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今晚安排的地点, 是中式的园林餐厅。里内的环境,水榭曲径,扶疏花木,流水假山, 水上亭台, 层层厢房镶嵌着他们最终谈合作的地点。
叶颂燃带着他的谈判专家, 叶津折, 以及保镖, 穿过去几重包厢, 进到了靠里面一个中式的厢房内。
叶颂燃带来的谈判专家, 姓卫,偏瘦, 见到叶津折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卫专家看上去四十多岁,可叶津折只觉得不够稳重,也没有一点威严在,这个岁数要是没有见过过硬的世面, 只能属于是过于年轻了。
有人不远处的水上亭子里抚琵琶,空气是沁人的混合着花草的檀香气息。
只见到叶颂燃约谈的人,不胖不瘦,长相显得年轻, 接近四十出头, 看似戴几分儒雅, 可皮相全是精明。这人早早地在一面布置了模拟水流和长满植被生态的茶几面前, 坐着等他们了。
这个人坐着的方向, 两面朝外是远处镂空的窗台, 外面依稀可见亭台花木, 古典乐队在其中绘声演绎。
这人的背后是画屏,画屏看起来是镶着金丝的山禽鸟兽的花木刺绣,远处墙面上挂着是一些书法字画,因为隔得远,看不出来是孤品真迹还是现代著名大家的手笔。
仿古的陈设架上的几盆孤梅和幽兰,将此处点缀得极为的幽僻高雅。
“怎么称呼,来晚了来晚了,还要您等我们。”叶颂燃虽然比叶津折大不了几岁,全是官腔油调的。
“秦山忆。我们订的地点,我们等你,也很正常吧。再说,比约好的时间,你还提早了十分钟。”秦山忆虽然看上去年轻,逻辑心思都在线。
“秦先生您好,不识庐山真面目,我就是叶颂燃。”
叶津折扮演保镖助理的角色,待在了叶颂燃身边。其实叶津折也很好奇,他们会怎么一个谈判,最终叶颂燃能不能将佣金拿到手。
秦山忆挂着疏离礼貌的淡笑,眼里淡漠:“怎么找到我的?”
叶颂燃客气几句:“也是幸运……”
可叶颂燃没客气几句,秦山忆就呵斥他:“胆子挺大的,给孙风调做仙人跳。”
“一场误会,绝对误会。都怪那个什么雨雨,让孙科长误会了。”叶颂燃甩锅同时,暗示这个愣头愣脑似的卫专家赶紧发挥作用。
“叶先生跟我说了一场误会,”卫专家腆着笑容,“不如……”
秦山忆丝毫一点都不理这个谈判专家,直接开门见山:“你们是什么公司?”
茶具就摆在面前,却也没叫叶颂燃倒茶喝茶的,地点是秦山忆找的,可秦山忆明明是客人。
卫专家赶忙递上了叶颂燃背后的公司的资料:“相信之前孙科长也跟您说了,您也做了我们公司的背调。”
秦山忆没有拿起来,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写着山鲸资本有限公司。这还不是个上市公司。背调的结果是近年冒出来的公司,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但是绝对钱管够。
“山鲸,你们老板是谁?”秦山忆问了一口,他并不打算了解太多。不上市的公司背后往往和一些红贵圈沾亲带故,钱财雄厚。
卫专家这下看了一眼叶颂燃,因为他也不知道老板是谁。
叶颂燃笑:“实不相瞒,跟您真心说句,我是个打工的。咱们老板别说见面,就连听说,我都不知道是谁。”
“诚想和贵方谈合作。听说秦先生爱好龙井,”卫专家他们可是带了上好的天价龙井,卫专家正要忙前忙后烧水沏茶洗叶的,叶颂燃在旁边帮腔,“上好的雨前龙井,每年的惊蛰雨前,专人候着雨天来临前的那么一个小时前负责采摘那么一小撮……”
秦山忆打断这两人的一迎一合:“这么费心找到我,别废话了,直说你们的目的。”
叶颂燃这下笑嘻嘻:“那还不是那件事情,”
秦山忆假装糊涂:“什么事?”
