遍长得显老，这个世界中并不比现代的环境更是加重了这一点，白烬述按照现实生活中的经验大致估计了一下，这人四十岁上下的样子，周身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长袍，领口的钻石正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身份应该不低。

这个“不低”指得并不是他在这场祭典上作为祭司的身份，而是指他在这个国家中所处的位置。

白烬述的视线扫过他捏着牛皮纸边缘，因为过分压抑着激动甚至有些颤抖发白的手指，并没有在上面看出一丝一毫劳动的痕迹。

可以看出，除了祭司之外，他大概率是这个国度中的一位贵族或者大臣。

是的，白烬述早就知道自己会落地在一场祭典中，甚至于他会落在这里，其实也是和怀嘉木两个人……或者现在应该称呼为两个神了，这是他们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既然这个国家中已经存在有一位神灵，并且早就进入这个未知空间，在其中有诸多经营，贸然A上去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在不清楚对方实力，也尚未探明这个副本情况局势的时候，就发动一场神明和神明之间的战争，无疑是一件非常愚蠢的行径。

更别提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是韬光养晦。

于是，在短暂地思考后，白烬述很快想到了属于怀嘉木的另一项权柄——替换。

其一上来就针锋相对，不如藏在对方的势力下，将对方的信仰潜移默化的转移到自己这里。

一场祭典，就是再好不过的缺德……啊不是，鸠占鹊巢时机。

确定好接下来的目标之后，两人很快选择了落点，准确出现在了这场祭典上面。

而祭典中的人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高台上出现的，其实并不是他们所信仰的父神。

除去迅速低下头的祭司之外，在两个人逐渐凝实的时候，台下的窃窃私语声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忽然静了下来。

就好像有一种冥冥之中无法言说的存在忽然降临了这片临海的广场，极端的威严和威压之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静默，发不出一丝声音。

在这样的安静出现了好几秒钟之后，人们才发现，他们不知在什么时候，无知无觉地垂下了之前望向高台的头，放下了不敬指向高台的的手。

白色的衣摆轻微在风中摆动，整个广场安静地只余海浪在拍打礁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可能只过去了一小会，高台上的祭司人影重新动了一下。只不过这次不是光圈中的影子，也不是垂下视线的祭司。

王太子伸出手按在祭司的身上，随着他下压的动作，祭司也和他一起缓缓跪了下来。

和已经忘记了要做什么的祭司相比，王太子现在就要体面多了，跪下时祭司下意识使用了双膝，而王太子是颇具虔敬和端雅的单膝。

两个人一齐跪下，似乎是证实了这两位出现在高台上的人影身份。

台下的民众们心中震颤了几秒钟，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台上两人的动作一齐跪了下来。

“永在的父，” 王太子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和旁边浑身都已经在不自觉颤抖的祭司比起来，他的声音要稳重不少，带着股让白烬述有点熟悉的温和，“从海尽处涨来的潮是您的印，自穹顶上坠落的星是您的灯，我们，您的民，称谢这不可见却满溢的丰盛，求您侧耳倾听呼求。”

白烬述这才把视线从颤抖的祭司身上移开，分向面前的王太子。

这人长了一副放在现实世界娱乐圈里也足以封神的好面貌，金发碧眼，皮肤透明到几乎能看见隐藏在其下的青色血管，就算是在阳光照射下，也没有透出多少健康的血色，反倒是衬托得整张脸上的唯一亮色惊人的蓝。

在他的注视下，王太子没有像是祭司一样控制不住颤抖，只是微微压低了一点头颅，稍加回避了神明过分赤.裸的视线。

倒显得脖子后面的血管更加明显了。

这人像是浑身上下只被一片透明白色皮肉包裹起来，内里只靠经络相连的皮囊似的，不管是怎样的角度，都透着股令人感到有些悚然的白皙。

不过考虑到欧洲皇室之间的近亲结婚还有什么白血病遗传之类的，这位王太子能颇具人形只是皮肤过白，已经是祖上积德基因开恩了。

白烬述本来觉得王太子说话的语气有点让他想起来云广，现在看清了他的容貌倒是觉得不太像了。

就算抛开人种之间的外貌差别，云广也比他要健康的多，虽然云广到底会不会生病还是两说。

他在这里思考王太子和云广的相似度，旁边的怀嘉木倒是轻车熟路地回了一句:“讲。”

