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校园if线】01
钟家。
七日弥留的最后一日。
“带我离开吧。”
看着钟予拿着药片要喂入口中,苏蓝不忍心继续看下去，退后了一步，背撞在了柜子上。
她闭上眼,轻轻说。
蝴蝶说好，展开翅翼,轻轻地振翅。
……
世界天翻地覆。
无数的色彩像是被人打翻的颜料盘,泼入水池里,色彩融杂交织在一起，弥漫在苏蓝的视线之中。
像是脱水的鱼,苏蓝大口呼吸，从空气中汲取着氧气灌入喉咙,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胡乱地撑起身子，努力从水中往外——
砰地一声。
膝盖一软，是她跌在了地上。
痛感传来。
苏蓝眼前由昏暗终于转到了明亮——
雾气氤氲。
瓷砖铺散开来大片的水渍，还有更多的水哗啦啦顺着她身后已经漫水的浴缸往地上淌。
面前,还放着一套校服。
苏蓝凝固了一下。
浑身湿透的她，正双手撑着浴室的地面，跪跌在坚硬的瓷砖上。
面前的凳子上，是她高中的校服。
校服？
谁把她的校服拿了出来？
浴缸表面波动的水流时不时会晃下一些水，瀑布渐渐停了。水流砸到她的膝盖上,温热潮湿。
苏蓝下意识擦干了身体,这才意识到她能碰到实体了。
神思有些恍惚,她机械地穿上了面前的校服。
等等。
那刚刚她的记忆——
刚刚的那一切,那突如其来的车祸，那匪夷所思的七日……
那七日。
那七日是怎么回事？
钟予。
那双带着泪的绿眸浮现在她的眼前。
因为她的死，要为她殉情的钟予……
是梦？
苏蓝手指张开又合拢，最终握在一起。
“……是梦。”
“我就说,钟予怎么会……”
怎么会为她寻死呢。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还能在浴室里泡澡泡睡着，这世界上也没谁了。
苏蓝走到镜子前，用手抹开了上面的雾气，舒了口气。
……等一下。
苏蓝脚步停顿了一下，她撤回来，和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不对。
镜子里的少女眉目张扬，一双明亮的浅金色的眼带着朝气，下巴微微抬起，笑起来俏丽又肆意。
这是……
学生时期的她。
“——姐姐，吃早饭啦！”
苏蓝走进卧室里，刚刚一顿，门忽地被咚咚敲响，少年清越的声音传了进来。
“今天爸爸妈妈不在，只有我跟姐姐在家。等下司机送我们去学校。”
苏父早就去世了。
而且……这里是，苏家。是她的卧室。
学校，去什么学校？
苏蓝环视了一圈，她走过去唰地一下开了房门。
门口的黑发少年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吓了一跳，“姐姐？”
苏蓝顿了下，“阿梓？”
苏梓歪着脑袋看她，眼睛随即又亮晶晶了起来，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姐姐正好我们一起下去？我让厨子做了姐姐喜欢的粥。”
苏蓝目光在苏梓身上停留了几秒。
青春期的少年几年之间的变化是巨大的。
现在的苏梓，眼睛睁得大大，唇边带着甜甜的笑，还是个身高没窜那么高的小少年。
这是她记忆里的苏梓。
几年前的苏梓。
“姐姐？你怎么……”
“我出门一趟。”
“那早饭怎么办，你还在家吃吗？”
苏蓝大步下楼，走到车库的门口的时候回了个头，表情凝凝，“先不用等我，你自己吃吧。”
“可是，姐姐你等一下！你不能开车……”
“为什么？”
苏梓用力拽住她的袖子，委屈巴巴：“你还没满驾驶年龄。”
苏蓝：“……”
苏梓又说：“被抓到，很麻烦的。”
苏蓝：“……”
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回答。
随即，她让管家找人开车来，车门打开，她一闪身坐了进去。
门啪地关上。
“小姐，您要去哪里？”
苏蓝按了按眉心。
“学校。”
“麻烦，开快一点。”
-
高校一年级今天沸腾了。
那位苏蓝学姐，一大早就等在了他们楼里，好像是在等人。
“学姐怎么忽然来了？”
“还是这么一大早……”
“是在等路年吧？最近学姐不是在跟他交往？”
“好羡慕路年，怎么有这么好的机会的，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真幸福呜呜呜，一大早就能看到苏蓝学姐……”
议论声纷纷不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靠在走廊阳台栏杆上的少女。