叶颂燃直言了:“也就是竞标麻烦给我高抬贵手,老秦。”还亲昵地拉近距离。
秦山忆冷笑:“我办不了。”明晃晃的拒之门外。
叶津折心想,这事情,看来不好办。对方不像是要谈合作的态度。而叶颂燃看了一眼专家,敦促着专家:“快拿出来。”
卫专家连忙拿出了皮箱,一共4箱,打开道:“这只是见面礼,事成再给您翻倍,秦先生。”
秦山忆扫了一下粉色的钞票,叶津折也看去那箱子的钱,粗略算了下,里面大概有个80万到100万左右吧。
秦山忆表情却一丝满意和愉悦。
卫专家赶忙搬出b计划:“还有给秦先生的一份地产,x国的千万别墅。”
秦山忆不想理会这个假腔油调的专家,直言问叶颂燃:“怎么找到我的,”
专家只好闭嘴,让叶颂燃回答,叶颂燃正说道:“还得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们从孙……”
“是我们叶总求神拜佛求回来的,不知道是花了多少福气才能遇上秦先生,这个机会宛如是天降的礼物,实属难得。”说这话的人是叶津折,他赶在叶颂燃说出“从孙风调身上找到您”这句致命的话的前头,关键性地打断了。
他人听着,叶津折的似拍马屁的话比卫专家说得还漂亮从容。
叶颂燃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说从孙风调入手才找到他们的,这时候他给了叶津折一个鼓励赞扬的眼色,可惜叶津折没有看他。
“你哪位?”秦山忆似对这个突然插话的人不解。
叶颂燃正要冠冕堂皇地说:“我的特……”助还没出来。
叶津折非常自然地接话道:“我是跟着叶总学习的,您叫我叶珂就行。”
秦山忆看了一眼叶津折,他的年龄和叶颂燃相仿。心想着这又是哪儿找来的人,真实身份是什么。
“您这边的条件开的是多少?”因为卫专家迟迟打开不了局面,也接不了话,叶津折直接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秦山忆用点茶的细木簪子,用水在茶几的平整干燥的地方,画出了数字7和0。
“七十亿?”叶颂燃惊疑。
秦山忆从容不迫点头。他一点也没觉得这几乎是把正个大象吃下的胃口。
叶颂燃没想到要这么多,正要插话,听见叶津折继续淡然地说:“您在开玩笑吧,铁路建设的报酬才那么几百亿。花去成本,也赚不到百亿。”
“你都说了百亿,我分到70亿,不过分吧。我们不替你拿到这个资格,你们借着我方的特许的优秀企业头衔,赚蝇头小利都没有这个机会。”秦山忆幽幽地笑道。
视线下移,秦山忆鄙夷眼色扫来:“你们摆桌上这几箱破钢镚是打发谁呢?”
叶津折心想,也有因为之前叶颂燃陷害孙风调,而因此得罪了他们的成分在,所以他们才如此夸张漫天要价。
“一场误会,”叶津折给他们倒酒,旁边茶具边就是像是清酒的酒液,看起来也不知道是中式的国外的,“因为我们的疏忽,差点将孙科长有苦说不清。叶总自罚吧。”
叶颂燃很干脆喝了三大茶盏杯的白酒,而秦山忆冷眼不为所动。
叶津折仔细观察着秦山忆耳朵,以及秦山忆他身边的人。叶津折想知道,秦山忆应该是对方派来谈判的工具人吧。
他这个意思,就是他们背后话事人的意思。
三杯白酒下肚,叶颂燃辣的话说得囫囵:“一场误会,绝对误会。那天后我也跟孙科长道歉……”
“确实是一场误会,我们叶总是好事办坏事。让大家产生不愉快的经历,”叶津折熟练地说着他以前也干过这么和赵晋明跑生意拉客户的话,“您要是真开这么个价格,可太为难我们了。”
秦山忆盯着叶津折:“那就别谈了。”
叶颂燃慌张得要命,可叶津折非常沉得住气,他五官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很年轻的家伙,居然看起来波澜不惊:“再折中些,开价是多少?”