不愧是真的干过邪神这行的，面对这种张嘴就是乱七八糟长难句的祈祷词，居然从中一眼就找到了重点——他们要求自己办事。和他现在这个没有真正意义上当过一天真神的伪神比起来，业务熟练度不知道高到哪里了。

祭台前的王太子张口就又是一串长难句，说完不过三秒钟，邪神又是两个字:“可以。”

也别管是不是本尊，反正一般这种祈求，他只要一直说可以就行了。

白烬述默默听了一会两个人对话，发现以他，也以邪神，他们两个人的思维都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十句话里面九句都是废话的文体之后，就开始把回应的任务全部丢到怀嘉木的头上，自己开始神游天外，思绪默默飘到了周围的红色光圈上。

如果没有想错的话，这一圈随着他们出现一起出现的光圈是红色的原因……大概是伪神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了。

关于这角色的变迁，在他印象里，这个角色是他还在上学的时候演的，那时候没什么名气，又刚刚入行，也就比群演好一点点，自然也拿不到什么大热角色，只分到了一个男n号。

故事的主角披荆斩棘，大Boss是那个棘，他这角色充其量是棘上的一点尖刺，唯一几次正面露脸时机，高光也都在主角身上，是个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时髦人设的普通配角。

不过这剧组出场机会倒是挺多，毕竟深山老林里的也没那么多群演给你用，整个剧组都在资源复用，不怎么有镜头的小演员们全被拉去当背景群演，今天是李四明天是王五的，可以说是哪缺人补一下哪。

那妆造用心程度和服道化也只能说略比流水线好一些，几乎是全靠着白烬述本人的仪态和脸撑下来的。

谁能想到在几年之后，当时还算是炙手可热的男一号和红极一时的男二号手牵手去踩缝纫机了，女一爆出丑闻退圈，女二违法惨遭封.杀，整个剧组算下来，居然只有他这个男n号变成了影帝。

导演也不知道是不忍心血之作蒙尘，还是在某位高人的指点下惊觉影帝的热度不蹭不行，迅速把剧本改的妈都不认识，又端了上来。

新改的剧本只能说除了人名和之前那版没有任何关系，男n号小透明变成了美强不惨大爽文，从一出生就背负了言灵的诅咒，为人所敬也为人所惧。由于这特殊的能力，他被送到德高望重的长辈那里养育，没想到这位长辈其实才是上一任boss，目标是要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众所周知，当一个反派说要毁灭世界的时候，那世界还有50%活路。但如果一个反派说要创造一个每个人都幸福美好的乐园，那你就要小心了。

总之……在Boss的教导下，他成功变成了下一任Boss。手握长辈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没过明路的神格，就这么开始了毁灭……呃，拯救世界的道路。

作为一个反派二代，他只能说是有过之而不及，在最后的结果面前，人命和一切都只是达成美好明天的耗材。

按照导演的说法，这个是他看了无数反派文学总结出来的顶级人设，混合了天真和残忍，邪恶又善良，仁慈和狠辣，是光和暗的完美结合，天使和恶魔的融合体现……后面的这些白烬述全当他是在发癫。反派带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什么真善美小天使，虽然号称要拯救世界，但白烬述打心底觉得这个伪神按照他的角色理解看，完全是个乐子人。

而导演也确实剪成了乐子人。

为了突出影帝的狂炫酷拽，新一版片子他先是把除了主角以外的正派人物当狗玩，然后又是亲自跑去正派阵营卧底。

——白烬述看到这里简直对导演的天才程度无言以对，那些没什么正面镜头只是群演背景的张三李四王五全被翻了出来，一通乱剪下变成了boss的数个马甲， 看得旁边的老吴都震惊转头， 问他啥时候还去补拍了镜头。