她一身深色的学校制服，个子高挑，明眸善睐，一双浅金色的眼眸永远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谁被瞥到，都是一阵心跳加速。
但今天学姐似乎没什么耐心。
她难得地冷着一张脸，双臂环胸，手指在栏杆上一下下点着。
“路年惹她生气了？”
“你别说，冷着脸的学姐也好酷啊，好想被她骂两句……”
“？你清醒一点。”
……
这时，一道少年的嗓音从几人身后传来，“你们在说什么？我惹谁生气了？”
几人吓了一跳，“路年？”
卷毛褐发少年走过来，皱着眉盯了他们两眼。
随即，他看到了走廊上等着的人，一张脸立即亮了起来。
扔下那些同伴，他三两步跑过去。
“苏蓝学姐！”
她那张明艳的脸回过来看他。
不管多少次，路年都觉得心动。
少年的心砰砰作响。
“学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在这里？我们不是要下午放学之后……再去约会吗？”
高挑的少女定定盯着他，眉头蹙了蹙，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茫。
路年觉得有点不对劲：“学姐，怎么了？”
“你……”
这时，正好有旁边人跟他打招呼，“早啊，路年！”顺便冲少年投来揶揄又羡慕的笑。
感谢路人，苏蓝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路年。”
“嗯，学姐。怎么啦？”
苏蓝想起她好像是跟他交往过。
做过了那个长梦的苏蓝感觉自己恍如隔世一般，跟学校里这些人都远去了。
她手一指门口，“你也是这个班的？”
路年有点受伤：“学姐，我是隔壁班的……”
苏蓝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忽地，视线余光瞥到了一个身影。
高校一年级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视线追随着那位学姐，看她甩下路年，一路大步顺着走廊走过去。
她力道毫不收敛，直接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腕。
哗啦啦。
手里的书本洒落了一地。纷纷扬扬的纸张铺散出去，像是在走廊的瓷砖上开出了朵雪白的花。
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的声音。
被她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他也并没有想要挣脱。
黑发的精致少年侧过脸来，一双绿眸安静地望着她。
像与人对视的小猫。
“学姐。”
他轻轻喊她。
一刹那，仿佛过了很久。
苏蓝听到自己悬在空中的心，终于重重落地。
那个梦里，触目惊心的幻觉镜子般碎裂。
“你还活着。”
“……什么？”钟予似乎没听清，问了一遍。
“没什么。”
苏蓝又瞥了他一眼。
钟予跟她记忆里一模一样，冷淡，精致又生人勿近。
她握住的手腕是温热的。
苏蓝松开手，替他捡起地上洒落的纸张。
一张纸捏到了她的手里。
是一份社团申请表。
苏蓝往下看，社团的名字，赫然用隽秀的笔迹填了“射击部”。
“你想来我们部？”
“对。”钟予轻轻点头，黑发少年在清晨的阳光下美丽得夺目，“我朋友说想来。我跟他一起。”
苏蓝嗯了声，把报名表塞回到他手里。
这跟她梦里一样，不过也不算奇怪。
重担消失，苏蓝恢复了那副悠悠的样子，她弯起唇，笑了一下。
“那你记得提交，不要错过时间。我们考核不算严，你要是有经验的话，应该可以进来。”
钟予应声：“嗯，谢谢学姐。”
她准备转身离开，一双手忽地从一旁挽住了她的胳膊。
是路年追了过来。
路年扬起一张明媚的脸，“学姐……”
“怎么了？”
“我们下午去哪里约会？”
少年甜甜地笑起来。
“我有一家甜品店很想去，就离学校不远，我觉得学姐应该也会喜欢他们的口味，他们没有那么甜！……”
钟予的视线，静静地落在少年挽住她的手臂上。
目光停留了几秒，他安静地移开了视线。
学校制服的袖口下，手指慢慢地收拢进了掌心。
“学姐，我先走了。”
“好。”
苏蓝目光在钟予的背影上停留了几秒，转头，她又面对上冲她小狗一样摇尾巴的褐发少年。
苏蓝有点头疼。
……
“你又分手了？”
胡如夸张地尖叫了一声，一巴掌拍到苏蓝肩上。