“70亿。”秦山忆一半都不退让。
叶津折突然扬手,给了身边猫着腰在自己身旁的叶颂燃一记响亮耳光,叶颂燃身后的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叶津折怒容满面,声量极重:
“给秦先生和孙科长道歉了吗,给孙科长造成这么大误会和麻烦,你差点坏了秦先生的事情!”
受了一记着实的掌掴后,慢了半拍的叶颂燃才反应过来,心中十分愤怒可鸟为食亡不得不低头,难堪地说道:“对不起,”
叶津折还没完,义正言辞:“跪下来,好好的给秦先生道歉,”
叶颂燃忽地盯着叶三看,恨不得此刻再把耳光扇过去,而叶津折却毅然冷狠地盯了自己一眼,道:“如果不想谈的话,就别浪费别人时间。你不想谈那就立刻滚蛋。”
天生的恶霸叶颂燃哪里想跪,可叶津折拽了几下叶颂燃的衣摆,压低声音,催促他:“赶紧的,”
叶颂燃迟疑着,可叶津折表面怒火当中,举起的一个竹编的椅子砸过来,刚好冒尖的竹片刮到了叶颂燃的眉骨上,正汩汩地流血。
摔倒在地上的叶颂燃摸了一手血,可叶津折按下了叶颂燃的手腕,低声快速地问:“你背后公司开价给他们多少?”
仍然不敢信叶三哪来的胆子居然敢打自己,还敢让自己下跪,可叶颂燃不得不接话:“20。”
“你自己吞另外20亿?”叶津折勃然大怒地问他。
“没个三五十拿不下来,”叶津折冷面冷貌的,“要么你麻利地滚出去,别丢人。要么就别瞒我。”
叶颂燃赶紧回答:“开的是30亿,最多最多34亿。”
而秦先生想看个究竟,因为隔着三四米,很快,他看见了叶津折按着叶颂燃跪在地上,“给秦先生好好的道歉。”
叶颂燃眉眼淌着血,比起刚才的威风凛凛,此刻他的有点狼狈,叶津折换了个舒展的神情,眉眼依旧丝毫不乱,开玩笑般的口吻:
“都怪我,养狗无方。”
地上跪着的叶颂燃又抬起头来,吃人的表情蹬着叶津折,叶津折谈笑风生的态度,压根没理叶颂燃。
秦山忆才知道,似乎原来叶津折才是话事人。刚刚在装小弟呢。
只见叶津折给自己倒酒,“让您见笑了。”只见叶津折喝下了一整杯高浓烈的白酒,而秦山忆拿起茶盏来只抿了小口。
和好的酒看似喝下了,可秦山忆开口却是:“说实话,我们很不想和你们合作。”
“为什么?”
“卑劣的下三滥手段,跟跳梁小丑一样。”这是秦山忆对他们,对山鲸的初印象。
叶津折淡然豁达:“我承认,我没有管教好我的人。”
叶津折坐在茶几前,他对面就是秦山忆。刚刚的还在坐着茶几前的卫专家,现在目瞪口呆又不得不站在身边跟个助理似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到底叶颂燃请的谁来谈判啊?叶颂燃不会是请了老板的公子来亲自谈判吧?卫专家想着今天自己的表现,回去一定会被叶颂燃扣钱了。
叶津折话锋稍转,语气颇硬:“没有人会给你们付70亿。”
秦山忆道:“为什么不呢,大把人给我们投钱。”
叶津折笑:“要是你们吞了他们给的办事钱,这个不办事的话,那我们没有办法。”
叶津折的担心不是没有必要的,他们收所有公司的好处,但是不办事,这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他们不知道,秦山忆背后的人和势力是谁。
“你是怕我们收了你们的钱和所有人的钱,只给钟情的公司办事?”