接着是倒霉催的新上任主角，比起其他正派角色来说也没好哪去，新一版剧情里变成了被伪神的救世面目迷惑，一直心怀崇拜，直到片子最后十分钟才发现对方极其一家人其实都是反派的倒霉蛋……

为什么是十分钟，当然是当时白烬述和这位已经在踩缝纫机的男一号所有对手戏抠出来之后只能堪堪剪出十分钟。

但可以从这一路改到亲妈都不认识的剧情里看出，剪这版片子时，导演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了，男一号男二号双双坐牢之后立马启动了无敌的AI换脸还有配音，完全开始了活字乱刷。

所以……综上所述。

这位所谓结合了天使和恶魔的伪神……其实应该是个善恶观及其模糊的乐子人。

白烬述神游天外的思绪回来，身边的交流已经到了最终阶段，他费劲听了半天，终于总结出了王太子话里的有效信息:

庆典将会持续七天，在这七天内，所有民众都会来神殿前表达他们对于父神的敬仰和感谢，并祈祷永不停息的海浪永远奔腾过海德拉尼亚。

海德拉尼亚大概就是这个国家的名字。

白烬述:懂了，他们即将拎包入住这位潮汐与丰饶之……什么名字这么长！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海神了，他们即将拎包入住这位海神的家。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明显并不是落脚点。

他的视野在面前转了一圈，落在了一个新出现的透明界面上。

这东西他说熟悉也熟悉，说不熟的话确实也很久没有见到过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直播间弹幕区。

甚至还能改名字。

……还真抄的投资行新手村啊？

白烬述默默抽了抽嘴角。

一开始自由选择落点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不同神级空间之间的共通性，但是现在这一个熟悉的直播间出现，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个绝对都是基金会搞的鬼。

至于是想要学习投资行，把这个空间所有权的锅甩出去，还是基金会看无利可图，干脆把水的搅的更浑就不可知了。

但是目前他唯一知道的是……基金会学了这两个模式，绝对没安好心。

前者的话，每个参战者进来都能选择落点，把随机性降低到了接近于无，每个人都精心选择了落点，确保了自己初始地盘的利益最大化。

而后者，弹幕上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

在进入这里之前，白烬述就听说过这个空间也在进行直播，但他那个时候以为只是没有神格无法进入其中的探索队员们还有进入其中的队员队友们在看热闹，还尚在基金会的直播框架中。

现在看来，如果基金会不把直播权放出去，就枉费他这一番精心的搅混水设计了——

像是投资行一样弹幕可视化，首先会出现的情况就是所有参战者将被迫变成透明的，所有的计划、行动、战斗……都会被观看者不遗余力地通过弹幕的方式分享出去。而在【信仰战争】外的，没有神格无法进入其中的队友们，也承担了收集信息协助战斗的任务。

就算上面注明了摄像头位置还有直播间可调节，这也只是增加了一点几近于无的隐私保护。几乎不会有神选择关闭直播，毕竟如果关闭，那就等于关闭了自己和增援队友，还有外界信息的渠道。

而如果人人都开着直播间，那么直播间内弹幕传达的信息就不一定可信，他和怀嘉木会为了自己的计划向外传递出错误的消息，别的参战者也会同样传递假消息过来。真真假假，无数势力无数教派叠加，每个参战者收到的信息和需要处理的内容都会指数级增长，需要从中甄别出可信的内容也是一大难题。

而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和怀嘉木进入【信仰战争】时已经属于第四批或者第五批参战者了，没有队友在其中参战、真的只是单纯来看热闹的观战者们，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这个小直播间感兴趣，也算是守住了他们这个鸠占鹊巢的入场。

不过这并不代表参赛者入场已经濒临结束。

在左上角可见的直播间数量中，新直播间正在一刻也不停歇地出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上，也正在有无数代表神明降临的光柱亮起。

山雨欲来，月晕而风，这些光柱明明灭灭，落在这片大地上，宛如一场战争开启前就已经四溅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没有被供奉过的伪神金属围观王太子和嘉木哥的对话:叽里咕噜说啥呢，给我点钱（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