射击部的办公室里，电风扇悠悠晃着，苏蓝了无生趣地歪倒在沙发上，看自己好友上窜下跳。
不远处，还有几个Alpha闹哄哄在一起扭打得不亦乐乎。
场面十分诡异。
“我也没办法。”苏蓝还在头疼，揉着太阳穴，“这次是不分不行。”
“人家做什么了？你这么不想要他？”
“也不是。”
苏蓝脑海里又浮现出钟予的模样。
他穿着丧服，撑着单薄的身子，无声地落泪。
泪水晶莹，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在地毯上，晕出一个深色的小点。
“这次是我的问题。”
苏蓝总结。
“这次？哪次不都是？”
胡如坐会办公桌后面，跷起了腿。
“你看看跟你交往的那些对象，哪个不都是可怜兮兮地想要跟你复合。”
“喏，你看这个，林临。之前跟你告白被拒的那个，他这次还来申请我们社了。”
胡如拍出一张申请表。
没等苏蓝反应，她又拍出了第二张申请表，她的声音都随之拔高了八度。
“钟予也申请了？”
这话一出，一室寂静。
那群本来还在沙发上玩叠罗汉的Alpha顿时打了鸡血一样，一窝蜂全部涌了过去。
“谁？谁申请了？”
“钟予报名了？钟家玫瑰？”
“他要来我们部？那我以后再也不缺席了！”
“就你这点出息！以后我也不缺席……”
……
苏蓝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好怪。
这段，她感觉她梦到过。
正巧，胡如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
“苏蓝。我们部现在人手不太够，不如你……”
苏蓝停了一下：“让我带新生训练？”
胡如惊讶：“你怎么知道？”
立即，胡如咧开了嘴，眼里泪汪汪一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俩有默契！这你都能猜中我的心思！”
“……”
“我怎么听说，你今天早上去人家低年级的楼，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抓了玫瑰的手腕？”
苏蓝无语：“我那不是……”
胡如笑眯眯地把那张申请表塞进她的手里。
“既然你这么对他感兴趣，你就来专门带玫瑰吧。”
她手握成拳在另一手的手掌心敲了一下。
“就这么定了，一锤定音！”
苏蓝拎起那张申请表的一角。
轻飘飘的纸被办公室的电风扇吹拂得掀起半页，露出钟予的签字。
他的名字映入了她的眼帘。
真怪。
是梦的缘故？
苏蓝没好气地啧了声，答应了下来。
“行，你欠我一次。”
-
钟予来新生训练的那天，人山人海。
苏蓝很淡定，胡如很恐慌，部员很兴奋。
钟予安安静静地扬着那张漂亮的小脸，手里还捧着了个精致的食盒，给每个人送甜点。
“天，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玫瑰，不是……钟予，你还会做甜点？也太厉害了！”
“好贤惠啊，你看看人家……”
钟予微微转过脸，声音清冽，“……不是。是家里的人做的。”
“啊，这样啊。味道真的好好！”
“呜呜呜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曲奇……”
苏蓝本来对这种活动兴致缺缺，她也不是什么喜欢甜点的人，一般来说就靠在一边，懒散地和人说话。
但莫名其妙的，钟予让几个人拿完，又捧着食盒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
“学姐。”
钟予抬起那双墨绿色的眼，灯光映在他的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昂贵的宝石。
“你想尝一个么？”
苏蓝停顿了一下，刚想客气道自己不怎么吃很甜的饼干。
就听钟予又补充，“……不甜的。”
他说的声音很轻，很快，像是有什么情绪一瞬间流转而消退，苏蓝并没有抓住。
鬼使神差地，苏蓝拿了一块。
“谢谢。”
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还真的……
不甜又不腻，甚至是她喜欢的口味。
苏蓝惊讶地略略扬起眉梢。
钟予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问，“学姐……怎么样？还会太甜么？”
“很好吃。”
苏蓝真心实意道。
钟予眼睫稍稍一弯，眼尾染上了漂亮的薄红。
“那……我下次还带这些。”
“如果学姐……和大家都喜欢的话。”！