“不假,”叶津折看着茶盏上漂浮的初春的龙井,映着秦山忆的耳侧,叶津折抬眼淡笑,“谈个友情价吧。”
茶几边的秦山忆看了一眼依旧在跪着的叶颂燃,秦山忆难得开口:“那就60。”
这个价格一点都不美丽,可叶津折还是回头对叶颂燃温柔地说道:“秦先生见你这么诚心道歉,立马减10亿。你的这一套道歉下来,还是挺值钱的。”
叶颂燃皮笑肉不笑,跪着的他眼色有点郁沉。
“山鲸公司背后是南方叶家?”突然,秦山忆接收到隐藏在耳蜗深处的秘密传导器传达的话,问了出来。
叶津折不紧不慢:“怎么了,对我们公司很感兴趣?”不知道对方突然问这么一句,是怎么回事。
“叶珂,叶家有这么一个人吗,”秦山忆猜测着叶津折的身份背景。
叶津折直截了当回绝他的猜测:“我们公司和叶家没有一点关系。”
秦山忆却下了逐客令:“如果不是叶家的话,我们没有好好谈合作下去的必要。”
叶津折却看了一眼秦山忆的侧脸,秦山忆却侧了一点,防止耳中的传导器被对方看见。
叶津折不卑不亢,开口便道:“很遗憾,我们确实跟叶家没有一丁点关系。”
叶津折站起来就要走了,叶颂燃立马从地上屁滚尿流似地爬起来,慌急地拉叶津折,“别啊,别走啊!”
秦山忆看着叶津折,依旧仔细听着耳麦里传来的细微吩咐的声音。
“你不会用你的身份,跟别人说是你代表叶家势力谈这事?”叶津折回头不悦地质问叶颂燃。
叶颂燃急了,回头对秦山忆不满地叫嚣:“有本事叫你背后的人来,派你这么个小鱼小虾角色谈什么?我知道你们背后的人,是姓顾是吧,”
“刚刚好,我正好知道他的一件事情,”叶颂燃志满得意,正要说他已经掌握的对方的把柄出来。
本来叶津折都要走出门口,他听见叶颂燃的这句话,立即回头抢着打断:“你知道个屁你知道,这合作改天再谈,”正要对叶颂燃明示暗示拖着叶颂燃要他收手时。
“改天不了,”叶颂燃要爆出来他知道的事情,“姓顾的,我打听到是顾隐,顾隐曾经……”好好谈生意谈不成,那么就使出他惯用的杀手锏——挖别人背后的丑闻黑料作为把柄,当做谈判的筹码。
叶津折见捂不住,想挥拳打去让疯子的叶颂燃清醒点,可叶颂燃躲开了叶三的纠缠。
而叶津折知道,叶颂燃要是说出来,今天绝对走不出去。叶颂燃现在得罪了孙风调,还想得罪幕后的大人物,不要命了。
叶颂燃在激动和愤怒中,错手地推开了叶津折,叶津折摔倒在地,伏在了流水假山人造景的池边,一动不动。
这时候,从画屏背后走出来了一个人,因为叶津折一直伏在了地上,不知道从那儿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走到人造景的别致浅水圆池,朝地上摔着也一声不哼的人,伸出手来。
而叶津折看见这一只手,抬眼。他以为是谁。
可叶津折看见了一个人,面容冷漠至极,一双沉黑的眼睛映住了自己。这个人的面貌很冷,原本长相极清丽秾艳,可是眉眼里全是冷清寡情,世故冷暖在他的神色眉眼中都体现不了。他的这长相却和叶津折认识的一个熟人一模一样。
叶颂燃愣了足足一刻,反应夸张,他翻脸如翻书,态度变化了一百八十度,谄媚且讨好这个人,并且大骂叶三:“冲撞了顾先生,”
叶颂燃赌了一把,终于把这个幕后人给钓了出来。
可是叶颂燃被对方顾隐的不少保镖推开:“唉唉你们在干什么,我……”
顾隐扶起了叶津折,叶津折看着他,他发现顾隐的一双眼,是淡然的,仔细看,是浅褐色的,原以为是深色的。
他长得和顾衍白分毫不差,所以叶津折一直盯着他看。
“叶家人?”顾隐淡漠地问他。
叶津折下意识否认:“不是。”
“要是叶家人,是座上宾。哪能这么对待?”顾隐声音天生般地很冷,听不出来是当叶家一回事,还是在反讽地说道。
叶颂燃忙对保镖表自己没恶意,想挤过来显脸:“顾先生,我终于见着您了,我有重要事情想跟您面谈。他哪儿是叶家人。”叶颂燃略存了一点良心,没有把叶津折身份给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